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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百人百態(上)

九月十八日當晚,中華民國陸海空軍上將副總司令、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張學良攜夫人于鳳至、私人秘書趙一荻,在北平前門外的中和劇院觀看京劇名旦梅蘭芳主演的《宇宙鋒》。

張學良五月在南京召開國民會議時感染了傷寒,返回北京後,病情有所加重。經德國醫生診治,建議他入院治療。從六月一日住進協和醫院,一直治療到九月初病才基本上治癒。本來是打算回瀋陽,但有情報說,日本特務正在策劃要暗殺他,加上身體還虛弱無力,所以仍在醫院療養恢復。今晚他精神還不錯,不時指指點點,和英國駐華武官藍博森一起評論戲中的人物唱腔。

張學良平時並不怎麼喜歡京劇,他和他父親一樣,喜歡聽京韻大鼓,特別是“鼓王”劉寶全唱的京韻大鼓。但這一次是爲水災災民籌款義演,他是地方長官,不好不來。而且久在病房,煩悶得很,也想出來散散心。

侍衛長譚海正守在包廂門口,看見宋承武從外面匆匆走來,他沉下臉,低聲喝問道:“宋承武,今晚不是你值班嗎,怎麼跑到這來?”

“出事了,榮參謀長從瀋陽打電話來,說日軍攻擊我北大營。我知道事情重大,已經把在醫院的全部人都叫起來了,在外面的也派人去叫了。”

“是這樣啊,你做得不錯。”譚海點點頭,“我馬上向副司令報告。”

譚海走進包廂,在張學良耳邊輕輕報告說:“副司令,老榮從瀋陽打來電話,說日軍攻擊我北大營,他要向你報告情況。”

張學良一聽,一顆心猛然格達往下一沉:如果只是一般的小衝突,電話不會追到劇院來。他扭過頭,和夫人悄悄說了幾句,向藍博森打了一個招呼,一行人便輕輕地離開了劇院,乘車返回協和醫院。

儘管心理已是早有準備,聽了榮臻的報告,張學良還是感到吃驚。他思索了一會,便叫榮臻忍辱負重,不要作無謂的犧牲進行抵抗,一切從外交解決。放下電話,叫來副官長,要他通知在北平的高級軍官馬上來開會商議。

剛纔還說說笑笑,顯得蠻有精神的張學良,驟然感到身心十分疲勞,進到休息室,他頹然坐和靠在沙發上。這一段時間的事情,象幻燈一樣在他腦海裡閃過。

日本人圖謀東北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但近幾個月來特別嚴重。萬寶山事件、中村事件等頻繁發生,他不斷接到日本人在東北挑釁,準備採取軍事行動的報告。儘管在病中,他並沒有忽視這事,一面不斷地指示在東北的軍政大員,要他們盡力避免和日軍的衝突,處理各種事件要慎重求穩,妥協退讓;一面召集有關人員分析整理各種材料,派人將東北面臨的危險報告總司令蔣介石,請求指示。

但是,他的總司令盟兄蔣介石總是對他說:“中國的力量太弱,還不是日本的對手。而且**猖獗,西南不穩,國內未安,何以御外!”並且告誡他:“無論日軍如何尋釁,我方應予不抵抗,力避衝突,不要給日本人開戰的口實。一切都要忍讓,切不可逞一時之憤,置國家、民族利益不顧。”等等

張學良,字漢卿,乳名小六子,遼寧海城人,剛好而立之年。張學良是張作霖原配夫人趙氏所生,在八個同母異母兄弟中爲長。張作霖是由一個土匪爬到“東北王”這個寶座的,雖然權勢極大,但沒有什麼文化,出身門第低賤。自古只有馬上打天下,沒有馬上治天下的。張作霖知道,要治理天下,光靠一幫打打殺殺的武將是不行的。所以他平時很重視招攬人才,注重聽取謀士意見。他對兒女的學業也是極爲關注的,尤其對張學良,特請名師進行教授,決心把這個長子培養成文武全才,以便將來繼位,光宗耀祖。

