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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哈埠淪陷(下)

雙城,也叫雙城堡。顧名思義,這裡曾有兩個城堡,即金朝的達禾、布達兩座城堡。不過,城堡早已湮沒在幾百年的歲月中。清朝嘉慶年間,這裡才重新建立城池,作爲軍隊的屯田戍邊之地。中東鐵路建成後,雙城纔開始熱鬧起來。雙城北距哈爾濱不到五十公里,是哈爾濱的南大門,在地理位置上具有重大的軍事意義。一時間,駐雙城的獨立第二十二旅便居於舉足輕重的地位。

二十二旅是保護長春至哈爾濱的護路部隊,擁有三個團:二團和旅部則駐在雙城;三團則駐南面七十餘公里的老少溝;一團不知何故,遠駐四百公里之外的敦化。“九·一八”之後,旅長蘇德臣已棄職走了,二團長趙毅奉張作相電令接任旅長職務。

趙毅,字希堅,遼寧遼陽人,三十四歲。他出身貧寒,經(jīng)北京清河鎮(zhèn)陸軍中學,畢業(yè)於保定陸軍學校炮兵科。一九二三年進入東北軍,歷任排長、營副、少校參謀、炮營營長、團長。爲了爭取二十二旅這支部隊,確保哈長鐵路線的安全,以利於北上“剿匪”,熙洽手下的人員紛紛出動,利用師生、同事、同學、同誼等各種關(guān)係對趙毅進行勸說。許諾只要他願意歸順,給他當“吉林剿匪司令部”的副司令兼參謀長,並送來了三萬五千元大洋。

此時吉林軍隊已經(jīng)四分五裂,沒有表明態(tài)度的,也都在“相機應付”。趙毅年紀不大,平日爲人平和,不是愣頭青,而且纔剛剛上任,自然也不例外的“相機應付”。錢他收下了,委任狀退回。

於琛澄率領(lǐng)“剿匪部隊”在榆樹擊潰了張作舟的二十五旅後,曾要趙毅讓開道路,以便軍隊通過雙城進攻哈爾濱。誰知道這是不是“假道滅虢”?趙毅斷然拒絕,聲稱如果於琛澄一定要從雙城過,二十二旅將不惜一戰(zhàn)。於琛澄不想與這支可能歸順他的部隊交戰(zhàn),只好繞道往東,從拉林方向進攻哈爾濱。但他又害怕趙毅在背後捅他一刀,便讓劉寶麟旅開到雙城東面十里鋪駐紮,監(jiān)視趙毅。

已經(jīng)是隆冬季節(jié),天色灰濛,大雪紛飛,寒氣逼人。在旅司令部裡,火炕燒得熱呼呼的,趙毅正盤腿坐在炕上。一大早趙毅就接到於琛澄的電話,約他去拉林會面。他的參謀長和部下都不同意他去,認爲這是個鴻門宴,去不得。

趙毅覺得去也難,不去也難:如果不去的話,勢必會引起於琛澄極大的不安,爲了他自身的安全,極有可能率兵轉(zhuǎn)過頭來攻打二十二旅。二十二旅的一團遠在敦化,在雙城一線的只有兩個團和旅部直屬部隊,勢難抵擋;去吧,但如果於琛澄要馬上表態(tài)怎麼辦?不表態(tài),萬一他拉下臉,把自己扣留下來,性命難保也就罷了,怕的是他再用軍隊一逼,二十二旅這支部隊可就算完了。。

“趙大哥!”隨著聲音,厚厚的門簾被挑起,一個身影帶著一股寒風進了屋。

趙毅聞聲擡起頭,見有人打斷他的思索,很不高興。一見來人,呆了一下,叫道:“我的天哪,是承國啊,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趙毅一度曾是宋繼賢的部下,又有一點姻親關(guān)係,與宋家常有往來,與宋家的幾兄弟都很熟。此時宋承國與乞兒差不多,棉衣棉褲多處勾破,**露出的棉花,說白不白,說黑不黑。一身沾了許多泥漿,一副狼狽又疲憊的樣子,趙毅看到不由大吃一驚。

“唉,趙大哥,我是逃難來了。”宋承國一屁股坐在一個矮墩上,說,“我們團從南大營退到榆樹,在榆樹又被打垮,旅長、團長成了俘虜。我們連長戰(zhàn)死……”

“好了,好了,”趙毅打斷他的話,說,“先別說這麼多,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真夠嗆,先去泡一個澡,餓了吃飽,回頭我們再談。到了趙大哥這裡,就是回到了家。”說完叫來勤務兵,把宋承國領(lǐng)了出去。

宋承國吃飽了飯,泡了一個澡,換上一身乾淨的軍服,與剛纔相比,象是換了個人似的。在宋家五個兄弟中,宋承國長得最英俊。雖然沒有大哥宋承文那樣彪猛,也沒有二哥宋承武那樣白淨,但梭角分明,雙目有神,俊秀中不失男子漢的剛毅,豪爽中又有一股書生氣。看著宋承國,趙毅可以想像出宋承國的親生母親,當年那位刀馬旦英姿颯爽的倩影。

待宋承國上炕後,趙毅說,“唉,你們二十五旅三個團,兩個團附逆,你們團在南嶺損失不小。但打不贏還不會走嗎?怎麼會這麼慘,垮了還不算,弄得連旅長、團長成了俘虜!”

“這哪是在打仗啊,是小孩子在鬧著玩!”宋承國恨恨地說,“在南嶺時,小鬼子突然向我們進攻,好些弟兄都喪了命,我們都急紅了眼,但上面就是不讓還手。最可惜的是炮團的幾十門大炮都不要了,白白送給了小鬼子了。如果開炮,恐怕小鬼子連大營的邊都挨不著。後來退到榆樹,旅長才從錦州趕回部隊,全旅已經(jīng)垮了一半。他不說打,也不說守。既不修工事,也不走,而且分散駐紮。待於琛澄率僞軍一打過來,全都亂了套,各連排各打各的。就這樣,幾下就被打垮了,降的降,散的散。我們連長戰(zhàn)死,隊伍被衝散,只好各自逃命了。”

“唉,我也不知道是在打什麼仗,”趙毅嘆道,“七旅是我們東北軍的王牌,是張副司令的衛(wèi)隊勁旅,可北大營連一個晚上都守不住,真叫人不敢相信呀!”

