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莫有猜測過慕容千夜的目的,甚至猜測過他根本就不是什麼東離的使臣。這麼多時日以來,她的成長也非常人。情緒的波動也只是一時,便硬是在自己的強迫之下慢慢平靜了下來。只是那隱藏在袖口中的手死死的捏著,指甲劃破血肉的痛意讓她突然保持了一絲的清醒。
視線落到南玄珒皓的身上,蘇莫微微的皺起了眉頭。自城牆那一日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慕容千夜。她驀然想起來,那日南玄珒皓在來給尚未能開口說話的她請安的時候,在她手中曾經(jīng)寫過一個千字。
那個時候她便猜測是慕容千夜,但一直都不明白這兩個沒有任何交集的人會有什麼聯(lián)繫,亦或是她是理解錯了南玄珒皓的意思?所以這件事情雖然她並未去探究,卻也仍是放在心中最深處,如今被眼前的場景這麼一刺激,那疑惑便隨著浮力浮上了她的心頭。
慕容千夜還是那副英朗俊美的模樣,臉上一貫掛著淡笑,似乎他與她之間並沒有什麼過節(jié)一般淡然施禮:“太后娘娘。”
慕容行爲很是識時務(wù),她如此的想。所以這種人纔會活的更長久。
也非常適合輔佐明君。
輔佐明君?
蘇莫微微挑眉,心中闇然難不成這是南玄允安排在南玄珒皓身邊的?
再見那南玄珒皓一幅非常相信慕容千夜的模樣,蘇莫那塗抹著金色眼線的眼角微微的瞇起,身旁的小宮女很得眼力的將一個厚實的靠枕擺放在她的鳳椅之上。似乎是坐久了太累,蘇莫輕輕揮了揮寬大的袖袍,慵懶的往後靠了靠:“原來是慕容先生。皇帝雖及弱冠,但畢竟年紀尚小,若有慕容先生在身旁一邊獻策,倒確實是讓哀家放心不少。”
南玄珒皓微微一愣,有些詫異的看著珠簾後方閉目養(yǎng)神的蘇莫,慕容千夜與她之間的過往他還是知道一些的,原本還以爲蘇莫會刁難一番。
卻是這般容易就過了?
有的時候得到一個東西太過容易反而會令人心生疑惑,南玄珒皓同樣如此。他有些遲疑道:“慕容先生縱然天賦異凜,不過兒臣倒也聽聞宮外有一孫姓先生也是身懷大志,兒臣今日除了特地向母后請示聘請慕容先生之外還想要聘請孫先生。”
蘇莫緩緩的伸出一隻手,身旁的小宮女連忙上前一步輕輕的托住了她那纖細的手掌,蘇莫順勢起身,姿態(tài)優(yōu)雅的向內(nèi)宮而去:“一切全憑皇上做主吧。”
一直低著頭的慕容千夜在蘇莫離去之後才緩緩的擡起頭來,望著那消失的身影有些微微的失神。
南玄珒皓看著慕容千夜這般,有些擔憂的小聲道:“先生。”
慕容千夜卻是搖搖頭:“無妨。”
蘇莫不過是忘記了他所以纔會對他有所提防而已,現(xiàn)在南玄允的動作越來越大,南玄瑾在邊關(guān)的呼聲也是越來越高,南夏的皇室的動盪也不像從前一般只是在暗地裡翻涌,如今是隨著百姓們的呼聲而漸漸的浮出了水面。
局勢的動盪越來越厲害,而南夏作爲風(fēng)眼的中心,無疑是最危險的地方。所以不論是南玄瑾,還是他,還是那個一直不問世事的杓杼,都集中到了這裡。
他彷彿是
想起來什麼急事一般,微微皺了皺眉頭,便對著南玄珒皓微施一禮便急匆匆的離去了。
而在他們所看不見的地方,一抹粉色的衣角一閃而逝。
小鶯邁著非常輕快的步子先蘇莫一步回到了榮華宮,在左右看了看之後這纔拿起蘇莫梳妝檯上的一枝金釵塞進了懷中。復(fù)而又揹著手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而她離開的地方,橫七豎八的躺著一羣宮女太監(jiān)。
蘇莫回來的時候便看見這一番情景,在她還愕然的時候,身邊的宮女突然在她耳邊小聲說雲(yún)子諾求見。
在她點頭示意下,雲(yún)子諾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人之後也顧不得給蘇莫行什麼禮了,自顧自的蹲下身來開始替這些不知是何原因昏死過去的宮女太監(jiān)。
蘇莫身邊的宮女正要開口提醒,卻被蘇莫搖著頭攔了下來,接著便在蘇莫的眼神下微微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蘇莫眼角的餘光隨著那個宮女出去之後才收了回來,微微的鬆了口氣,有些不顧形象的一屁股蹲坐了下來。伸手拔下了好幾枝的金釵隨手丟在一邊,蘇莫邊捏著脖子連看著皺著眉頭的雲(yún)子諾:“怎麼樣?這些小宮女太監(jiān)有沒有什麼大礙?”
見蘇莫在自己的面前如此的沒有形象的放鬆模樣,雲(yún)子諾的面上悄悄的浮起一層紅暈,等發(fā)覺的時候才慌亂的瞥過頭去,儘量不去看她那張慵懶的不像話的模樣:“恩,沒什麼大礙,只是被迷暈了而已。”說完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鬆了一口氣,還好,他的那個小師妹沒有做出什麼比較誇張的事情來,否則在蘇莫的面前,他還真是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見他表情有些奇怪,蘇莫捏著自己脖子的手停了下來,有些詫異的看著他:“該不會是你認識的人乾的吧?”