張學良受父親的精心栽培和名師指導,所學既雜又多:既學經書子集,又學政經時事;既懂詩詞歌賦,又能講英語、德語、法語;既受正統的儒家思想教育,又參加基督青年教會的活動。他還會開汽車、飛機,會跳舞、打高爾夫球,至於游泳打獵等等無所不通,甚至抽大煙的惡習都沾上了。在民國初期,好事者將他與民國大總統孫中山之子孫科、北洋政府總理段祺瑞之子段宏業、浙江督軍盧永祥之子盧小嘉合稱爲“四大公子”,他名列榜首。

張學良的生活道路不取決於他本人,而是由他父親所決定。十七歲就任衛隊旅少校營長,幾個月後進入東北講武堂一期學習。從講武堂畢業後,他成了上校。他的晉升比火箭還要快:十九歲任旅長,授少將。二十三歲任軍長,授中將。二十六歲任軍團長,授上將。如果還有更高的軍銜,他父親也一定會授給他。

雖說張學良是在父親的福廕下一帆風順,但他也並不是只會吃喝玩樂、扶不起的阿斗。他有新思想,很注意軍隊的素質,大膽起用受到系統教育的新式軍官,他所帶領的軍隊是東北軍最有戰鬥力的部隊。父親皇姑屯被炸昇天後,張學良二十七歲主政東北,既能忍辱負重、顧全大局;又果斷剛毅,殺了懷有異心的高級官員楊宇霆、常蔭槐,穩定了內部。並且還頂住了內外壓力,易幟歸順南京國民政府,使中國從四分五裂的軍閥混戰中獲得了名義上的統一。爾後他又看準時機,以武裝調停之名進兵關內,結束了中原大戰,幾乎是不費一槍一彈就佔據了華北各省。細數中國古今,而立之年做到全國陸海空軍副總司令,實權在握,三分天下有其一,能有幾人!

就事論事,就張學良本人而言,正是血氣方剛之時,而且又與日本人有殺父之仇,可謂不共戴天,無時不想報此深仇大恨。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作爲東北軍的主帥,這句千古名言張學良並非不懂。東北雖然已經易幟聽命於中央,但事實上,東北軍與其他各軍閥的軍隊一樣,獨立性是相當大的,當家的是他張學良。但是,如果僅以東北軍的力量與日軍作戰,沒有中央的支持,能打勝嗎?說實話,他連三分把握也沒有。如果中央支持他,出錢出兵,以全國的力量作靠山,他倒願意率東北軍與日本人決一雌雄,畢竟東北是老家。但中央的態度,正如監察院長於右任在七月份電告他的那樣:“中央政府把平定內亂視爲其頭等職責,東北的同仁必須理解這一國策。”

東北易幟,使張學良成了維護國家統一和民族尊嚴的愛國將領。他被榮譽衝昏了頭腦,還想再“愛國”一把,把中東鐵路強行奪回來。他自以爲東北軍兵強馬壯,有中央“革命外交”的支持,虛弱的蘇聯不足畏。而且“根據多方情況,蘇聯決不能在遠東作戰,收回中東會馬到成功的”,因而他不惜與蘇聯開戰。

結果,中央的“支持”僅僅是二百萬元,兵強馬壯東北軍一戰下來,死傷千餘人,被俘八千餘人,哈爾濱也被蘇軍佔領,同時也讓日本人把東北軍的底摸透了。對此,張學良後悔不已。

現在情況更甚過去,沒有中央的支持,日軍更強於蘇軍,更熟悉東北軍。一旦作戰失利,與他有宿仇的閻錫山、馮玉祥等人難道不會坐收漁人之利,趁機收拾他嗎?到時候,平津不保,東北老家也丟了。蔣介石是他所敬佩的人,對他的告誡,他不僅聽進耳了,並深以爲然。“逞一時之憤,置整個東北軍不顧”,這個險他真是不敢冒。