“是呀,”宋承國說,“平時裡我們以爲自己很了不起,幾次從關(guān)外打到關(guān)內(nèi),連北平、天津都拿到手中。誰想到一夜之間,連帥府都丟了。”

“東北軍不如從前了,”趙毅無可奈何地說,“當官的貪財怕死,追求享受;士兵軍紀渙散,沒有鬥志。事情發(fā)生至今已有四個月了,不見一個大員回來掌軍主政,也不發(fā)一兵一卒回東北作戰(zhàn)。死了這麼多弟兄,居然無動於衷,讓漢奸猖狂,冷了將士們的心哪!唉,難道真的要把東北老家送給日本人嗎?”

“老帥是日本人害死的,張副司令難道不想報仇了?”宋承國說,“東北軍要是丟了東北,哪裡還有根基呢?”

“唉,算了,別提這些了,提起心煩。”趙毅擺擺手,“你有什麼打算?我看你還是先回北平吧!”

宋承國搖搖頭,紅著眼說,“我不想這個樣子回去,好多弟兄都戰(zhàn)死了,連我最敬佩的王連長也死了。這些都是在一條炕上睡、在一個鍋裡吃、朝夕相處的弟兄啊,一下就沒了,我要爲他們報仇。我打算到海倫找大哥,與日本人痛痛快快地幹一場。”

“唉,這就是軍人的宿命。軍人是把腦袋掛在腰間、隨時會喪命的行當。你當軍人還不到一年,以後還會經(jīng)歷許多這樣的事。”趙毅輕聲說,“你的想法恐怕不成,他們的處境也十分困難,日本人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現(xiàn)在馬占山已經(jīng)在和日本人談條件了。”

“啊!”宋承國驚問,“你是說馬占山會投降日本人?”

趙毅默默地點點頭,說:“事實上,他已經(jīng)和日本人談好了,只不過現(xiàn)在還有些猶豫。如果哈爾濱守不住的話,他們恐怕……。唉,人心不齊,北平若是不發(fā)兵,哈爾濱是很難守住的。但錦州都不要了,又怎麼會發(fā)兵出關(guān)!”趙毅的話無疑是在說,哈爾濱失手於敵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良久,趙毅又開口說:“瀋陽事發(fā)之後,張副司令一心想和,不讓抵抗,叫大家相機應付。這一來,都想在日本人的威迫之下保全自己,結(jié)果人心難聚,真假難分。藏式毅、張海鵬、於芷山這些一方大員,東北軍的元老,特區(qū)張長官還是大帥的把兄弟,他們都是這樣,其他的人也就不必責怪了。”

宋承國望著趙毅,問道:“那麼趙大哥你打算如何?”

“我盡一個軍人的職責,明知不可爲而爲之。”趙毅淡淡地說:“無論如何,我絕對不會當漢奸。歷史上,沒有哪一個漢奸是有好下場的。大不了不當這個官,回家吃種地。”

“那好,”宋承國說,“既然這樣,那我就跟趙大哥你幹好了,當個士兵也行。”

趙毅一聽,不由得皺起眉頭。戰(zhàn)場無情,一旦宋承國有個三長兩短,如何向宋家交待。他想了想,說:“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現(xiàn)在並不是你拼命的時候。看情形,錦州丟了,哈爾濱日軍也是志在必得。我們能不能堅持下去,恐怕關(guān)鍵還在於北平。如果張副司令對於我們這些部隊還是這樣不管,羣龍無首,又無援兵,恐怕終究會被各個消滅。你如果回北平,向你爹、你二哥說明這裡的情況,他們能接近張副司令,或許能打動他。你如果能做到這件事,比你扛槍在戰(zhàn)場上殺敵用處還大得多。”

其實,宋繼賢在張學良面前哪裡講得上話。而宋繼武只不過是一個侍衛(wèi)官,說話更沒有什麼份量。趙毅這樣說,也就是想把宋承國勸回北平。

“趙大哥,我……”

趙毅攔住宋承國要說的話,繼續(xù)說,“這仗有得打,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功,你現(xiàn)在是軍官了,要懂得從長處看問題,不要只看眼前。關(guān)內(nèi)的軍隊纔是我們東北軍的主力,與日本人較量,取勝還是要靠他們。你只要還在軍中,不愁沒有機會報仇。”

宋承國想了想,覺得趙毅說得在理,便無可奈何地說,:“那好吧,我聽你的。”

派人送走了宋承國,趙毅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去一趟拉林爲好。因爲這段時間自己應酬得較好,於琛澄貿(mào)然拉下臉來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即使扣留了人,並不見得就能掌握二十二旅,還得派軍隊去壓。但哈爾濱的抗日部隊虎視耽耽,於琛澄也有顧忌。現(xiàn)在大家還沒有談崩,都留有餘地,只要自己應付得當,應該沒有太大的危險。趙毅叫來參謀長,對他說:“我決定明天去拉林見於琛澄,你在家要小心一點。記住,不管我發(fā)生什麼事情,一定要掌握好部隊。”

於琛澄,字險舟,四十五歲。他長得高大肥胖,腦袋特別大,人稱於大頭。於琛澄祖籍山東,袓上在乾隆年間闖半東,在黑龍江五常縣落了腳。經(jīng)過一代人的努力,於家漸漸地富裕起來,成了小地主。到了他祖父這一代,於氏家族已是一個富裕的大家族了。不僅擁有上千坰土地,而且還擁有幾十家商號。樹大分叉,業(yè)大分家。於家分家後,於琛澄跟隨父母到了雙城定居。

由於家族富裕,於琛澄自小便進學堂學習。可畢業(yè)後,他沒有從事經(jīng)商活動,卻參軍入了伍。一九○六年時考入北洋陸軍速成學堂騎兵科,畢業(yè)後在黑龍江巡防營中路馬隊當哨官。從那時起,近二十年的時間裡,他一直在軍中帶兵,官升中將騎兵師長。一九二四年底郭鬆齡反奉時,他任第四軍副軍長兼騎兵師長,奉命扼守山海關(guān),阻止郭軍。但他卻暗中與郭鬆齡勾結(jié),企圖事成後,取張作相的吉林督軍而代之。郭鬆齡失敗被殺後,他棄官潛逃。後經(jīng)人從中說情,送了不少賄賂,才得免於死罪,罷官了事。罷官回家後,他開始經(jīng)商辦實業(yè),回到家傳本行。雖然失去了權(quán)勢,但有大把的錢,娶了一個白俄貴族的遺孀,小日子過得豪華舒適。

熙洽樹起降旗後,得到了多門的應允,可以重建軍隊與日軍合作,他立即想到了於琛澄,便派人到雙城請於琛澄到吉林商議。他倆在民國初年就在黑龍江督軍府共過事,又都曾是張作相的屬下,是老熟人了,一見面熙洽就笑著說:“險舟老弟啊,你看看你,幾年時間,越來越胖,活象個彌勒佛,當年的騎兵師長、指揮千軍萬馬殺敵的雄姿去哪裡了!”

