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的話音一落,殿中頓時炸了鍋。
資質稍微老一些的官員臉色都變了,面上蒼白著跟著跪了下來。而其他的人,尤其是蘇莫麾下的一衆官員,則是互相看了幾眼,再看著南玄珒皓與蘇莫的表情,也不知道這究竟是該跪還是不該跪了。
有的官員雖跪在地上,心中難免也有些疑惑,忍不住小聲的對著跪在自己旁邊的老官員說道:“南夏如今的天子是南玄珒皓,這南玄昊就算回來了,也該是太上皇纔是啊。”
那人被他問的汗津津的,又不好當場發作,只是拿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同僚:“閉嘴!”
南玄昊緩步走了進來,南玄珒皓這才反應過來一般連忙跑了下去,單膝跪在他的面前:“父皇!”
南玄昊卻是沒有看他,仍舊笑瞇瞇的看著呆坐在位子上動也未動的蘇莫。
蘇莫的心中是驚異的,甚至到這會兒子的功夫仍舊沒有反應過來。從她來到這裡的第一天開始,聽到的知道的瞭解到的,便是與魏初雪綁在一起的這位南玄先帝。
這位傳說中對愛情有著病態一般的執著,甚至爲了讓心愛的女人徹底死心,將她這個爲天下人所不齒的琴妓下嫁南玄瑾,更是爲了讓他的感情不付諸東流從而殺掉了對他根本就未曾動過心的魏初雪!
然而這個滿是傳說,爲愛人是個極度專心的人,爲天下是個極度沒有負責心的人,竟然沒有死?
他看著她的表情裡充滿了淡然之外,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的嘲諷。
嘲諷?
蘇莫的眸子微顫,爲什麼會在南玄昊的眼中看見的是嘲諷?
腦子裡突然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下意識的她猛的盯住跪在地上的南玄珒皓。
南玄珒皓初見她時的場景突然清晰而真切的出現在她的腦海當中,就連第一次南玄允的場景也如燈片一般在她的腦海中自動運行。
他們或激動或隱忍,萬萬不可能有面前的這個人這般的嘲諷!
是了,那日在南玄允的府門前,他眼底流露出她所看不懂的情緒,正是這抹不易察覺的嘲諷!
蘇莫眉頭擰了起來,南玄昊倒是輕輕的開口了,雲淡風輕,卻不是對著她說的:“你剛剛叫我什麼?”
南玄珒皓心中一個咯噔,連著跪在殿中的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南玄珒皓面上有著一絲的不自然,壓下了心中的不安,低聲道:“......父皇。”
不知爲何,蘇莫下意識的走下了石階,腳步微快的走到了南玄昊的面前:“皇上,如今皇兒正在早朝當中,有什麼事,臣妾與您一同回寢宮探討,如何?”
南玄昊嘴角的笑意深了深,感嘆面前的女子敏感度倒是不錯。隨著她的話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不過...”
衆人的心隨著南玄昊的這聲不過都提了起來,直覺告訴他們,接下來將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那南玄昊微微轉過頭來,對著跪在地上的魏晉:“恩,朕不過是幾年未歸而已,魏太傅,那些看著面生的人,就交給你來處理了。”
“臣領旨。”魏晉重重的叩了一
首,隨即便站起身來,眼神凌厲的看著那羣還不知所措互相低聲交流的一羣人:“禁衛軍何在?還不將這些人拉出去!”
領到命令的禁衛軍提著刀便衝了進來,將一羣仍然在發懵的官員一個個的從地上拖了起來,直到拖到了遠處,這些人這才大叫起來。
“你!你!皇上!皇上救微臣啊!!”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本官未做錯什麼,太上皇是太上皇,皇上是皇上,本官並沒有叫錯啊!太后娘娘明鑑啊!!!”
蘇莫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的握緊,南玄昊如此的不顧及南玄珒皓的顏面,又將魏晉的地位升了一個層次,他這是要幹什麼?
在她要將這南玄皇室傾覆的時候回來挽救的嗎?
然而,那又如何?
她心中冷笑,面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僅僅是看了一眼那些被拖出去的人便沒再將表情浪費在這上面,只管看著南玄昊沉聲的說道:“皇上,哀家說了,這是皇兒的早朝。”
南玄昊微微一笑,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告訴你們尊貴的太后娘娘,這皇朝,是誰的皇朝。”
魏晉帶頭拱手:“自然是皇上的皇朝。”
南玄昊滿意的看著蘇莫眼中漸漸升起的變化,嘴角的笑意加深:“誰纔是這皇朝的皇帝?”
沒想到這次竟然是跪著的南玄珒皓開了口:“自然是父皇!”
蘇莫臉色微變,著實是沒有想到一向沉穩不向人妥協的南玄珒皓變化的如此之快。然而不待她細想,南玄昊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不過,朕已許久未見過太后娘娘,甚了想念。這滿腹的思念,一朝一夕,又怎能說的完?”