雖然是在住院,但張學良不是一個普通人,許多重大事情都要他作出決定,他住的這棟樓也幾乎成了他的司令部。凌晨二點後,在北平的高級將領陸續到達。張學良在裡屋打了一針瑪啡,提起精神,走進會議室。和大家點頭打個招呼,他把剛纔榮臻在電話裡報告情況轉述了一遍,然後說:“日本人圖謀東北已久,這次挑釁行動來勢很大,可能要興起更大的戰爭。我們軍人的天職,守土有責,本應和他們一拼。不過日軍不僅是一個聯隊,他的全國兵力可以源源開來,絕非我一軍及東北一隅之力所能應付的。現在我們既然已聽命於中央,所有軍事、外交均系全國整體的問題,我們只應送報中央,聽候指示。我們當然是主張抗戰的,但必須全國抗戰。如能全國抗戰,東北軍在最前線戰鬥,這當然是義不容辭的。”

他停了片刻,望了望衆人,繼續說道,“這次日本軍隊尋釁,在柳條湖製造炸破鐵路的事件,誣稱是我軍官兵所爲。我們避免衝突,不予抵抗。如此正可證明我軍對他們的進攻都未予以還擊,更無由我方炸破柳條湖路軌之理。總期這次事件,勿使事態擴大,以免兵禍連結,波及全國。”

聽了張學良的這一番話,東北軍第一集團軍軍長、平津衛戍司令于學忠慢吞吞地說:“副司令說的極是。不過日軍尋釁多次,民衆不滿已久,就連官兵對此也多有怨言。如果這次全然不抵抗,任其所爲,不僅民衆指責,恐怕會使軍心動搖,士氣渙散。”

航空司令張煥相不同意于學忠的說法:“當年大帥皇姑屯不幸受害,我們強忍悲痛,以大局爲重,沒有貿然行事。縱使日本人想出兵動武,正因爲我們冷靜慎重,才使他們無機可趁,避免了一場戰禍。敵強我弱,現在我們更應該冷靜慎重,沉著忍讓,把一切交由中央外交解決,不給日本人任何藉口。”

“對,對,”張學良馬上接過話說,“我們是遵照中央的命令行事的,民衆要指責也應該對中央,更無責下不責上之理。至於軍隊,還望各部隊長官說明,我們並非不抗戰,只是聽從中央的統一指揮,將來中央叫我們打,我們一定打。”

張學良是當家人,又打出中央的牌子,其他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呢?衆人附合地議論了一番後,決定將榮臻報告的情況電報南京中央。

會議結束時,已經快拂曉了。張學良抓緊時間睡了三個小時,又召集東北外交委員會的委員們開會,諮詢他們對目前東北外交問題的意見。這些學富五車的文人比軍人將領鎮定得多了,而且都比較樂觀。在巴黎和會上大出風頭的外交官顧維鈞獻計說:“東北的外交必須先請國聯迫使日本撤兵,再談其他問題。”

“可是,”張學良問,“如果國聯不願意出面,或無法解決怎麼辦?”

“不會的,”顧維鈞微笑地搖搖頭,自信地說,“國聯是不願日本勢力坐大,有礙機會均等原則的。國聯如果對東北的問題無法解決,將來世界各國如何對待國聯盟約、凱洛格非戰公約和華盛頓九國公約呢?因此,無論如何,國聯是絕不能坐視這些條約成爲廢紙,必定會出面制止日本的。”

“有道理,”張學良點頭贊同,“特別是歐美大國,面子要緊得很。”

也有人對此表示懷疑,問道:“日本此次來勢洶洶,志在必得,對國聯的干涉是否能聽從?如果不從,那又將如何呢?”

“是啊,弱國無外交,日本會不會想把東北變成第二個朝鮮?”

“不可能。”剛從日本回來的湯爾和搖頭晃腦地說,“日本內閣和軍部意見不合,矛盾很大。根據我的觀察,日本內閣現在正想抑制軍部的勢力,不願使東北的事態擴大。我在日本和幣原外相會晤時,他告訴我,日本若併吞滿蒙,等於吞下一顆炸彈。所以,如果我們用國聯的力量來抑制日本,正可使日本內閣便於對付軍部。”

張學良對此深信不移,因爲他出了巨資收買日本政要,也派了人刺探日本國內情況,如果說日本方面有重大的行動,他不會不知情。既然日本政府並沒有全面開戰的打算,只不過是關東軍的狂妄行動,想借此要求更多的權益而已。爲了和平,那就暫時吃點虧,不與他們計較,把事情交由國聯處理吧!