“好漢不提當年勇,我的熙長官,你就別提當年那檔子事了。”於琛澄打著拱手說,“我現(xiàn)在是個生意人,講的是生財之道。”

“嗬,鑽在錢眼裡出不來了?要知道,人死了錢是帶不進棺材的!”熙洽拍拍他的肩膀說,“不要只顧摟著白俄女人在家納福了,出來做事吧!出來率領(lǐng)軍隊討伐叛亂,安定社會秩序,一來是爲了東北民衆(zhòng),二來也不要埋沒了你的才華。”

僥倖逃過一命,提起來還心有餘悸。於琛澄連連擺手,說:“算了吧,算了吧,我已退役多年,懶散慣了,又有個高血壓癥,實在沒有精力再去南征北戰(zhàn)了,恐負重託。我十分感謝你對我的器重,但確實不行,這一點還請熙長官多加諒解。”

“險舟老弟,你別太客氣了。依我看,你這病是富貴病,是閒出來的。你正當壯年,精力充沛,更有多年統(tǒng)帥軍隊的經(jīng)驗。我們相交多年,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此種重任,我考慮再三,非你莫屬,你不用推辭了。我已向多門師團長推薦你了,他是萬分贊同。你不必有其他的想法,多門說過,日本人絕對沒有侵略東北的領(lǐng)土野心,只不過是來支持我們建立一個新國家,兩國同盟,共存共榮。現(xiàn)在叛逆到處擾亂,影響我們建國,必須儘快肅清。”

於琛澄打著哈哈說:“都在東北軍的一桿大旗下,沾親帶故,彼此相熟,何必要打呢?”

“不錯,我們也不一定要打,而且最好不打。我們的方針是以討伐爲輔,爭取他們歸順爲主。你的號召力很大,只要你把舊部召集起來,擴大軍隊,日本人答應了,要錢給錢,要槍給槍。這一切由我來負責。高官得做,駿馬得騎,平生抱負得以施展,你何而不樂呢?”

看到於琛澄沒有出聲,熙洽又煽動道:“你要知道,張漢卿始終沒有忘記你背叛他們父子的事,有他張漢卿在,就沒有你於琛澄好過的日子。說不定哪一天記起舊帳,就要找你的麻煩。”

這一手不太高明,張學良是絕不會惦記這件事的。於琛澄笑了笑,搖搖頭,沒說什麼。

“你現(xiàn)在老和俄國人混在一起喲。”熙洽又說,“要知道,日俄可是死對頭,如果不按日本人的意思辦事,他們能輕易放過你嗎?你我是多年的至交,這可是我對你的忠告,何去何從,你自己考慮吧!”

於琛澄辯解道:“我和俄國人只不過是在一起做買賣,並沒有任何政治性的活動。”

“這我知道,哈哈,我們是老朋友,我也絕對相信你。”熙洽湊近於琛澄的耳邊神密兮兮地說,“可日本人恐怕就不是這麼認爲的了。不是有句老古話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好你個熙格民,好話壞話全由你一個人說完了,看來我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於琛澄無可奈何地說,“也罷,人活百歲也是死,人死留名,豹死留皮。我雖不敢說是大富人家,但吃穿不愁,只是不想這麼窩囊地活下去。既然你熙長官如此看得起我,那我就豁出去了,轟轟烈烈地幹一場吧!”他心中很清楚,既然日本人選中了他,他不幹也不行。現(xiàn)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他家業(yè)的興衰,甚至自己這條命,全由日本人說了算。

“你還不是大富人家,那誰是?”熙洽瞪著眼睛反問了一句,然後說,“我知道你是有大志的人,肯定不甘心這樣默默無聞地度過一生。上任吧,我的於司令!”

就這樣,在熙洽連捧帶嚇地拉攏下,於琛澄上了賊船,當上了吉林的“剿匪司令”。

“啊呀,是趙老弟來了,這多大的風雪,真是辛苦了,快進屋,快進屋。”見趙毅帶著衛(wèi)士來到拉林,於琛澄顯得十分熱情,走到院門口相迎,拉著趙毅的手進屋上炕。

盤坐在炕上,兩人喝著熱茶,寒喧客套一陣後,於琛澄把話轉(zhuǎn)入正題:“趙老弟,目前的局勢想來也不用我多說了,日本人對東北是志在必得,而咱東北軍又不是日軍的對手,現(xiàn)在只剩下哈爾濱和海倫馬占山的殘餘部隊了。我雖算不上是大富大貴,但也有家有業(yè),不愁吃不愁穿,日子過得也還不錯。本來嘛,我可以不理會這些事,但我實在不忍吉林軍民受痛苦,才忍辱負重,強行出頭,只是想爲地方安寧辦一些事。一些人不理解我,我也不去理睬他們,笑罵由人,只要問心無愧就行了。”

趙毅心中罵道:“你這老小子做漢奸,出賣祖宗,出賣國家,殺害自己的同胞,其實誰都知道,就是四個字:賣國求榮。可居然還敢說問心無愧,真是不要臉。”在嘴上一語雙關(guān)地說;“是的,你的苦心別人一時難以理解,但我是理解的。”

“那就好,趙老弟你能理解就好。”於琛澄繼續(xù)說,“張學良、張作相是回不來了,希望你能認清大局,迅速作出決斷,接受委任,和我一起幹,不要再猶豫了。”

“於司令,”趙毅陪著笑臉說,“我自己有多少斤兩我還不清楚嗎?當旅長沒有幾天,許多人還不服呢,我哪是當副司令的材料呢?”

“你是怕沒有實權(quán)是嗎?”於琛澄擡起雙眼,盯著趙毅,緩緩地說,“這樣吧,如果你不放心,暫不上任也可以,二十二旅還是你帶,但公開表個態(tài)總是可以的吧!”

