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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狼心險計(下)

“到底還是要進濟南,我還以爲真害怕中國的示威抗議、經濟絕交。”沿著關東軍司令部後面山坡的小路,高級參謀河本大作大佐和參謀長齋藤桓少將邊走邊聊,“聲明是爲了保護濟南的兩千日本僑民而出兵,卻呆在青島不動,這不成了笑話嘛!”

歷經千辛萬苦,以巨大的代價,才從日本人手中收回山東主權。日本從山東撤兵才四年,現在竟然又捲土重來!中國朝野爲之大譁,義憤填膺。山東的日本僑民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害,日本爲了“預防”就可以派兵,那中國成了什麼了?還有沒有國際公法?全副武裝的軍隊竟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各地的民衆紛紛舉行示威遊行,抗議日本軍隊侵略中國。

民意不可違,六月二日,武漢國民政府外交部、南京國民政府外交部、北京政府外交部分別就日本出兵事件,向日本政府提出抗議,要求日本立即退兵。南京國民黨中央黨部還發出號召,要全國民衆對日作示威運動,經濟絕交。結果全國再一次掀起反對日本侵略、抵制日貨運動的**。就是在日本國內,也有不少的人認爲日軍太蠻橫,反對出兵干涉,他們還組織了一個“對華不干涉全國同盟”。

“你呀,說話總是那麼刻薄。”齋藤揹著雙手,搖搖頭,笑著說,“不是說了嘛,不是不進兵濟南,是非不得已不進入濟南。”

“非不得已!什麼叫非不得已?”河本說,“實際上是還沒有下決心,只是想嚇阻北伐軍而已。”

“我並不認爲這有什麼不好,攻心爲上嘛。”齋藤說,“據說蔣介石多次派人到東京進行勾通,說明他並不想與日本爲敵。如果北伐軍不進入山東,那麼我軍還真的沒有必要進入濟南。”

河本搖著頭說:“河南、江蘇已經落入北伐軍手中,山西的閻錫山也已經易幟。無論從軍事上,或從政治上,進兵山東事屬必然。”

“所以嘛,我軍就有進入濟南的必要了。”

晚霞把旅順軍港映照得格外眴麗,在海風的吹拂中,兩人雙手抱在胸前,站斜坡上向遠處眺望:遼闊的大海上,數只海鷗追逐著遊弋的軍艦飛翔;山頂上炮臺的大炮昂首指向遠方;軍港裡旭日旗在軍艦的桅桿上迎風飄揚。

齋藤由衷地讚歎道:“旅順港黃昏的景色真美啊!”

“是啊,很美。每次站在這裡眺望,我心中總會有幾分自豪,也有幾分企盼。都說英國是日不落國,它的米字旗在全世界飄揚。什麼時候,我也能率領著帝國軍人征戰四方,讓旭日旗在整個中國,在全亞洲飄揚!如果能這樣,那我死而無憾了!”

河本一八八三年生於日本兵庫縣佐用郡的一個地主家庭,十五歲考入大阪陸軍地方幼年學校。三十歲跳完了日本陸軍高級軍官必經的“三步曲”,即幼年軍校—士官學校—陸軍大學。河本參加過日俄戰爭,擔任過基層指揮官、副官、駐外武官、師團參謀、參謀本部部員等職。曾兩次被派往中國,在漢口、成都、北京工作。一九二六年三月,河本從步兵第十四聯隊聯隊長職位上,調任關東軍司令部高級參謀。

“志向遠大呀,河本君。”齋藤昂首吟道,“男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死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啊,將軍取笑了。西鄉元帥豪氣沖天,文武雙全,我怎麼敢和他比。”

“爲了國家,爲了大和民族,應該有此豪氣。”齋藤感概地說,“你看,爲了這個美麗的港口,數萬帝國將士盡展豪氣,血灑異鄉,魂歸故里。”

“是啊,”河本點點頭,“可以說,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著帝國軍人的熱血。”

齋藤揮著手說:“爲了勝利,不怕流血,敢於犧牲,這就是帝國軍人之魂。”

“爲了勝利,流血犧牲值得。”河本說,“不過,軍人要是象荒木大尉那樣犧牲,就太不值了。”