雲(yún)子諾一臉震驚的回過頭來望著她:“你、你怎麼知道?”
蘇莫嘴角默默的抽了抽,頓時有些無語起來。她不過是順著直覺猜測了一番,沒想到卻是猜中了?
見著蘇莫臉上的表情,再聯(lián)想到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小師妹。所以剛剛自己的那番表情無疑是不打自招了!
他白皙的皮膚逐漸開始發(fā)熱,那熱度從他的脖子一直蔓延到了整張臉上,就連眼圈都跟著微微泛紅起來。
他現(xiàn)在覺得很丟臉,他很尷尬,他不知道如何處理這樣的事情!臥槽爲什麼她會有一種十惡不赦的罪惡感?
蘇莫有些汗顏的瞥過頭去,咳,既然雲(yún)子諾羞澀的不敢亂動,那她作爲大膽的一方還是主動瞥過頭去吧。
瞥完頭便有些無言自己的行爲,頗爲頭疼的按了按額頭,醞釀了一下情緒,確定自己現(xiàn)在的眼神肯定沒有任何的褻瀆之後清著刻意壓低的聲音說道:“雲(yún)子諾,你說你來幫我的,難不成是騙我的不成?我蘇莫可以忍受背叛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楚,卻唯獨不能忍受欺騙,你應(yīng)該知道的。”
望著他那的那雙幽如深淵的眸子澄清的沒有一絲的雜質(zhì),然而從那嬌豔欲滴的紅脣中吐出來的話語卻如同地底的萬年寒冰一般刺的人背後發(fā)涼,雲(yún)子諾慌了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這些人只是被我小師妹迷昏了而已,沒有任何
生命危險的!在下更是沒有要騙你的意思!”
瞬間捉到重點,蘇莫微微挑眉,饒有興趣的望著他:“小師妹?”
不待他回答,突然一陣宛如清鈴一般的笑聲自樑頂傳來,一道粉紅色的身影輕巧的從上空落到地上,那身影落在雲(yún)子諾的身旁,她那豔絕的面上雖然掛著一抹弧度非常誇張的笑容,可蘇莫還是從她的眼底看見了那根本就毫不掩飾的寒光。激的單膝跪在那裡的雲(yún)子諾愣是打了一個激靈。
蘇莫面色微微一沉,她早就覺得燕兒不是簡單的人物,猜測最大的便是她是南玄允派過來的人,或者是魏晉派過來的人,卻是根本沒想到這人卻是與雲(yún)子諾之間有著聯(lián)繫。
小鶯也是直勾勾的看著蘇莫,她跟在蘇莫身邊的時間也不算短了。自然是知道蘇莫對她的懷疑,然而她再聰明能夠想的出她的身份嗎?
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她彎了彎眉頭,顯然心情更加的好了。
蘇莫皺了皺眉頭,很是明顯的感覺到了小鶯突然變的極好的心情,顯然是不太明白爲了什麼。接下來那個叫燕兒的宮女望著雲(yún)子諾道:“師兄,你怎麼如此的蠢,這蘇莫不過是忽悠了你兩句,你便如此輕易的將我給出賣了嗎?”
蘇莫眼睛微微圓睜,雲(yún)子諾卻是大驚,慌張的想要拿手捂住自家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師妹的嘴,卻礙著蘇莫在這裡終究是將雙手糾緊了自己的衣角:“小鶯,不得無禮!”不要說蘇莫此刻是南夏的太后娘娘,就單單是長輩這一層,他的這個誇張的過分的小師妹就不應(yīng)該直呼蘇莫的名諱啊!
以往小師妹態(tài)度就是再囂張,但也沒有像如今這般如此不尊重人的!
完全不明白自家小師妹是如何對蘇莫看的不爽的,然而蘇莫在腦中那根斷掉的弦接上了之後便恍然大悟了。
她道是一介弱書生身板的雲(yún)子諾要如何替她與南玄瑾之間互通書信,原來是因著這裡有他這位武功根本就看不出深淺的小師妹在!而他的小師妹想必一直跟著他們的周圍,所以應(yīng)該是對她與雲(yún)子諾之間的承諾清楚不已。
怕是這位表面上看起來頗爲嫌棄自己家?guī)熜值墓媚锸菢O度護短的主吧。
蘇莫嘴角掛起一抹笑容,果然見那小鶯的面上的笑容淡下去不少,眼中的冷光就更甚了。蘇莫的心中突然覺得有些好笑,盯著小鶯道:“魏晉放在棺材中想要控制我的東西,是你拿的。”
“這麼久纔想到,也難怪你會被南玄允輕易的抓到這裡來了。”小鶯如鈴一般的清脆嗓音淡淡的飄了過來,然而刺在蘇莫的耳中卻不覺得痛,她反而是更覺得有趣了。
“你如此有驕傲的人怎會甘心做這信使的工作?”蘇莫嘴角的笑意擴的更大了,眼睛微微一亮:“雲(yún)子諾曾跟我說過,你們門中一族每個人都會有紅劫,而那紅劫也必須是先長後幼的順序來的。也怪不得你會如此降低自己的身份了。”
蘇莫話音一落,兩個人相視許久,突然就一起笑了起來。
笑聲如同從地獄中傳來一般,令夾在中間的雲(yún)子諾惶恐不已,面對針鋒相對的兩個人,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