趙毅心想,你於琛澄纔不在乎我當不當這個副司令,只不過想要這支隊伍聽命罷了。但嘴上卻說;“你是知道的,我當旅長不久,全旅分散沿路,猛然一宣佈,弄不好會出亂子。而且,恕我直言,這也實在不好開口。不管怎麼樣, 我們總是中國人,日本佔我國土,殺我同胞,我們本應該團結(jié)起來,一致對外才是,怎麼好自相殘殺呢?都是東北軍的老兄弟,一個鍋裡勺飯吃,不是同事就是好友,猛然地持槍相對,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呀!”

“唔,我明白了,這就是你心裡的疙瘩。”趙毅的這一番話並沒有使於琛澄動怒,反而很理解地點點頭。他手持旱菸袋,吧達吧達地猛抽了一陣,然後才說,“其實,我又何嘗不是這麼想,都是一個鍋裡勺飯吃的多年老兄弟,無論如何總有些情份。張作舟、任玉山落到了我手裡,但我沒有把他們怎麼樣。既沒有送到日本人那裡去邀功,也沒有殺他們泄憤,而是客客氣氣地放了他們。因爲我和他倆沒有私仇,我是爲了吉林的民衆(zhòng)。

我也不想打呀,打起來必有死傷。但爲了大局,我又不得不這麼做。日本人要佔領(lǐng)東北,我們又打不過人家,怎麼辦?只好暫時妥協(xié)。與其讓日本人出面,不如我們自己出面組織政府。雖說要聽日本人的,但總歸要好點吧!我不是不抗日,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現(xiàn)在我們拿什麼去抗日?槍不如人,技不如人。馬占山江橋抗日,打了一陣,吹得蠻響,可還不是節(jié)節(jié)敗退。死傷了這麼多人,黑龍江還不是要歸日本人!你要相信我,我們合作,有了軍隊、地盤,兵強馬壯,將來到時候,我會讓你看到一個結(jié)果的。”

““我當然相信你。”趙毅說,“但我總得和下面通通氣呀,還要費一番口舌。在這種混亂的時候,一個弄不好,誰在背後給我一槍,我還不知道是怎麼死咧!”

“只要你能想通,下面就好辦,”於琛澄臉色沉下來,說,“前幾天想請你讓個道你都不肯,不上道啊!講句不客氣的話,我率五旅之衆(zhòng),要消滅你們二十二旅也不是辦不到。但雙城是我的家鄉(xiāng),我不想鄉(xiāng)梓遭此戰(zhàn)火,也愛惜你老弟的才幹,才如此苦口婆心地勸你,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不要自誤。”

趙毅心想,不管你是來硬的還是來軟的,我都有跟你磨,你總不好馬上翻臉吧。因此陪著笑臉說:“於司令,這話說得太嚴重了。不是我不上道,更不是我不給你面子。但大軍臨近,這個時刻不同以往,弟兄們的看法難免不同,一旦發(fā)生什麼事情,大家都不愉快。這樣我才堅持於司令不要走雙城的,實在不是有意作對。”

“真有你的,”於琛澄又轉(zhuǎn)爲笑臉說,“怎麼都是你有理。”

“本來就是有理嘛。”

於琛澄湊到趙毅臉前,陰陰地說,“趙老弟,你不會趁我打哈爾濱的時候,在我背後捅上一刀吧!”

“怎麼會呢,我是這樣的人嗎?”趙毅笑著說,“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有這個膽,也沒這個本事呀!”他心想,只要有機會,不捅你這老漢奸一刀纔怪呢!

“哈哈哈,難說,難說。” 於琛澄一邊笑一邊搖頭。

趙毅望著於琛澄奸詐的笑臉,陰陰地刺了一句,“再說了,劉寶麟不是奉令駐紮在我旁邊嗎?”

於琛澄臉色微微一紅,連忙解釋說:“他是作爲預備隊駐紮在那裡的,可不是針對你的,你可千萬不要多心。”

“這倒沒有什麼,”趙毅說,“我和老劉平素相處還不錯,我想他還不至於給我小鞋穿吧。”

“那就好,那就好,”於琛澄連連點頭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給你一段時間。待哈爾濱打下來,我想你也沒有時間考慮了。即使我可以容忍,恐怕日本人也容不得你了。你千萬不要聽信別人不負責任的話,盲目衝動,逞匹夫之勇,那是會吃大虧的。”

“是的,我自己有分寸。”

“還有,假若日本人要通過雙城,我希望你不要和他們發(fā)生衝突,否則會遭滅頂之災的。真的到了那時,誰也幫不了你。”

日軍在長春集結(jié),近日將北上進攻哈爾濱的消息迅速傳開了。吉林熙洽政府的軍政廳長郭恩霖打電話給趙毅,把日軍要通過雙城的消息通知他,要他讓開路,不要和日本人發(fā)生衝突。趙毅在電話裡一一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趙毅到了哈爾濱,與李杜、丁超等人開完了組成吉林自衛(wèi)軍聯(lián)合抗戰(zhàn)的會議後,立即返回雙城,召開全旅軍事會議。趙毅把敵我情況分析後,說:“讓此刻已是到了公開自己態(tài)度的時候了,讓日軍通過雙城去攻打哈爾濱,那就是投降。不讓日軍通過,那就要和他們作戰(zhàn)。是戰(zhàn)是降,我們必須作出決定。”

因爲一團團長曲寶珩也辭職走了,趙毅將中校團附吳永和提爲團長。吳永和接任後,率領(lǐng)一個營到達雙城。此時他說:“我是決不當漢奸的。 我不能給老吳家留下一個罵名,對不起列祖列宗。”

趙毅的老部下蘇成劌營長氣恨恨地說:“我們受老百姓供養(yǎng),吃的穿的,哪一樣不是中國老百姓的。不能保家衛(wèi)國,反而投降日軍去打中國人,那就是喪心病狂,無恥的王八蛋,我蘇成劌做不出。”

“話也不能說得這麼難聽,”有人反駁道,“在敵強我弱之時,爲了老百姓,爲了吉林的部隊,委曲求全,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當了漢奸還可以理解?調(diào)轉(zhuǎn)槍口打中國人也能理解”

“我是說委曲求全,不要硬碰硬,並沒有說要當漢奸打中國人。”

“是啊,我不願當漢奸,但就我們這一支護路部隊,能和日軍硬碰嗎?”

“怕死就不要當兵,扛起七斤半就不要怕死。”

“還是從長計議,不要一時衝動,後果嚴重啊!”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緊要關(guān)頭了,日軍就要開過來了,旅長,打吧!”