在“南京事件”中,由於日本僑民不同於英美僑民,是散居南京四處。擔心會激起中國人的報復,引起更大的事端,日本政府下令日本軍艦不得開炮。日本海軍爲此忿忿不平,一個叫荒木龜雄的海軍大尉,於三月二十九日自殺身亡。他留下遺言說,因爲“奉命不準開炮,以至海軍保護僑民不周,無面目以見國人”。荒木的自殺引起了極大的轟動,日本國內軍民羣情激動,紛紛指責若槻政府“無能”,“軟弱”。

“此一時,彼一時。田中政府不是若槻政府,而且軍部也不會再容忍象南京那樣的事了。”

“那可不一定。”河本搖著頭說,“我覺得上面顧慮太多,還在舉旗不定。長谷川將軍說,如果是要和中國軍隊開戰,那他全軍動員,作好戰鬥準備。如果只是嚇阻一下南方軍隊,那就不想那麼麻煩了。”

第十師團一八九八年十月組建於兵庫縣姬路市,又稱姬路師團,軍隊內部稱號“鐵”。它是甲午戰爭後,針對沙俄而增設的五個師團之一,參加過日俄戰爭的遼陽、沙河、瀋陽等血腥會戰。第十師團轄步兵第八旅團(含步兵第三十九、四十聯隊),步兵第三十三旅團(含步兵第十、六十三聯隊),野炮兵第十聯隊。第十師團於一九○九年曾駐紮東北,一九二五年作爲關東軍的駐屯師團再度進入東北。師團部在遼陽,現任師團長是長谷川直敏中將。按規定,駐屯師團兩年換防一次,第十師團很快就要換防了,長谷川當然不想無事自找麻煩。

“開戰!”齋藤蔑視地說,“中國軍隊敢和日本帝國軍隊開戰嗎!”

“那很難說,至少那些已經被赤化了的中國軍隊,有蘇俄的支持,不一定不敢。”河本正色地說,“如果上面沒有決心,不能果斷行動,事情反而會更糟。因此一旦北伐軍進入山東,就應該將他們繳械。不能再象漢口那樣,虎頭蛇尾,最後不了了之。”

河本指的是兩個多月以前,在漢口“四·三”事件。

四月三日下午四時,在漢口日租界,有兩名日本水兵要共乘一人力車,車伕劉丙戍害怕違章被罰予以拒絕。雙方爲此發生爭執,日本水兵發怒踢翻人力車,毆打劉丙戍。路過的中國人見此情況,上前助戰。見到中國人多,日本水兵發急了,竟抽出刀,將劉丙戍刺死。事情鬧大,附近酒店裡的日本人、武漢民衆紛紛聞訊紛紛趕來,人越聚越多,雙方發生衝突扭打。畢竟武漢市民人數衆多,日本人不敵,四處逃散。民衆抓住了有行兇嫌疑的六名日本水兵和四名日本商人,並將他們扭送到總工會。同時,在日租界裡憤怒的民衆,呼喊要收回日租界,懲辦兇手。因南京事件受到朝野攻擊的若槻政府,此時不敢再“軟弱”了。駐漢口總領事高尾亨急調一百二十名水兵登岸,用機關槍掃射,以武力將武漢市民驅趕出日租界。結果打死了九名中國人,重傷八人,輕傷數十人。

事件發生後,總工會組織羣衆舉行大規模的反日遊行示威,提出立即撤退日本水兵、收回日租界,懲兇、賠償、道歉等要求,並且大批的糾察隊和民衆圍困了日租界。日本擔心會重蹈英租界的覆轍,內閣通過議決,將中國內地日僑完全退集漢口,所有日本人在武漢的工廠、銀行、會社、商店一律停業,對武漢實行經濟封鎖。日本撤走了漢口大部分日本婦女和兒童,關閉日租界的邊界,水兵登岸佈防,向漢口調集軍艦。一時間,武漢與日本的關係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對恃了二十天後,由於“四·一二”事變,武漢國民政府內外交困,處境十分困難,便作了讓步。日本並沒有受太大的損失,而且剛換政府,也想了結此事。四月二十五日,武漢國民政府外交部與日本領事簽定了非正式解決事件協議,恢復原狀。“四·三”案則暫時保留,在適當時期再開談判。

“將北伐軍繳械!豈不是宣戰!河本大佐,你是在將我的軍?”齋藤想了想,搖搖頭,說,“不行,山東畢竟不是滿洲,法理上說不過去。中國軍隊或許不敢和帝國軍隊開戰,但還牽涉到英美等國的利益,事情就相當複雜了。而且這還要從國內大量出兵,很不現實,上面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的。”

