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作爲遺腹子,對他英年早逝的生父的所有印象,僅僅是幾本發黃的相冊上面的形象。母親守寡多年後,帶著兒子又結了婚。多年來,自從母親把那樁奪走他父親的離奇血案講給他聽時,他曾經立志要做一個警察,發誓要親手把這樁陳年舊案調查清楚。可是,他的繼父卻希望他能有更好的前途,逐漸地,隨著他慢慢長大,他逐漸解開了這個心結。
二十七年後。
這一年,安德魯研究生畢業,他和幾個同學從西安來到北方,一起在一個居民樓裡創辦了一個網站。那一天是週末,一大早,他的兩個同學在外面一面跑步,一面交談著:
老二說:“你說安老大是不是真的老了,才寫了幾行代碼,就累得起不了牀了。”
老三說:“可能支付功能比較難吧,畢竟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觸。”
老二說:“難是肯定的。他等於是在做一個電商平臺。”
老三說:“別看我們天天啃窩頭喝涼水,咱們的網站可都是高大上的東西。現在只做體育用品,將來可以增加版面,放點有關登山的內容進去。”
樓上,安德魯寫了一晚上的代碼,正躺在地鋪上酣睡。
一個瘦弱、穿著時尚的女孩提著一個馬甲袋,正要上樓。這個女孩叫康詩卉,本來是北方人,曾經是安德魯的大學同學,後來回到北方,北大讀的研究生。她也是安德魯的女朋友。等電梯的時候,正好兩個同學跑完步回來了。
“詩卉,拿著什麼好吃的?有我倆的嗎?”
“有你倆的,燒餅小米粥,榨菜絲。”詩卉晃了晃馬甲袋。
“最近弟兄們天天吃這些,大家都等你下廚露一手呢。電梯來了。”
安德魯和兩個同學吃完早飯,說:“兄弟們,今天咱們都別工作了,中午去吃必勝客,下午逛街打遊戲,晚上唱歌。慶祝一下:我做的支付系統就等上線了。”
詩卉舉起手,安德魯和她拍了一下手:“耶!”
下午,四個人在遊戲廳裡盡情地玩耍。安德魯和詩卉投籃球上了癮,兩個人拼命地投著。老二老三在打槍戰,看那打槍的姿勢,分明是在美國海豹突擊隊專門受過訓練的。安德魯和詩卉很快又騎在了摩托上面。詩卉雖然身材嬌小,但看那姿勢,分明是一個專業的女騎手。
晚上的時候,他們在好樂迪裡定了一個包廂。老三從外面端了很多吃的喝的,走進了房間。安德魯正在和詩卉一起合唱著《類似愛情》。
很快,兩年過去了。那是個秋天的傍晚,正是華燈初上的時間。身穿套頭夾克衫的安德魯站在位於北方東三環的遠洋國際中心的一幢大樓下面。看上去他正在等人。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它收到了一條短信:“我大約二十分鐘後到。”他回了一條:“我在必勝客餐廳裡等你。”然後,他轉身來到了餐廳裡面,點了一杯飲料,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凝望著窗外。
過了一會,康詩卉穿著時尚的短裙和夾克,沿著一條小徑匆匆地走來。她路過必勝客時,正好透過玻璃看到了安德魯。她努著嘴衝他招了一下手,然後向大門走去。
二人面對面坐著,一言不發。安德魯已經爲她點了一杯果蔬汁,兩人一邊喝著,一邊眼望著外面。終於,女孩開口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這是來向我告別對吧。”
安德魯點點頭:“我已經退了租約。”
“還是打算將來去東海?”
“是的。”
“你到那邊,是不是想躲我遠一些?”女孩問道。
“不全是,我想換個環境。”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會。女孩說:“那我祝你事業成功!順便問一句:你真的把公司股份賣掉了?”
“還沒有最後決定。”
詩卉把頭扭到一邊,有幾分動情地說:“你曾經說過,你打算把它做成京東那樣的公司。當初你說你得到了一個事業,可現在,你得到的只是錢。”
“我不是爲了錢,區區30萬在北方只能買個衛生間。我們還是打住吧,再說下去又要吵起來了。我只想要一樣:能自由地決定我的事業。”
詩卉從包裡取出一張銀行卡,把它放在安德魯面前:“這是你給我的錢?算是股份嗎?你知道嗎安德魯?我和你這麼多年,其實你根本沒有真正瞭解過我。你太固執了。算了,我不想再說了。我們已經吵了兩年了!”她用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安德魯低著頭。他說道:“在咱倆談戀愛之前,你說過你最崇拜的是《加勒比海盜》裡面的那個海盜約翰尼德普。”
“我是說過,所以呢?”詩卉扭過頭問他。
“所以你後來證明了我不是海盜,我和一個海盜差別太大了。”
詩卉一邊忿忿地點著頭,一邊說:“恰恰相反,我用了兩年才發現你是一個真正的海盜。我們能談點別的嗎?”
分手時,兩個人在餐廳外面握了握手,然後各自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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