“還是冷靜一點,避開日軍鋒芒,看看情況再說,我們畢竟勢單力薄。”

“也不就是我們一個二十二旅,哈爾濱還有其他部隊,上萬人馬。”

“遼寧的部隊撤了,黑龍江的部隊退了,我們吉林的部隊頂?shù)米幔俊?

…………

大家七嘴八舌地各自發(fā)表意見:多數(shù)人主張堅決抗日,不當漢奸;少數(shù)人則擔心日軍太強,無法取勝,認爲避開爲好。

“好了,大家別吵了。”趙毅說,“現(xiàn)在不降即戰(zhàn),沒有另外的路可走。我們都是中國人,無論從哪一條理由來講,都不能幫助日本人來殺害自己的同胞,殺害東北軍的老兄弟。否則,我們無顏見家鄉(xiāng)父老,也爲國人不恥,子孫後輩擡不起頭。我決定抗日,所以加入了吉林自衛(wèi)軍。如有不願抗日的,可以走,我決不留難,各人自己決定。”

聽了趙毅的話,大家相互望了望,沒有人提出要走。

“好,大家既然同心抗日,我們就和日本人幹到底。”趙毅恨恨地說,“首先把劉寶麟收拾了,臥塌之旁豈容一匹狼!”

拂曉時分,天色漆黑,氣溫降到零下二十五、六度,寒風呼號,大雪紛紛。趙毅親率一團和二團共五個營的兵力,輕裝急進,悄悄地把在夢中的劉寶麟旅部包圍起來。在半夜兩點,正是人睡覺最沉的時候,趙毅命令發(fā)起攻擊。

劉寶麟原來是第二十五旅第一團團長,他這個旅就是由原來他的一個團擴編的,人員本來就不足。他收編了不少土匪,加上在愉樹俘虜?shù)亩迓霉俦銖姕愖懔怂那恕_@些土匪和降兵,只不過是混口飯吃,沒有作戰(zhàn)意志,更不願作爲漢奸喪命,一開仗就四處逃散。劉寶麟從夢中驚醒,來不及組織抵抗,部隊已亂作一團。知道大勢已去,他只得帶領(lǐng)警衛(wèi)連護著旅部人員急退,一邊走,一邊罵:“趙毅你這王八羔子,你給老子來陰的,以後有你好看的,等著瞧!”

這一仗打得既輕鬆又快捷,俘虜官兵七百多人,繳獲各種槍枝六百多支,人人喜笑顏開。可戰(zhàn)場尚未打掃完,旅部的參謀從雙城趕來報告:日軍已經(jīng)過了老少溝,正向雙城開進。趙毅不敢耽擱,率部隊在寒風中急速返回。

“這是怎麼一回事,”吳永和團長問,“陳德才沒有攔住日軍?”

老少溝站距雙城約七十餘公里,位於松花江南岸。按原訂計劃,第三團應在老少溝佈置埋伏,把鐵路拆毀,最好能顛覆日軍的軍列,實施阻擊。再由二團和旅部直屬部隊在雙城車站打伏擊,待日軍的軍列開到後,相機加以殲滅。

蘇成劌營長沒好氣地說:“說不定他根本就沒有攔。”

趙毅鐵著臉,搖著頭說:“三團兵力近二千,地型又有利,怎麼會連一天都頂不住!”

事實上,陳德才執(zhí)行了命令。既破壞了鐵路,也實施了阻擊。但因作戰(zhàn)意志不堅決,阻擊力度不夠大,阻擊力度卻不夠大,破壞鐵路也不徹底。由於沒有全力阻擊,特別是沒有果斷地炸掉松花江橋,只延遲了日軍半天的時間。

打了一場奔襲戰(zhàn),緊接著又來一個雪中急行軍,士兵們體力消耗很大。趙毅率部返回雙城時,天已經(jīng)黑了。日軍列車就要到了,此時人困馬乏,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了,趙毅帶部隊在雙城北面十里處休息。

雙城雖說是吉林省的一等縣,但縣城並不大,從南面的永和門走到北面的永治門,大約不到兩公里。出了永治門一公里有餘,就是雙城堡火車站。火車站由南北走向的兩座大殿銜接而成,外表是一個綠瓦黃牆、飛檐斗拱中國古典風格宮殿式建築,裡面的內(nèi)容卻是俄式的。

晚上八點過後,日軍的前衛(wèi)車和運兵車先後駛進了雙城車站。因爲熙洽、郭恩霖認爲趙毅決不敢與日軍爲敵,並且已經(jīng)答應給日軍讓道,於是拍著胸口預先向多門保證,雙城的駐軍已經(jīng)撤離鐵路線,決無危險。一路上受到破壞和老少溝受到阻擊,日軍還以爲是“土匪”乾的,並沒有引起特別注意。安全到了雙城,也就大大咧咧地下車集結(jié),在車站的站臺上架起槍,大小便,燒火取暖,全無防備。不久,日軍開始宿營,一部分睡在雙城堡車站的票房裡,一部分則睡在車站北側(cè)。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趙毅把部隊悄悄地接近雙城車站。受到輕鬆打垮劉寶麟旅的鼓舞,趙毅雄心勃勃,想來一個三面夾擊,將這股日軍全殲:第二團一營從北面襲擊雙城車站票房;二營從東北面襲擊車站北側(cè)的日軍;旅部機槍連居中作火力支援;在南面是炮連,有六門迫擊炮、兩門野炮;三營在西道口,負責保護炮連,並切斷日軍的退路;其餘部隊作爲預備隊。

凌晨三點,睡意正濃之時,第二團的官兵開始行動。儘管是小心翼翼,但幾百人在雪地上發(fā)嘎吱嘎吱的聲音,在寂靜的凌晨如同打鼓。日軍哨兵被驚動了,大聲喝叫,放槍示警。

戰(zhàn)鬥打響了,炮連用炮轟、機槍連用槍掃。幾十個日軍傾刻間丟胳膊少腿,更有的在夢中魂飛日本,見了天皇。一營、二營和機槍連發(fā)起了攻擊,以猛虎擒羊之勢撲向日軍。一時間喊殺聲震天,鮮紅的血流淌在雪白的地上,分外耀眼。

日軍被突然而來的打擊搞得昏頭轉(zhuǎn)向,亂了陣腳,象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四處亂竄。不過,訓練有素的日本兵,在旅團長長谷部的叫罵聲中,逐漸緩過神來,迅速組織起防禦。他們以列車、站臺和車站爲依託,憑藉優(yōu)良的武器頑強地進行抵抗。