“對,將軍說得一點不錯。”河本說,“正因爲是這樣,所以說,如果沒有決心,就要不在那裡過多糾纏。現在滿洲情況越來越糟,應該集中力量,迅速解決滿洲問題。或者,乾脆直接佔領滿洲,由我們日本人進行統治。”

“你們這幫少壯派呀,總是那麼性急,總想一個早上解決所有問題。”齋藤側過身,拍拍河本的肩頭,“事情得一步一步來,現在還不到時候,急不得。宣佈滿洲自治,將滿洲與中國本土分開。滿洲在日本的幫助下,由滿洲人自己來治理,這纔是最符合實際的。”

“哈哈哈,將軍說得好。滿洲在日本的幫助下,由滿洲人自己來治理。”河本笑著問,“將軍認爲政府和軍部會對這個意見重視嗎?”

本月初,齋藤把他的《關於對滿蒙政策的意見》上呈軍部。他認爲,對華政策的基點是:將滿洲與中國分離,扶植有實力、親日的統治者,並且不應只限於張作霖一人。在這基礎上,日本儘快落實各種權益。如果中國方面反對,應不惜使用武力來達到目的。

“應該會重視吧,這也不僅僅是我齋藤一個人的意見,甚至也不僅僅是關東軍的意見。”

“是啊,”河本說:“現在中國局勢這麼混亂,中國人對日本如此仇視,英美等國企圖從中漁利。如果再不採取果斷行動,儘快解決滿蒙問題,將來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那幫政治家,外交家一貫左顧右盼,前怕狼後怕虎,總想四平八穩,波瀾不起。他們會不會又要說什麼時機不對呀,形勢不允許呀之類的話,那就很難說了。

“哼,那幫政治家只會在議會上吵架,爭權奪利。外交家則優雅地喝著咖啡,然後高談闊論。他們哪裡知道,南滿鐵路將要被擠垮,二十萬在滿同胞的生命、財產瀕臨危機,日本將不得不退出這帝國將士用鮮血換來的滿洲。”

齋藤笑著說道:“既然是這樣,河本君,那你就到霞關給只會吵架和高談闊論的人上上課吧!”

霞關是指千代田區南端,從櫻田門到虎之門一帶。也許在古代此處曾經有一個關,但沒人見過,也沒有見此處有關的任何記載。在江戶時代,這一帶是有錢人居住之地。明治初年,一場大火將無數豪宅燒得面目全非。重建時,因此處近皇宮,成了政府機構首選之地。最早落戶於霞關的是外務省、海軍省和海軍軍令部,他們受英美影響最大,在他們的示範作用下,這裡它東京比其地方要顯得更“文明”一些。

六月二十七日近午,河本跟在司令官武藤信義後面,走進了外務省二樓會議室。也許他們來得晚,會議室裡差不多都裡坐滿了。圍繞桌子坐的,除了首相兼外相田中義一,外務省政務次官森恪,還有駐華公使、駐瀋陽總領事、駐漢口總領事、駐上海總領事、關東廳長官、朝鮮軍參謀長、朝鮮總督府警務局長、新任滿鐵總裁,以及內閣各省大臣,以及外務省和陸海軍相關的各局、部長。坐在後面一圈的,是隨行人員。人們穿著不一,有畢挺的西裝,威嚴的軍裝,還有寬鬆的和服。可謂將星閃爍,領帶耀眼,和服華貴,使人有眼花暸亂之感。人們在低聲交談著,屋裡嗡嗡地亂響。

“好了,好了,大家靜一靜。”森恪用手指敲著桌面,說,“現在開會了。”因爲首相兼任外相,森恪作爲政務次官,也算是外務省的當家主人了。

年過花甲的田中,身著深色西裝,戴著老花眼鏡,帶著笑意向衆人點點頭,作開場白:“目前中國政局紛亂已極,我國在對華政策的推行上,必須慎加考慮。趁此中國局勢混亂之際,特約集我駐中國各方面之各位代表齊聚一堂,就中國政局問題開誠佈公,各陳所見,以供參考;同時,就政府之方針政策,亦希各位充分理解,並統一貫徹執行。這就是召開此次會議的用意所在。在探討政府的政策運籌當中,有些細節問題,隨著會議的進展,或將組成特別小組委員會進行專題研究。對此,亦希各位予以諒解。……”

