還未待她發難,手腕卻被一個有力的手抓住,蘇莫猛的回頭,瞬間對上慕容千夜琥珀色的眸子。
蘇莫突然散發出來的氣勢令慕容千夜微微一驚,心中澎湃的感情差點讓他把持不住,微微的深吸了一口氣,他捏著她的手腕微微放鬆了些,搖了搖頭:“公主,不可。”
蘇莫眉頭一皺,旋即轉過頭來。一眼便看見那站在門口的老者和兩個身著動物皮毛頭髮紮成很多小辮束於腦後的三人。那兩人衣著顏色異常鮮豔,再加上那別於腰間的彎刀,整個人顯示出了一股子的野性嗜血的味道。
那兩個人確實是相當吸引人的眼球,而更吸引人的,則是站在他們前面的那位老者。那老者身著便服,面料甚至稱不上華貴,可那身衣裳穿在他的身上,卻是有著無比的威勢,他滿頭的白髮,臉上也有刀刻般的皺紋,可他那雙如鷹一般犀利的眸子,似一把鋒利的寶劍,直直的朝她刺了過來。
那便是她感受到漫天殺氣的根本!
蘇莫眼睛微瞇,只覺得心中一震,差點就忍不住在這逼人的目光之下後退出去。她只覺得那目光好似要刺穿她的身體,讓她莫名的有些畏懼。
只怕是他的手上沾染了無數鮮血,才能夠有如此的氣勢!
那老人瞪著如銅玲一般的雙眼,打量了一會兒蘇莫之後這才轉向凌白:“這就是你信上所說的那位東離的公主?”
那‘老者’一開口,蘇莫便愣住了。不是他那毫不掩飾的輕視之意,也不是他那完全視她爲無物的囂張態度,而是此人開口的時候那沉穩的音調與他的外在形象極爲不符!
不是老態龍鍾的無力感,也不是久經沙場歷經幾十年腥風血雨的威武將軍不怒自威的沙啞感。
而是屬於一位年輕的男子的聲音!
還未待蘇莫心思迴轉,眼前那位‘老者’繼而又開口:“實力纔是政權的保障,你帶個女子過來,莫非是看不起本汗?”
凌白拱起手:“大汗,且待我等進去之後,再進行商議,如何?”
大汗?蘇莫眉頭一跳,望著眼前的男子。腦袋裡不禁想起了那日她與慕容千夜在那府中時所見到的拓拔少主,他們所著服飾的顏色雖有不同,但身上具有動物的皮毛作爲裝飾。難道眼前的這個看起來形同老者的男子,就是他們的頭領?
這形同老者的男子不是他人,正是那日被南玄瑾捉拿回京的顏必烈。他不慎被南玄瑾捉住,又遭遇大部分心腹子民傷亡慘重的衝擊,使得心性大受打擊,一夜之間便白了頭,容貌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纔會在南夏京城中某些人的掩護下,順利離開牢底。
而蘇莫之所以會覺得他的目光可怕,則完全是因爲顏必烈知道站在他眼前的這個女子便是京城中傳的沸沸揚揚的南玄瑾的王妃,若非是那凌白早就告訴他所有事情的經過與計劃,早在見到蘇莫的第一時刻,他便會扭斷了她的脖子!
顏必烈冷哼一聲,見那面前的女子
除了一開始見到他時眼底露出抹懼色之外,而後居然就直接與他對視,那漆黑的眸子裡沒有一絲的驚恐之色,反而露出更多的探尋的意味。他當即面色一冷,轉身闊步向那廳中走去。
蘇莫眉頭一挑,下意識的就跟著那人的步伐往裡走去,剛進去便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不算小的廳堂中立著不少衣服上都有動物皮毛的人,那些人雖然不如那位‘老者’身旁的兩人的衣服鮮豔,但其面目上卻都有其的特色。比如這位在眉角處抹了一指綠,那位在臉上劃了一抹棕,甚至有的人還在眼角的地方勾勒出了深深的黑色眼線。
蘇莫頓時打了一個哆嗦,不知爲何,她沒有感受到有什麼少數民族的特色,反而有種進了山寨中土匪窩的感覺。
而那位老者,則是他們的強盜頭頂。
慕容千夜跟在蘇莫的身旁,見她眼睛裡的光芒頗爲詭異,略一思索便啞然失笑。在看了一眼凌白與顏必烈之後確定他們不會聽見的時候,微微上前一步附在她的耳邊:“公主,此人是遊牧民族的頭頂,顏必烈。”
蘇莫已於凌白他們旁邊較爲清靜一點的地方坐了下來,聞言一驚,忍不住擡頭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那位‘老者’。她曾聽青代說過,南玄瑾上雲霄山捉拿顏必烈並被他逃出天牢一事。聽著青代那略微嘲諷又不屑的口氣,她想那能夠揮舞著兩把鐵錘的人,身上的肌肉應當與那水滸傳裡面的天殺星黑旋風李逵一樣很是發達纔對。
哪裡是她眼前這個滿頭白髮,看起來並沒有幾兩肉的人?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糊弄鬼呢!?