日軍的軍事素質(zhì)要遠遠高於吉林軍隊,武器也強得多。即使是三比一,吉林軍隊也沒有勝算。面前的日軍是一個旅團司令部和一個縮編的步兵大隊,共計約八百人,有兩輛坦克,而直接進攻的中國士兵只有千餘人。在日軍的頑強抵抗之下,打了兩個多小時,雖然最初靠襲擊佔了一點便宜,但隨後進展並不大。

趙毅求勝心太過強烈,咬牙仍想把這股日軍吞掉。他把旅部直屬連隊和一團長吳永和帶來的一個營也投入了戰(zhàn)鬥。然而,儘管中國官兵一再發(fā)起衝擊,靠近敵人扔手榴彈,甚至端起刺刀發(fā)起白刃戰(zhàn)。但還是無法撕裂日軍防禦線,陷入相持的困境。

時間並不站在吉林軍隊一邊。天色發(fā)亮後,日軍的第三列火車,載著野炮兵第八聯(lián)隊第一大隊已經(jīng)趕了上來。不久,日軍的飛機也趕來了。雙城地勢開闊,目標暴露,在敵人的飛機狂轟,炮火亂炸之下,二十二旅損失極大。守在西面的三營和炮連,被壓迫向北撤退。

由於日軍的火力太強,此時趙毅已經(jīng)無法組織有效的攻擊。隨著戰(zhàn)鬥的繼續(xù),損失越來越嚴重,吳團長和蘇營長戰(zhàn)死沙場,連排長也犧牲了十餘人。

參謀長嘆了一聲,向趙毅勸道:“不能再打了,現(xiàn)在傷亡已近五百人。”

“啊,傷亡這麼慘重!”趙毅倒吸一口冷氣。

“敵人的增援部隊已經(jīng)陸續(xù)趕來了,他們有坦克和重炮,又有飛機支援,而我們武器差,又無援軍,該撤了。”參謀長說,“再打下去,我們可能脫不了身,全旅危險。”

“好吧,”趙毅雖然感到很遺憾,但他知道輕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撤!”

二十二旅邊打邊撤,日軍則在後面窮追。飛機臨空炸,重炮跟著轟,趙毅也被炮彈的氣浪從馬背上掀翻在地,差點丟了命。

本是一場有準備的襲擊戰(zhàn),但還是低估了日軍。最初的兵力和火力均不足,沒有取得預想的效果,演變成了一場攻堅戰(zhàn)。此役日軍戰(zhàn)死十四人,戰(zhàn)傷和凍傷近百人。而二十二旅戰(zhàn)死近百,戰(zhàn)傷竟達六百人之多。而其中,被炸死炸傷的過半。

沒有想到會在雙城受到中國部隊的伏擊,並且損失慘重。長谷部氣得暴跳如雷,大聲咒罵熙洽和郭恩霖,同時下令予以報復。沒有來得及撤退的受傷的中國官兵,被瘋狂的日軍一個個用刺刀捅死。甚至對已經(jīng)死了的官兵,日軍也不放過,對屍體開膛破肚、挖眼掏心。並且還嚴令地方的老百性不準收屍,否則一律槍決。中國官兵的屍體在外面被狼啃狗咬六、七天後,才允許老百性收屍掩埋。由於雙城商會在戰(zhàn)鬥中組織各大商家支前,籌備給養(yǎng),日軍進城後便把商會會長車玉堂抓了起來,用釘子把他的雙手釘在牆上,活活把他折磨死。

雖然佔領(lǐng)了雙城,哈爾濱的南大門已經(jīng)敞開,但受到襲擊的日軍再也不敢孤身犯險了。多門在電話裡將長谷部狠狠地臭罵了一頓,命令他就地防衛(wèi),以掩護師團北上集結(jié)。長谷部此時老老實實把騰空的三列空車發(fā)回長春,自己則督促部下在雙城堡附近構(gòu)築臨時飛機場。

修飛機場!來自山區(qū)的人也許會驚訝,天哪,這將要花多長時間呀!不過這是東北大平原,可說是踏步成路,碾壓成場。在空曠大地上,幾百人搗鼓幾天,一個臨時飛機場就建成了。

在雙城的長谷部支隊是一支孤軍,只有千人左右,而吉林軍隊僅在哈爾濱就有上萬。一旦吉林軍隊在松花江一線將鐵路和公路交通阻斷,長谷部支隊的命運可想而知。雖說吉林軍隊不不一定會有此膽量,但也不得不防。因此,必須儘快向前運兵。

鐵路運兵的事,蘇聯(lián)方面答應了。不過,能不能從哈爾濱發(fā)車過來,什麼時候來,這還難說。而且從雙城返回的列車,也只有三列,遠遠不能滿足需要。

多門正心急如焚之時,恰好關(guān)東軍的野戰(zhàn)汽車隊到達了長春。多門決定兩路運兵:命令第二十九聯(lián)隊和部份工兵、通信兵、野戰(zhàn)醫(yī)院,乘野戰(zhàn)汽車隊的六十二輛汽車,從公路奔赴雙城;在長春的其它部隊,則搭乘從雙城開回來的三列空車也開始北上。

長春至雙城,鐵路只有二百公里,公路也只有二百五十公里。兩天後,第二師團的主力已經(jīng)在雙城堡集結(jié):五個步兵大隊,三個野炮兵中隊,一個騎兵中隊和一個工兵中隊,以及數(shù)輛坦克。雙城臨時機場建成,四個中隊入駐。駐齊齊哈爾的混成第四旅團,計劃派出一個大隊,沿鐵路壓向哈爾濱。由於交通線得到了控制,後續(xù)的部隊還可源源而至。危險已經(jīng)解除,多門現(xiàn)在考慮怎樣進攻了。

於琛澄率部北上“剿匪”,使吉林的各旅長有了危機感。意識到了聯(lián)合作戰(zhàn)的必要,決定成立“吉林自衛(wèi)軍”統(tǒng)一指揮。但大家都是旅長,誰指揮誰呢?設在賓縣的吉林省政府沒人理睬,已經(jīng)解散,代理吉林邊防副司令長官李振聲不知去哪了。北平和錦州則裝聾作啞,沒有發(fā)話。既然這樣,那大家就慢慢協(xié)商、討論吧。直到擊潰了於琛澄進攻之後,仍然還沒有決定。