第一天的會議只是開幕式,會議實際是從第二天開始。聽取和交換了關於中國的各種情報,分析了中國南京、武漢、北京三個政權及其相互關係和變化趨勢後,開始研究如何維護和擴大“滿蒙權益”時,爭論也變得激烈了。

“諸君從軍事、經濟、政治等各方面,談了滿蒙對於我帝國之重要性。也談了在落實土地商租權、居住權、路礦權等權益方面,帝國目前所面臨的困難。”田中先發言定基調,“的確,滿蒙地廣人稀令人歆羨,而農礦森林的豐富也是世界無比。因此,我國爲了開發其資源,以培養帝國永久繁榮,對該地的鐵路、海運、森林、鐵礦、農業、畜產等各方面投資達四億四千萬日元。但回顧在華盛頓會議簽訂九國條約以來,我國向滿蒙的擴展事事受到限制,因此國內上下輿論爲之譁然。我大和民族要向亞洲大陸發展,一個重大關鍵就在於掌握滿蒙利權。爲了建立昭和新政,實現我帝國的恆久興盛,採取積極奪取滿蒙利權的政策是惟一辦法。”

“既然是積極奪取,那就不能拘泥於所謂的對華四原則。”白川說,“對於中國,特別是對於滿蒙,我們要主動介與。應該軍事配合外交,儘快地落實既得權益,以保持我國防的生存線。”

駐華公使芳澤謙吉說:“我進入外務省到現在,已經快三十年了。從我一次到中國任職,和中國打交道至少有二十年。在我看來,中國的情況很複雜,類同於我戰國時期,地方勢力很強大,有時甚至超過中央政府。因此,我認爲要根本解決滿蒙問題,也只能依靠和利用張作霖。因爲他是滿蒙統治者,沒有人比他更有實力。從這方面來說,滿蒙問題實際上就是與張作霖的關係問題。現在他處於困難關頭,應該採取更積極的外交策略,儘快落實各項權益”

“芳澤君的意思,還是通過對張作霖進行資金和武器的支助,來換取權益的落實?”外務省亞洲局局長木村銳市搖著頭說:“張作霖是滿蒙統治者,利用他來解決滿蒙問題,這當然不錯。但是,僅僅著眼於利用他,並非長遠之計。張作霖在中國根本無人支持,倘若北伐軍北上出關,他必敗無疑。我認爲,應該選擇合適的人物取代張作霖,以對付北伐軍。”

芳澤雙手一攤,無奈地說:“問題是現在並無合適的人物能取代張作霖啊!”

森格說:“是不是可以考慮張作相、張景惠、楊玉霆、於衝漢這些人?”

“就我所知,這不可能。”駐瀋陽總領事吉田茂搖著頭說,“奉系勢力派別衆多,這些人之中,沒有一個能掌握得了大局,到時只會是一片混亂。”

“滿洲不能亂啊,亂了就更無法解決問題了!”田中搔搔頭,說,“這樣看來,爲了確保日本的滿蒙權益,還應當繼續利用張作霖。不過,不能聽任他爲所欲爲,要給他加大壓力。”

“是啊,滿蒙問題應作長遠之計。要使之既能在日本掌控之下,又不能使美英等國說三道四。”吉田說,“現在中國南北雙方都喊要統一,廢除不平等條約。不管誰統誰,統一之後,對日本帝國都不利。我們應在沒有統一之前,從外交上強迫張作霖解決所有懸案。”

即將上任的滿鐵總裁山本急切地說:“鐵路問題,首先要解決遺留的滿蒙五路問題。”張作霖的兩大鐵路幹線建設計劃,對滿鐵影響太大了。

“張作霖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從外交上是無法解決問題的。”聽到仍要利用張作霖,坐在後排的河本忍不住了,他發言說,“我是去年三月上任的,回到久別的滿洲一看,真是大吃一驚。張作霖在大逞威風,全滿洲到處發生反日排日運動,情況遭透了。我親眼看到了日本人在街上被滿洲人鞭打,日本女孩子被極端地侮辱罵,令人切齒扼腕。就在靠近瀋陽的新民縣,日本人在大白天就受到強盜襲擊。其實哪裡有什麼強盜?這強盜就是滿洲的正規軍人!那裡的日本商戶十室九空,日夜慌恐不安地生活著。”

太誇張了吧!河本的話使吉田直皺眉頭。“十室九空,日夜慌恐不安。”他這個駐瀋陽總領事怎麼當的!太失職了!芳澤聽著也拉下臉:如果真是這種情況,他作爲駐華公使,怎麼沒有得到報告?

