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已經是下午六點鐘,外面很熱。漢霖端著咖啡,站在一排落地窗前向西望去,只見天空好大一片魚鱗狀雲彩,十分壯觀,可是那些雲也似乎顯露幾分詭譎。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原來是汪老闆約他去樓下的草坪走走。
此時,忙碌了一天的員工們紛紛準備下班。草坪上兩兩散步的人並不多。漢霖和汪老闆恰好坐在當初安德魯和林達應聘時坐過的長椅上密談。汪老闆掏出一個考究的石楠木菸斗,朝裡面裝上菸絲。漢霖掏出一支香菸,二人各自點著煙,抽了起來。
汪老闆說道:“每次公司有大的組織調整,都會給一些人帶來機會?!?
漢霖沒有作聲,他點點頭,繼續傾聽。
汪老闆繼續說:“中國區分公司在兩千年成立的時候,只有區區十幾個銷售代表和服務工程師。這些年來,業務快速發展,光是技術服務部,一不小心就發展到了五千人的規模。中國市場很重要,可是,中國最高的領導只是幾個區域副總裁,而且都要彙報給咱們亞太區的全球副總裁達爾根。所以很多人很不爽?!?
漢霖接過話說:“所以纔有改組這回事?!?
汪老闆沒有理會漢霖的註解,他繼續說道,“許多的大公司,在發展的高峰期過後,多半開始顯現衰落的勢頭,其中一個難以避免的現象就是權力的爭鬥。所以,現在可謂是山雨欲來??!”
漢霖點著頭。
汪老闆:“吉歐公司也不能逃脫這樣的命運。中國區的快速發展,吉歐高層肯定會注意。董事會內有人提議單獨成立中國區,不僅負責市場銷售、服務,也負責位於中國境內的研發和生產部門。按照這個提議,劉總裁會升職成爲中國區高級總裁,直接彙報給全球總裁?!?
漢霖說:“是,這個已經討論過一年多了。原先三大區是國際通用的標準劃分:美洲、亞太、中東歐非,地球是圓的,三大區每個區負責八個小時,正好可以提供24小時不間斷服務。單獨成立中國區是一種比較特例的做法?!?
汪老闆說:“所以這就是政治鬥爭啊,達爾根在董事會人緣不好,這是有人想削弱他。正好吉歐的CEO約翰也支持這個提議,他可能是出於和中國政府的關係的考慮。對他而言,成立中國區根本不是一個問題,選誰擔任總裁纔是。你知道劉總裁的來歷嗎?”
漢霖說:“當然知道,2005年的時候吉歐收購了臺灣的中天數位,劉總就是總裁。劉總的父親是****著名將領劉戡。中天數位的業務遍佈全球,核心業務是芯片的設計和生產。吉歐收購中天后,劉總進入吉歐董事會。劉總此人作風十分硬朗,又有些像黑社會老大。劉總裁是中國區總裁的唯一人選。”
汪老闆停了一會,他抽了幾口菸斗。幾縷輕煙被微風吹向斜上方。他接著說道:“漢霖,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是爲了什麼嗎?”
“聊天唄。”
“你注意到今天下午開會的時候,劉總裁下面的那幾個空缺的職位了嗎?”
“當然注意到了。”漢霖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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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總裁升任中國區總裁,本來,他原先的北方分公司的總經理就空缺出來了??墒前凑招碌慕M織架構,北方、東海分公司將打亂,所以這個空缺的總經理位置就相當於從前的北方、東海分公司的總經理。按照計劃,這部分的業務要擴充,原先黃總下面預計有兩千人要劃歸這個新公司。而且,將來這個新公司會在全中國發展到一萬人!”
“我的天!”漢霖驚歎到。
汪老闆繼續說道:“這個分公司的總經理的人選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他就是楚中天楚老大。”
“???”漢霖表示出驚訝的表情。他停頓了一下後,向老闆解釋他爲什麼會感到驚訝:
“兩千人劃出去這個說法一直就有,而且羣衆一直在傳說、在猜測誰將是這未來的兩千多人的組織的最高領導。曾經流傳各種版本,各種可能,但是誰也沒猜出是楚中天。”
“羣衆是怎麼傳的?”汪老闆問道。
“最熱門的猜測是兩個人:一個是向財主,一個是陳作夫陳總。向財主,現在彙報給楚老大。人如其名,精得既像猴子,又像財主。大家都覺得他做銷售出身,口才好,懂權術,又有很好的業績,很多人都認爲這兩千人的業務或多或少都是他爭取來的。只是他級別還不夠,和上層的關係不夠硬。
“陳總是東海吉歐最早的成員之一,他屬於05年時戴維斯米勒拉的頭一桿子人馬,是地道的元老。極善演講,思想比較深刻,是個有頭腦、有能力的人?!?
汪老闆神秘地笑了笑:“向財主出手太早,形勢常在變換之中,如何演繹很難預料,他早早就處在明處,只好暗自造些有利於自己的輿論而已。該出的牌已經出了,該做的溝通已經做了,沒有聽到響動,牌卻打完了。陳總雖強,但是爲人過於Nice(善良),不是爲官之道?!?
汪老闆繼續說道:“勝出者是楚中天,這一點也不奇怪。有不少人都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很好!”
漢霖說:“是,都這麼說,說你們兩個是大學同寢室的同學。”
汪老闆點點頭:“他和陳作夫一樣,原本都向黃總彙報多年。是追隨黃博士多年的功臣。也是十分聰明的一個人,自然也深諳權術。他和向財主相比,歲數雖小一些,但比財主能折騰多了。很多人說他有些痞,可是他的公關運作能力極好。他早就瞄準了劉總裁,不過一直沒有出手,而是沉著地把握時機,在關鍵的時候殺出去,決定了這出牌局。”
【《功營集》曰:擇時機,撥千斤。意思是,選擇出擊的時機,可以收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
漢霖聽汪老闆這麼一說,頓時開了竅,他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高!”。
汪老闆站起來,伸了伸懶腰,然後向前走了兩步,蹲下去,伸手從草叢裡拔了一株蘑菇,走回到漢霖旁邊,說道:“這種蘑菇長得很快!”
棕褐色的蘑菇很完整,上面長滿了斑點。漢霖從汪老闆手裡接過蘑菇端詳著。
汪老闆又問道:“蘑菇這玩意,要趁著嫩,趕緊摘下來,稍微遲疑,就不好吃了!漢霖,你注意到那張組織架構圖裡面,有幾個空缺的總監職位嗎?”
“當然注意到了?!?
“那些總監裡面,其中一個就是你!”
聽到這一句,漢霖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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