趙毅旅襲擊失利被迫撤退,雙城失守。在之前沒有派兵增援趙毅,在之後沒有人想到要奪回雙城,佔據(jù)這個軍事要地。更沒有人有敢想切斷交通,集中兵力圍殲長谷部支隊。反而忙著成立“吉林自衛(wèi)軍總司令部”,開祝捷大會,表決心,發(fā)表宣言,作足了聲勢。不過,在成立吉林自衛(wèi)軍總司令部同時,還成立了一個“自衛(wèi)軍—護路軍聯(lián)合軍司令部”。推舉李杜爲自衛(wèi)軍總司令兼聯(lián)合軍司令,丁超爲護路軍總司令,馮佔海爲自衛(wèi)軍副總司令兼右路總指揮,楊耀鈞爲自衛(wèi)軍總參謀長,邢佔清爲中路總指揮,趙毅爲左路總指揮,王之佑爲前敵總指揮。這樣做的好處是,大家都是總司令、總指揮。

第二天,在海倫的馬占山,謝珂,蘇炳文等黑龍江將領(lǐng)聯(lián)名通電響應吉林。聲稱:“佔山等謹率部曲,效死殺敵,念茲在茲,義無反顧。惟望我海內(nèi)外同胞,共凜匹夫有責之義,羣起動員,毋任各個擊破,而保我子孫,保我山河,在此一舉。”

在哈爾濱的部隊番號衆(zhòng)多,但各部駐紮分散。按二千人一個團標準算起來,在哈爾濱只有八個團的兵力,約一萬六千人。而且他們都是護路部隊和地方部隊,主要任務是防匪和保安。與北大營第七旅這樣的作戰(zhàn)部隊相比,平日訓練少,相互欠缺配合,武器裝備差。順利時還可以,但一遇到困難,就沒有了戰(zhàn)鬥意志。

原駐哈爾濱的二十六旅和二十八旅,在“九·一八”之後幾個月裡,一直猶豫觀望,動搖不定,在軍事上毫無準備。現(xiàn)在不要說來不及修築工事,天寒地凍的,有時間也沒法修。而且就連各部隊之間如何聯(lián)絡,如何配合都還沒有協(xié)調(diào)好。

敵人已經(jīng)打到了門前,此時沒有什麼良策。面對強敵,自衛(wèi)軍總司令部採取的是分兵把守、拒敵於門外的打法。部隊從松花江經(jīng)中東鐵路,上號、南崗,即從西南、正南、東南環(huán)形佈防。各旅分駐要點把守,馮佔海部負責敵後迂迴,相機側(cè)應。在五公里有餘的戰(zhàn)線上,八個團加上警察部隊,一萬八千多人擺出一副決戰(zhàn)的架式,等待敵人前來。

二月三日,由騎兵第二聯(lián)隊第一中隊爲前導,第二十九聯(lián)隊爲先鋒部隊,沿鐵路線,開始向哈爾濱搜索攻擊。只用了一天的時間,日軍就佔領(lǐng)了哈爾濱外圍的前哨陣地。四日清晨,日軍各部在西南葦塘溝一帶集結(jié),然後進行敵前展開。

第二師團全部兵力不過六千人左右,雖然增加了第四混成旅團的一個野炮兵大隊,但還有三個步兵大隊及其它輔助部隊沒有到,目前兵力只有四千餘人。根據(jù)哈爾濱特務機關(guān)送來的情報,同時按在前線所看的情形,多門判斷面前並沒有多少中國軍,決定不再等全部兵力集結(jié),即刻發(fā)動攻擊。

一比四的兵力,竟然還敢攻城!多門不是狂妄,也不是輕敵。受到江橋阻擊和雙城襲擊的教訓,多門不再敢輕敵。於琛澄的僞軍前幾日雖然進攻受挫,損失不小,但至少還有三個完整旅,上萬兵力。僞軍從東南面攻擊,即使不能突破,至少可以牽制自衛(wèi)軍近半的兵力。因此,雖然日軍的兵力不佔優(yōu),有了僞軍的配合,多門仍信心十足。

“一九二九,伸不出手。三九四九,凍死貓狗。”處於北國的哈爾濱,此時更如同一個大冰窖。呼嘯的北風不知疲倦地在大平原上狂奔,展示著自己的殘酷與冷漠。平時奔騰不息的松花江,如今像一條被凍僵的巨蟒,趴在冰封的大地上。乾枯的老樹,沒有一片葉子,被冷咧的狂風吹得嗚嗚作響。漫天的雪花飛舞,白茫茫一片,一片白茫茫。

四日下午四時,日軍沿鐵路向顧家屯地區(qū)發(fā)動進攻。第三旅團的三個大隊爲右翼,從鐵路東面攻擊;第十五旅團的兩個大隊爲左翼,從鐵路西面攻擊。坦克在前面領(lǐng)頭衝擊,炮隊在後面發(fā)炮掩護,飛機在天上引導和助戰(zhàn)。

儘管信心十足,但戰(zhàn)事的發(fā)展並不如多門所想。這一帶俄式石頭建築很多,自衛(wèi)軍雖然沒有戰(zhàn)壕、工事,但憑藉堅固的石頭圍牆頑強抵抗。打到半夜,日軍仍然未能突破自衛(wèi)軍的防線。

“將軍,以我軍的兵力,左右攻擊恐怕難以奏效。”參謀長上野良丞大佐建議道,“我認爲應集中兵力,強行突破一點。”

“嗯,說得對。只要突破一點,就可以撕開吉林軍的防禦線。”多門及時調(diào)整部署,決定在五日天亮後,由第三旅團從右翼強行突破。第十五旅團只留一箇中隊監(jiān)視左翼,其餘作爲第三旅團的預備隊。一旦第三旅團有所突破,第十五旅團就跟進擴大戰(zhàn)果。各炮兵隊、坦克及飛行隊,全力支持第三旅團的攻擊。

可是還沒等第三旅團發(fā)起進攻,吉林自衛(wèi)軍在拂曉時搶先開炮,打亂了多門的佈署。炮火轟擊持續(xù)到九時半,二十八旅的四個連,約五、六百人,竟然衝出陣地,向二十九聯(lián)隊的側(cè)翼發(fā)起了反擊。第二大隊第七中隊首當其衝,受到重創(chuàng),整個大隊發(fā)生混亂。這種情況若是持續(xù)下去,整個戰(zhàn)線有崩潰的可能。