河本越說越激動:“日本人的居住權、商租權等既得利益都空有其名,無法落實,二十萬在滿日本人的生命、財產瀕臨危機。然而,在軟弱外交的政策下,在張作霖的周圍,我們的一羣外交官、顧問,只是一味迎合張作霖的意旨,恬不知恥地跑前跑後。他們對在滿洲的二十萬同胞的權益一天天地被侵害,不僅冷眼旁觀,漠不關心,還指責說是日本人自己不好,這真是令人難以理解……。”

河本身材魁偉、相貌堂堂,與大多日本軍官矮壯的形象大不相同。他爲人聰明,但性格粗野,又雄心勃勃。對於他所討厭的人,不管是誰,都敢於肆無忌憚地予以痛斥。所以他的上司對他很頭痛,敬而遠之。幾年前河本任日本駐中國北京公使館武官時,就與武官長髮生意見分歧,結果被調回日本,在參謀本部負責中國情報工作。可是參謀本部的上司對他既防之,又懼之,很快便將他逐出參謀本部。作爲雙葉會的骨幹成員,他對這幫高官的“庸腐無能”實在看不慣。

聽到河本口無遮攔的話,武藤沉著臉,低聲喝斥道:“河本參謀,有事說事,不要扯遠了!”

河本繼續說:“張作霖完全是有意識地、有計劃地、企圖明目張膽地對日本人進行壓迫。然而這種壓迫不僅限於暴虐,而且在經濟上,比如對南滿鐵路採取包圍態勢、對旅順生產的煤炭強制不買、關稅問題、引進英美資本等等,都是對日本的經濟設施和開發大陸資源的干擾。這樣下去,我們日本的大陸經營就陷入了被架空的狀態。哼哼,記得當時郭鬆齡倒戈反奉,已經打到瀋陽,張作霖都作亡命的準備了。若不是我們日本人從彈藥補給到作戰指導,給予了不少的援助,他張作霖會有今天的威風?可以說,做爲報答,張作霖才進而提供了商租權之類的權益。張作霖現在勢力大了,進北京當大元帥了,多年的野心實現了。但他躊躇滿志,忘恩負義的老毛病也就犯了,成爲英美的傀儡,反過來對我日本僑民施加壓力。就從他敢於壓迫日本僑民和對滿鐵採取的包圍態勢來看,外交上的施壓已經不起任何作用了。”

今天不是機密會議,因此河本作爲隨員也可以發言,他打算好好給這些人上上課,說了長長一大套。

“外交解決不了,那就武力解決,我們關東軍是幹什麼的!”配合著河本,武藤大聲地說,“滿蒙問題除了武力解決外,普通的外交手段是無效的。這是關東軍所屬幕僚完全一致的意見。”

“對,沒有強大的軍事壓力,僅僅以外交手段,那是維護不了權益的。”森格點頭說,“正如白川將軍所說,應該軍事配合外交。日本作爲東洋盟主,應對中國應採取特別措施,以維護日本的滿蒙利益。”

“不錯,必須採取特別措施。”河本說,“以蔣介石爲首的南方派勢力,在南方、特別是長江流域,根深蒂固。蔣介石的軍隊是經過軍官學校培養的新銳軍隊,和張作霖的舊式軍隊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如果蔣介石繼續北伐,張作霖根本無法抵抗,一定會又要使用逃回關外這最後一招。就像螃蟹鑽入洞穴一樣,一旦鑽進洞穴,就很難抓到。於是它在洞裡坐看時機,等陽氣上升,就慢慢爬出來。現在張作霖號稱大元帥,擁有三十萬大軍,駐守在關內。如果這三十萬大軍接連敗退,涌入滿洲,我們將很難控制。一旦他得到恢復,他又會開始和日本作對。”

“我相信,北伐軍與奉軍作戰,奉軍必敗無疑。但麻煩也在這,”芳澤苦笑著說:“即使張作霖退回奉天,他仍是滿洲當權者。我們也只有繼續利用他,別無良策。”