她嘴角微微勾起,拿過慕容千夜滿上茶水的杯子,輕輕的哂了一口,笑道:“凌公子,不知這位大汗,該是如何稱呼?”
坐於她旁邊的凌白好似剛剛反應過來一般,笑道:“是在下的疏忽!公主,這位是顏必烈大汗。大汗,這位便是在下前段日子與您提起的蘇莫,蘇公主。”
蘇莫聞言微微一頓,手中的茶杯微微一轉,便輕輕的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她手下動作雖輕,但那瓷器與上等石材打造的桌子相互之間碰撞所發出的聲響,不知爲何卻是有一種令人心神爲之一凜的感覺。
凌白與顏必烈的視線都望了過來,蘇莫微微皺眉,卻是盯著凌白:“凌公子,青天白日,你與本公主說的,是前來邊城門,迎接南玄瑾王爺的吧?”而後,她語音一轉,語氣陡然間變得凌厲無比:“本公主雖只是一位足不出戶的深閨女子,但也知曉南夏與遊牧之間的關係,如今在這城門之內,公子是想要至東離於不利之地嗎?”
“哼,”開口的卻是顏必烈,他眼睛微瞇,已是透露出些許的殺意。而隨著他渾身的氣勢四散,那立於廳中的衆多他的手下皆是冷眼瞪著蘇莫,手也約莫都搭在了腰間的彎刀之上:“婦人之仁!”
廳中的氣氛一時間緊張起來,凌白好似沒有察覺到一般,轉過頭來對著已是警戒之心爆起的蘇莫
淡笑道:“難道東離君上沒有與公主細說過麼?”
蘇莫還未回答,卻是感覺到袖口微微被扯動,於是她微直起的背脊又慵懶的歪在了椅子上,也不管周圍的拔刃張弩的氣氛,眼神不經意的瞥過一邊的慕容千夜,而後者早就上前一步自顧自的在懷中掏出了一封信紙,卻是交到了凌白的手上。
凌白微微一愣,擡頭看著眼中含著笑意的慕容千夜,手指輕輕一勾,便將手中的信打了開來。
看完之後,他才輕笑一聲:“原來如此。”說罷,朝蘇莫拱手恭敬道:“在下失了禮數,還望公主莫要怪罪。”
忍住想要將他捏在手中的信搶過來的衝動,蘇莫雙臂向後將寬大的袖口落於身後,雙手交握於小腹前,端莊無比的模樣顯出一股子的貴起,她眉頭輕挑語氣不帶有一絲的情緒波動:“凌公子言重了。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們都是各爲其主。豈有怪罪一說?”
凌白正要開口,卻見顏必烈突然‘呯’的一聲一掌打在桌子上,頓時他手掌以下的地方立即產生了好幾道的裂痕,可見其力道之大。
“到了這一步了還在嘰嘰歪歪?”顏必烈怒目圓瞪:“所以本汗最是討厭與文弱書生或是女子打交道!凌白,本汗與你商夏來這兒可不是聽你們兩個說些文縐縐的廢話的!南玄瑾帶兵十萬出城不歸,南夏的民心已經動搖,你還在這裡等什麼!?”
凌白微噎,眸子帶著抹寒意看了一眼顏必烈,偏過頭時,便看見蘇莫的嘴角噙著一抹略微嘲諷的笑意,心下頓時覺得不好,果然就見蘇莫略微低沉卻是毫不遮掩的聲音說道:“凌公子,本公主敬你是聰明人。正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凌公子這般安排,就不怕被人捉住了把柄?”
凌白抿脣未語,顏必烈有所察覺,冷著嗓音問道:“你什麼意思!?”
蘇莫嗤笑一聲:“大汗,您與南玄瑾之間的恩怨想必不必本公主多說您的心中也是明白,如今南玄瑾領兵十萬駐守邊城多日不歸。以他的能力及手腕,想要知道南夏京中民心動搖,朝廷非議想必是不難。擁私兵相當於謀反,此等欺主霸權的行爲足夠令天下羣起而攻之。而南玄瑾作爲一方戰神,他難道就不知曉其中利害?”似是說的累了,在顏必烈越發冷冽的眼神中輕哂了一口茶,隨後眼睛毫不避諱的直視他:“大汗,你說,若是南玄瑾得到消息說你在邊城之中,他會怎麼做?”
這時候,突然從門口中跑進來顏必烈的手下,那人面色匆忙,幾乎是顧不得什麼禮儀附耳於顏必烈的耳中急切的說著什麼。
說完之後,他臉色微微一變。
蘇莫沒有放過顏必烈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見他面色有一瞬間黑的發沉,輕笑一聲:“若是本公主,定當打著圍剿駐城反賊的名義,將擁兵震主的謀反之名,盡數抹平。”
“公主,”凌白的眼睛裡帶著絲笑意:“若顏必烈大汗是反賊的話,那與他在一起的我們,又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