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九點一刻，距離詹妮弗開例會的時間還有一刻鐘。楚中天把聶海虹拉到一個角落裡，兩個人小聲談著話。
楚中天說：“待會兒這麼辦：咱不等輪流發言的時間，老嬸一開會，你上來就說這事兒。”
聶海虹問道：“按照老嬸通常的議題，她會按照既定的議題來開場，我怎麼能找到機會說起呢？”
楚中天說：“這個你可以隨機應變。但是，你越是打破常規，就越說明這件事情很重要。到時候你一引起話題，我就跟上去，咱們一通亂轟，看他李漢霖怎麼應付。”
“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呢？”
“這樣做有諸多的好處：一來通過攻擊李漢霖，證明他們的工作模式有問題，進一步證明這種工作模式會影響到我們的業務；二來，有利於打擊和分化敵人，老嬸一定不會花面子去替漢霖擋槍，漢霖也可以早日看清她的嘴臉，幡然悔悟。而你自己呢，你越是挑戰他們，老嬸就越是怕你。你放心，我很瞭解她。”
二人會意地一笑，然後各奔東西。
當老嬸走進會議室的時候，各個領導早已端坐在座位上。和往常不同的是，會議室裡出奇地安靜。老嬸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用很輕鬆的口氣問了一句：“看起來你們都在努力思考，你們遇到什麼困難的問題了嗎？”
楚中天忽然感覺到正是時機，於是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給聶海虹發了一個信號。聶海虹立刻領會了這個信號，於是她說道：“詹妮弗，我的確遇到了一個難題。”
老嬸一邊把電腦接到投影儀上，一邊檢查著大屏幕上的內容。她頭也不回地問道：“是什麼問題呢？”
“我剛剛接到一個客戶的投訴，說我們的項目經理突然辭職，打亂了項目的計劃。他們在考慮終止項目，並且停止向我們付款。”
老嬸露出一些詫異的表情。她問道：“這是個令人吃驚的消息。我需要知道事情的詳細情況。”
聶海虹繼續說：“這個項目經理名叫熊偉，他正在負責一個項目，目前這個項目正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他的突然辭職，據我瞭解是因爲Henry的逼迫。熊偉和Henry團隊的另一位女士有緋聞……”
老嬸突然打斷了她：“這筆可能會拒付的貨款有多少錢？”
“大約是十五萬美元。”
“聽起來不是一個小數目。你檢查過合同嗎？在何種情況下，客戶有權終止項目並且拒付貨款？”
老嬸的這個問題有些出乎意料，聶海虹一時語塞。楚中天見狀，連忙幫腔道：“這個項目我們部門也在參與。據我所知，項目經理的辭職導致了一系列的問題，最主要的問題是，客戶的主要領導去參加我們組織的項目中期驗收，可是我們的項目經理沒有到場，而且沒有任何解釋。”
老嬸把目光投向了漢霖：“Henry，這是不能接受的。爲什麼會出現這個狀況？”
漢霖說：“我已經安排一個項目組長來接替熊偉的工作，中驗會議的時候，這個項目組長是到場的。可是熊偉在辭職前後，沒有安排這個會議的交接，所以客戶不知道熊偉辭職的事情，所以他們很意外。”
老嬸很不滿意這個回答：“可是，你爲什麼不在第一時間通知客戶呢？”
漢霖說：“在項目組織中，這個項目的接口人是Helen部門的，我們部門無權直接和客戶溝通。客戶也只接受Helen部門的溝通。關於熊偉辭職的事情，我事先已經通知了Helen部門。”
漢霖很輕鬆地擋開了對手的進攻，而且還巧妙地回了一招。
可是聶海虹很快就躲開了這一招：“漢霖通知我的時候，時間太倉促，根本來不及了。這件事情是昨天下午發生的，我們是昨天上午纔得到的通知，根本來不及。”
老嬸沒有作聲。會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楚中天又開口了：“我覺得問題的關鍵是業務部門的配合問題。現在的項目組織和行政組織的匹配度不好，所以纔出現這樣的問題。在以前，這樣的問題是根本不會發生的。”
聶海虹接著說：“而且事情的起因是漢霖的管理不當，他不顧熊偉在項目中的重要性，貿然採取溝通，所以纔對項目帶來了影響，而且會帶來經濟損失。”
老嬸還是沒有開口。又是一陣難堪的沉默。
漢霖慢慢地說到：“我的溝通是沒有選擇的事情。熊偉本人有嚴重的違紀問題，作爲他的主管經理，我有責任去處理這個問題，而不是包庇和掩蓋任何問題，況且是很嚴重的問題。至於溝通是否適當，熊偉本人沒有提出這樣的意見。他的事情是事先就發生過的，他的離職原因是多方面的。另外，項目經理的離職是一個不可避免的常見的風險，聶海虹的部門應當做好風險管理。至於客戶計劃終止項目，我認爲這會帶來一個雙輸的結局，並不符合客戶的利益。至於客戶聲明要拒付貨款，這不符合合同的規定。即使我們更換了項目經理，即使項目經理在重要的會議上放了客戶的鴿子，甲方也沒有理由拒付貨款。希望Helen能和客戶好好溝通此事，主動積極地解決問題，而不是把問題拿到這個會議上來爭吵。”
聶海虹聽到這話，立刻回擊道：“我沒有和你爭吵，我只是希望問題能得到解決。今後不要再出現這樣的問題！你……”
老嬸有一次打斷了聶海虹：“聽下來我們所談論的問題是典型的風險管理。Helen，請你和項目管理辦公室一起，處理好這起客戶投訴。我不希望看到客戶以此爲藉口拒付我們的貨款，我也不希望客戶以此爲藉口掩蓋其他真正的問題。”
老嬸硬邦邦地蓋棺定論，使得楚中天意識到，老嬸和漢霖可能事先已經討論過，並且達成了一致的意見。這大大出乎了他和聶海虹的意料：他方纔明白，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漢霖得到了老嬸的支持。可是聶海虹鬥意正酣，還想繼續攻擊，楚中天連忙阻止了她：“Helen，漢霖和詹妮弗說得對，這是一個典型的項目風險管理事件，我們會後再好好討論一下，儘量把這件事情給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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