“不,”河本反駁道,“我們在關鍵的時候幫助過他,他應當終生感恩。但他卻沒有這樣的義氣。這已經在郭鬆齡事件中得到了驗證。再說,由於南北相戰而把華北和山東地區置於了戰禍之中,這無論是對於擁有許多權益的日本,以及其它國家來說,還是對於無辜的中國羣衆,都是不能熟視無睹的。因此,必須把北伐軍阻止在華北。同時,張作霖的三十萬軍隊敗退時 ,應在山海關全部解除武裝。只有這樣纔可以讓他們進來。這樣一來,張作霖就不能保持他的軍事力量,不能繼續擁有他的沒有秩序和軍紀、沒有自我剋制力、暴虐的軍隊了。然後再以赤手空拳的張作霖爲對手,才能一氣呵成地解決正在喪失的、所有一切有關我國權益的問題。”

“解除張作霖三十萬軍隊的武裝?天哪!”芳澤搖搖頭,說,“河本參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如果這意味著戰爭的話,那日本正好藉機出兵佔領滿洲,由我們日本人來統治滿洲。”

“出兵佔領滿洲?河本參謀,你可真敢想啊!”

“我覺得河本參謀說得對,至少這個思路是對的。”森恪說:“我們被滿蒙是中國領土這個觀念束縛了,所以總想依靠中國人來解決滿蒙問題。然而,從歷史上來講,滿蒙並非中國領土。也就是說,歷史上長江以北屬於滿族、蒙族和其它民族,並不屬於中原的漢族。但最不幸的是:日俄戰爭時,我國在宣戰佈告上明確承認滿蒙是中國領土,而在華盛頓會議上籤訂的九國條約上也認爲滿蒙是中國領土,因此在外交上不得不承認中國的主權。由於以上錯誤,給我國在滿蒙權益遺留下禍患。因此,今後要利用一切機會,使全世界知曉有關滿蒙主權的真相。在合適的時候,日本應該出兵佔領滿洲,統治滿洲。並且還應趁機向內外蒙古擴張,解救在軍閥暴政下的人民,以使大陸得到新生。”

“當然囉,現在還不是最合適的時候。那麼,在目前的形勢下,採取什麼樣的積極措施呢?”森恪說,“那就是將滿洲從中國本土割開,成爲另一個獨立的地區。將南方的北伐軍阻止在外,使之成爲東方和平的基礎。因爲有著特殊的利益關係,日本則有責任對它維護和開發,使人民安居樂業。”

森恪的發言,說出了少壯派私下醞釀已久的計劃。尤如寂靜黑暗中的一聲大喊,把“老傢伙”的心臟震得怦怦亂跳,會場更加熱鬧了。

“閣下這個設想很膽大,很有魄力。但這並不容易辦到啊!先不說別的,張作霖會同意嗎?”

“沒有帝國的支持,張作霖根本撐不了幾天,我相信他會同意滿洲獨立,以前不也宣佈過自治嘛。”

“好吧,就算張作霖同意滿洲獨立,那又怎麼樣?他還是滿洲的統治者,情況依然如舊。”

“實現帝國在滿蒙的發展,不應單靠一張作霖或某一政權之好意。對於張作霖這樣的軍閥,能用則用,不能用則堅決除掉。”

“說得好,爲了日本帝國的生存和發展,就應該這麼幹!”

“雖然我國在滿蒙的利益是日俄戰爭所定,但具體落實主要還是靠張作霖。採取堅決除掉這樣橫蠻的方法,那是不行的,後果會很嚴重。”

“有何不可,必須採取積極、果斷的措施。由於戰亂和天災,河北、山東等地的中國人,大量向滿洲移民,其數量超過我日本移民數倍。再拖下去,日本移民將淹沒在衆多中國的人之中,以後更加困難。”

“採取這樣激烈的方針政策,這不是逼著現實交戰的南北雙方,甚至是全中國攜手聯合,共同來抵抗日本帝國嗎?這是爲自己樹敵的害國之策。”

“共同抵抗!呔,那又怎麼樣!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張作霖敗退,北伐軍尾隨進入滿洲嗎?”

“分割滿洲,美英等國會袖手旁觀嗎?北邊的老對手蘇俄會不動於衷嗎?”

“滿洲獨立,是滿洲人的事,其他國家能說什麼?”