這一意想不到的驟變,大隊長藤井勇少佐快要哭了,聯(lián)隊長平田被被嚇呆了,旅團長長谷部驚得跳了起來,直搓雙手。還是多門冷靜,他命令所有的炮火實施攔阻射擊,各飛機中隊輪番轟炸,坦克車憑著鋼鐵身軀,向反擊連隊硬闖。在白茫茫的平原上,沒有制空權(quán),沒有壓倒敵人的炮火,這樣的衝擊難以持久。一個小時激戰(zhàn)後,二十八旅的反擊以失敗告終。

看到二十八旅的反擊連隊退走,多門怒氣未消。他命令長谷部率第三旅團繼續(xù)追擊,還將命令作爲預備隊的第十五旅團,向右側(cè)二十六旅防守地區(qū)進攻。

在日軍的猛烈攻擊下,自衛(wèi)軍沒有重武器,壓制不了敵人的火力,也沒有優(yōu)良的工事作爲依託,只能利用民房、圍牆爲工事進行頑強抵抗,殺傷力不強。更由於沒有援兵,精神沒有寄託,越打人越少,越打心越慌。此時,松花江至中東鐵路的右翼的部隊,已經(jīng)撤往江北。左翼的部隊在僞軍的攻擊下,則退向東北面的巴彥。

兩個小時後,在日軍兇猛的攻擊下,守在中央線的二十八旅和二十六旅也撐不住了。護路軍總司令丁超見情況不妙,便離開指揮部,來到張景惠的公館。丁超與張景惠交往甚好,在此危難之際,他要向這位大哥請教方略。可是沒說幾句,張景惠便對他說:“潔忱,實在不好意思,警察總隊不得不撤下來了。”

“什麼?”丁超驚問道,“現(xiàn)在戰(zhàn)事極爲艱難,我們又無援兵,你把警察總隊撤下來,那麼在二十六旅和二十八旅之間的地段豈不是無人防守了?防線上出現(xiàn)了這麼一個大口子,哈爾濱還怎麼守呢?”

“實在是出於無奈,”張景惠說,“並不是我這個大哥背後搞你的小動作,而是你的二十八旅出了問題。剛纔接到電話,早就盯住你這個旅長職位的白文清,他掉轉(zhuǎn)槍口,把陣地讓給了日本人。警察總隊頂不住,不得不撤下來。”

“啊!這個狗東西!”丁超氣呆住了。

“潔忱,”張景惠這時不慌不忙地說,“事到如今,沒有別的辦法,我打算留在哈爾濱了。我一直恪守中立,日本人和熙洽想來是不會爲難我的。依我看,你還是及早做好離開哈爾濱的準備爲好。”

丁超一聽,更是驚異,指著張景惠說:“大哥,你既然早有打算,爲什麼不早說,你……”話說到一半,丁超就停住了,因爲用不著再說下去了。張景惠的打算,實際上他早就知道的。

“潔忱,你不用再想別的了,”張景惠拍著丁超的肩頭說,“日本人來了恐怕對你不利,你還是及早走吧。我倆相交多年,我們之間的友誼與日常存,後會有期了。”

由於二十八旅白文清團、二十六旅的宋文俊團、警察總隊紛紛舉旗投降,僞軍第三旅乘機從東南突入市區(qū)。防守在上號的二十二旅兩個團此時腹背受敵,再頂下去只有全旅覆沒,趙毅只得率部向東撤退。

吉林自衛(wèi)軍總司令部成立後,一直未得到北平行營的承認。李杜這個總司令也就是叫起來好聽,並不能直接掌握、指揮各旅各團。各旅各團實際上都是各自爲戰(zhàn),他只是起一個協(xié)調(diào)員的作用。不要說他,在這種時候,就是各旅長、各團長都不敢說自己能完全掌控部隊。內(nèi)無糧餉,外無援兵,將無決心,兵無鬥志,這個仗怎麼!整日在前線奔走的李杜,把嗓子都急啞了,說不出話來。眼見日僞軍攻進城,悲憤交加之下,他拔出手槍,要自殺以身殉國,被衛(wèi)士強行抱住。

哈爾濱保衛(wèi)戰(zhàn),架式拉得大,但真正的戰(zhàn)鬥卻不足二十四小時。據(jù)日軍自己的戰(zhàn)報,戰(zhàn)死十餘人,傷三十餘人,僞軍傷亡不詳。吉林自衛(wèi)軍則千餘傷亡,哈爾濱失守。

退出哈爾濱後,二月八日,李杜以吉林自衛(wèi)軍總司令的名義發(fā)出通電:“

日人鯨食無厭,既佔遼吉,復寇哈埠。杜分屬軍人,痛外患之日丞,凜東北之瀕亡,爰率所部,星馳援,聯(lián)合護路軍塈友軍各部隊,共赴國難,業(yè)於三十日電陳,諒邀鑑及。雙方交綏以後,哈長路線北進日軍及雙城、阿城一帶逆軍,自上月二十七日起,分路抵抗,截止三十一日,曾將逆軍三千之衆(zhòng)全部擊潰,俘獲頗多。日軍行至老少溝及雙城車站,經(jīng)我護路軍截擊,受創(chuàng)極巨,旋即退卻。迨至本月冬日(二日),日軍由長春增加長谷部旅團,由多門指揮,節(jié)節(jié)進逼,我軍五家站三姓屯前進部隊,迎頭痛擊,敵以鐵甲車衝鋒,我軍遂固守顧?quán)l(xiāng)屯無線電臺上號一帶。支日晨,日軍全部進攻,利用飛機、坦克車猛力壓迫,我聯(lián)合軍奮勇抵抗,血肉相搏,進攻數(shù)次,雙方傷亡甚巨,薄暮已將日軍擊退,入夜敵以少數(shù)擾亂,槍聲徹夜不絕。微日晨,敵復增加兵車三列,炮數(shù)門反攻,戰(zhàn)況激烈,至下午一時,我聯(lián)合軍終以轉(zhuǎn)戰(zhàn)經(jīng)旬,傷亡盈千,兵力過疲,呼救無援,乃退守賓州、巴彥一帶。與護路軍同力合作,組織聯(lián)合軍司令部,整飭部屬,再圖規(guī)復。總之,爲國犧牲,士皆用命,成敗利純,在所不計,區(qū)區(qū)愚忱,伏祈鑑察。

吉林自衛(wèi)軍總司令李杜叩 瘐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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