還不等蘇莫明白南玄昊的意思,她就突然感受到脖頸間一陣鈍痛,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這南玄昊竟然將她給打暈了!還是在她已經恢復了不少內力的情況下毫無徵兆的將她給打暈的!如此的深不可測的力量讓她心中一陣的發冷,然而一切的感覺,都在鋪天蓋地而來的黑暗中消失不見。
蘇莫倒在南玄昊的懷中,殿中的人除了魏晉之外無人敢擡頭看一眼。南玄昊一隻手扶著蘇莫,另一隻輕輕撫上了她的墨發,那模樣,倒是將一個癡情男子演繹的入木幾分,只是那聲音就沒有眼中流露出來的情感那麼的溫柔了:“朕乏了,將這天下交給你來看管幾年。可如今,你要如何將這樣的天下交還於朕?”
南玄珒皓頭低的更低了:“兒臣有罪!”
南玄昊點點頭:“是有罪。攔著你的四皇叔就不說了,竟然還任由你的母后與你一起胡鬧,朕要著這封國鎖朝的皇室做什麼?”
南玄珒皓不語,整個人已經跪在了地上,認錯的姿態很足。
南玄昊滿意的看了他一眼,將蘇莫隨意的扔倒在地上,悠然自得的抽出袖口裡的手帕仔細的擦了擦手指,隨後丟棄在一邊。繼而轉身過朝著上方的龍椅走過去,在沉寂的大殿中慵懶的坐了下來,單手自然而然的支起額頭,盯著南玄珒皓的笑意不減:“那就去你七皇叔面壁的地方思過幾天吧。”
南玄珒皓身子微顫,卻是領命:“兒臣遵旨。”
脖子上的痛意讓蘇莫忍不住呻、吟起來,幾乎是掙扎著非常困難的睜開了眼睛。然而一睜開眼睛,那眼前的景象便讓她面色一僵。
一張放大的臉正雙手託著下巴一眨不眨的盯著她,見她睜開眼,南玄昊適時的露出一抹的笑容:“醒了麼。”
他一身明黃色的龍袍,黃金打造的束髮金冠鑲嵌著好幾顆世間難見的紅藍寶石,在燭光的映照下閃著微微的光芒,煞是好看。
這身模樣她是如此的熟悉,只不過這人她卻是不熟悉的。
再環視一眼四周,她赫然發現她此刻竟然正在南玄珒皓平日裡休息的寢宮裡,而她的雙手與雙腳均被綁了起來,那繩索綁的十分有技巧,基本上她動一下,便會很明顯的感覺到繩索開始自動的收緊。
她曾經在現世中看過這種手法,可惜她當時非常的懶惰,根本就沒有細細的去仔細看這種捆綁之術的解法,但是她知道不能反抗,越是反抗就越是綁的緊。於是她只動了一下,便放棄了掙扎的機會。
見她停了下來,南玄昊挑了下眉頭,眉眼彎彎的看著她:“你果然聰明多了呢。”
他如此的說,就證明他曾經不止對一個人這麼做過。她與他接觸不過兩次,心中便了然南玄昊絕對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如果情緒能在臉上看見的話她或許還能有著應對的法子,可惜南玄昊明顯是個更高智商的執行家,甚至相當瞭解人的內心想法,所以即使再假,臉上仍舊是那幅表情,不曾改過。
跟這種人根本就不可能饒彎子,直切主題或許還有一絲生存的可能,蘇莫雙眼毫不避諱的看著南玄昊:“你想怎麼樣。”
完全沒想到蘇莫竟然這麼直接,想當初與她有著相同臉龐的那個女人可是哭的淚流滿面呢!相同的人做出來完全不同的表情,想必這個世上也只有他南玄昊能夠看見了吧!
他只是愣了一會兒,就哈哈大笑起來,誇張的時候竟然還能看見他眼角閃出來的淚花。可他根本就沒意識到要去擦一擦,也沒意識到他現在是一個穿著龍袍的一國之軍,他的笑聲很有感染力,若不是現在蘇莫被綁著,怕是要跟著他一起笑出來了。
當然她怎麼可能笑的出來?
她只感到襲來了一陣又一陣的冷意!
“哈哈哈......”南玄昊笑了半天,直到用手捂住嘴才堪堪的忍住笑意,只是那看著蘇莫的眼中卻是怎麼也看不見一絲的愉悅,那紫瞳中的異色在燭光下閃爍的更爲詭異:“你果然比魏初雪有意思多了。阿瑾會對你上點兒心思,也算不冤。”
南玄昊話中的意思信息量較大,蘇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只得抿著脣沉默了下來,決定撿重要的去捋:“你對魏初雪也是這般?”
南玄昊倒是很大方的點頭承認了:“不過她沒有你有意思,睜開眼睛那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流個不停,朕瞧著心煩,可她又不聽朕的話將眼淚收住。她既然愛流眼淚,朕覺得紅色的或許就不錯。就命人將她的眼珠挖去了,果然比那眼淚好看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