“哈哈哈,你這不是自欺欺人嘛!不要忘了,九國公約是怎麼規定的。”外交官們在“協調外交”政策下,執行了好幾年的“不干涉主義”,對於這樣激烈的政策,一下還轉不過來。

“如果日本總在華盛頓條約的束縛下,不思進取,這也擔心,那也害怕,我們將會一事無成,最後只能卷旗退出滿洲。”

“諸君可想過,如果遭到列強聯手干涉,會是什麼後果?”

“滿洲是我日本帝國的生命線,國家命運繫於此。如果帝國不能將滿洲控制,亞洲稱雄就不必談了,甚至生存都將是個問題。在帝國在滿洲的力量並非微弱,如果真的到了那時,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老傢伙們自然是老成持重,認爲這樣會引發戰爭,日本打不起這一場戰爭。少壯派則要求擺脫華盛頓會議的束縛,爲日本的再來一次“國運相賭”。爭來爭去,誰也說服不了誰。不過基本形成了一致的看法:將中國本土和滿蒙加以區別,確保日本在滿蒙特殊權益。併爲達到這一目的,不惜採取“斷然自衛措施”。

討論到最後,達成了四點決議:

一、因爲張作霖是滿洲的實際統治者,對滿蒙問題的根本解決要同張作霖進行,只有支持他。

二、張作霖的軍隊過多,耗費巨大,苛斂暴稅,將來由關內敗退後不必要保留那麼多軍隊,必須採取斷然措施,解除其武裝。此事由關東軍負責,必要時由朝鮮軍支援。

三、關東軍與朝鮮軍從現在開始做好準備。

四、奉軍如果敗退的話,因日本在滿洲享有特殊權益,應堅決阻止尾追前來滿洲的南方軍隊。

會議進行了十天,七月七日閉幕時,田中首相以《對華政策綱領》爲題目,向與會者作訓示:

“確保遠東之和平,舉日華共榮之成果,爲我對華政策之根本。至於實行之方法,鑑於日本在遠東之特殊地位,對中國本土與滿蒙,自當有區別。茲據此根本方針,縷述當前之政策綱領如次:

一、中國國內政局之穩定與秩序之恢復雖屬當前之急務,但爲實現此目的,以由中國國民自行承擔爲最佳方法。因此,當中國內亂政爭之際,不應偏於一黨一派,須專重民意,並嚴格避免干涉各派間之離合集散。

二、根據中國穩健分子之自覺所提出正當之國民要求,應滿懷同情協助其合理達成 ,並與列國共同努力以期其實現。同時,中國經濟之和平發展,乃中外共同之熱望,需要中國國民之努力,並與列國之友好合作相結合。

三、達到上述目的,必須以成立鞏固之中央政府爲前提,但從目前政情觀之,此等政府之確立尚非易事。因此,除與各地穩健政權進行適當接洽,以待全國逐漸趨於統一外,別無他法。

四、隨同政局之推移,將出現南北政權對立 或各種地方政權之聯合。日本政府對各政權之態度自應完全相同。在此形勢下,當對外關係上出現成立統一政府之趨勢時,不論其所在地爲何處,日本應表明與列國共同歡迎,並助成其發展之意圖。

五、此時,常因不逞分子乘中國政情不穩,猖狂攪亂治安,而有引起國際不幸事件之虞,此乃不容爭辯的事實。帝國政府雖期望對此等不逞分子的鎮壓及秩序的維持,統由中國政府政權處理及國民自覺實行,但帝國在華權益及日僑生命財產有受到不法侵害之虞時,除根據需要採取斷然自衛措施予以維持外,別無他法。

尤其是對捏造日華關係的流言,以掀起排日、抵制日貨活動之不法分子,固應解除其疑惑,但爲維持我之權利,須進而採取適當的措施。

六、對於滿蒙,尤其是東三省地方,因與我國防及國民生存具有重大利害關係,我國不僅必須予以特殊考慮,而且對該地區和平之維持與經濟的發展,使之成爲內外人士安居之所,作爲接壤之邦,尤須具有責任感。

然而,根據門戶開放、機會均等原則貫通滿蒙南北,乃促進內外人士之經濟活動,加速該地方和平發展之道,有關維護我既得利益乃至懸案的解決,亦應根據上述方針處理。

七、至於東三省政局的穩定,則有待於東三省人本身的努力,方爲至善之策。

在三省有力者中,對尊重我在滿蒙之特殊地位,認真謀求該地方政局之穩定者,帝國政府應予以適當支持。(本項不予公佈)

八、萬一動亂波及滿蒙,治安紊亂,有侵害我在該地方特殊地位、權益之虞之時,不論來自何方,均應加以防護,並須做好準備,爲保護內外人士安居、發展,及時採取適當的措施。

本次會議現已引起中國南北的注意,利用此一時機,各位回到任所之後,文武各官應協力促進對華各項問題及懸案之解決,力求加深本會議之意義。有關實施上述對華政策之具體方法,將由本大臣與各位另行協商。”

散會後,武藤皺著眉,一言不發,默默地退出會場。河本跟隨著武藤,回到下榻的東京帝國飯店。

帝國飯店最早建於一八九○年,由“日本企業之父”澀澤榮一出資建造,豪華高檔,與南側的鹿鳴館是當時日本歐化的產物。原本它是木質構造,後改建成鋼筋混凝土結構,由美國建築大師萊特設計,是一棟具有歐洲文藝復興風格和日本元素的混合建築。帝國飯店於一九二二年建成,抗震力很強,建成第二年就遇到東京大地震,周圍的大批房屋震倒了,但它經住了考驗,並在火海之中成爲一個安全島。

東京七、八月的天氣,炎熱又潮溼。在副官侍候下,武藤洗了一個澡,然後身穿短衣慢步走到客廳。見到河本坐在客廳裡,便說道:“河本參謀,會議已經結束了,明天即回旅順,你還有別的事嗎?”

“東京七、八月的天氣,炎熱又潮溼。在副官侍候下,武藤洗了一個澡,然後身穿短衣慢步走到客廳。見到河本坐在客廳裡,便說道:“河本參謀,會議已經結束了,明天即回旅順,你還有別的事嗎?”

“我還有一些私事,晚兩天回旅順。”河本問道,“司令官,關於會議,我覺得你似乎有心事?”

武藤沒有馬上回答,走到窗前,望著不遠處繁花茂樹的日比谷公園。過了一會,武藤才轉過身說:“唉,解除三十萬奉軍的武裝,阻止尾追前來的南方軍隊。河本參謀,你認爲此事很容易嗎?”

“當然不容易。”

“很不容易。”武藤說,“稍有不稹,就會發生劇烈地軍事衝突,到時也許真的不得不出兵佔領滿洲了。”

河本說:“那好哇,正好一舉解決滿洲問題。”

“一舉解決滿洲問題,你說得倒是輕鬆,”武藤皺著眉斜了河本一眼,說,“如此重大的方針,一旦付諸實施,中日必然勢如水火,戰爭一觸即發,甚至必須估計到將會引起世界戰爭。因爲事關利益,美國是決不會沉默的,英國或其它列強會跟在美國後面大吵大鬧。北邊的蘇俄,又會有什麼反映呢?在這種情況下,我不知政府是否真有這樣的決心和準備。”

“田中首相沒有決心?”

“他說已經下了決心。”武藤說,“只要政府有這樣的決心和準備,作爲帝國軍人,我是沒有什麼可說的。什麼時候命令一下,我推行政策就是。但是……”武藤搖搖頭,沒有說下去。

武藤比田中小四歲,出生於佐賀縣。他和田中一樣,經陸軍教導團進入陸軍士官學校。一八九九年十二月,武藤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於陸軍大學校第十三期。武藤曾留學俄國,駐紮過西伯利亞,是陸軍中的“俄國通”,經歷過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任職無數,一度還任過哈爾濱特務機關長。作爲“上原派”的主要骨幹,武藤對田中有一種本能的不信任感。他覺得田中這個“軍人政客”只是在虛張聲勢,其實並沒有必戰的決心。

但是什麼呢?是擔心田中首相的決心?還是擔心將來與美英之戰?對武藤的心思,河本一時也弄不清楚。望著年近花甲,一頭白髮,平時沉默寡言、嚴肅謹慎的司令官,河本堅定地說:“由於各自在中國的利益,矛盾的衝突越來越激烈,我想,日本與美國或英國之戰終會到來的。佔領滿蒙,是非常關鍵的一步。”

武藤緩緩地來回鍍步,良久纔開口說:“是的,這是非常關鍵的一步,但同時也是非常危險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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