張學良得到高級將領的支持,又有外交行家的指點,再有中央的旨意,一顆心終於平靜下來了。只要不魯莽衝動,能忍辱負重,就能與以往一樣,又一次避過戰禍。此時此刻,他認爲自己已經非常成熟了。

十九日下午,南京接到張學良從北平轉發榮臻的電報:

“萬急。副總司令均鑑:日兵自昨晚十時許,開始向我北大營駐軍施行攻擊,我軍抱不抵抗主義,毫無反響,日兵竟致侵入營房,舉火焚燒,並將我兵驅逐出營,同時用野炮轟擊北大營及兵工廠,該廠至即時止,尚無損失。北大營迫擊炮庫被毀,迫擊炮廠亦被佔領,死傷官兵待查。城內外警察各分所,均被日兵射擊,警士被驅退出,無線電發報臺亦被侵入,向日領迭次交涉,乃以軍隊之行動,外交官不能直接制止等語相告,顯系支吾,並雲由我軍破壞南滿路之橋樑而起,實屬捏詞,截至本日午前五時,尚未停止槍炮。以上等情,均經通知各國領事,伊等尚無表示,職等現均主張堅持不與抵抗,以免地方糜爛,餘續電,並乞轉南京。謹陳。臧式毅、榮臻叩皓卯印”。

張學良在後面還加上他得到的最新消息:“最後復得沈電臺報告,日軍已於今晨六時三十分入省城,佔據各衙署各通訊機關,驅逐我警察,遮斷我北寧路站,此後消息完全阻斷,情況不明。日方宣傳,因我軍襲擊南滿路,故日軍施行追擊。但事實上我方絕無此事,即日軍犯我北大營時,亦毫未與之抵抗。”

瀋陽被日軍佔領,事關重大,必須馬上開會討論。於是,國民黨中央黨部立即派人通知相關人員,於當晚八時舉行臨時中央常務會議。

中國國民黨中央的機構是中央執行委員會和中央監察委員會,負責黨務和監察,由全國代表大會的代表選舉產生。中央執行委員會有兩個機構,一是中央常務委員會,由中央執行委員選舉產生,爲黨務的最高決策機關;一是中央政治會議,由部份執行委員和監察委員組成,是最高政治指導機關。

此時,在九個常委中,蔣介石南昌指揮剿匪,胡漢民二月遭蔣軟禁,孫科被開除黨藉,在廣州另立中央。葉楚傖和陳果夫似乎也不在南京。在南京的四個常委中,只有戴季陶來參加會議。

按規定,中央委員(即執行委員和監察委員)及候補委員可以列席中政會和中常會。不過,雖說中常會是黨的最高決策機構,但在具體分工上,中常會只管黨務,中政會主管政治(即管政府)。由於中常會不涉及人事安排,因此,中央委員對出席、列席中政會比較積極,對列席中常會則興趣不大。所以,連常委戴季陶,參加這次臨時中常會的中央委員只有十四個人。

看了張學良的電報和最新的消息通報,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不抵抗應該是不先向對方開火攻擊,”立法院副院長邵元衝不滿地說,“這個張漢卿,武裝軍人遇敵來襲擊到包圍繳械時,怎麼能把束手交械稱爲不抵抗主義!民族主義、國民精神喪失已盡,難怪敵人**如無人之境!”

“不抵抗是不先開火攻擊,你這個說法倒是新鮮。”看到邵元衝一副大義凜然、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主持會議的戴季陶衝著他笑了笑,問道,“三年前的濟南慘案你忘了。”

邵元衝雖出身秀才,但也當過粵軍總司令部少將秘書長、黃埔軍校政治部代主任,給戴季陶這麼一說,不禁感到有點臉紅。因爲這段歷史,人人都知道。

一九二八年四月,北伐軍逼近山東。爲了阻撓北伐軍北伐,日本以保護僑民爲名,再次派兵進駐濟南、青島及膠濟鐵路沿線。北伐軍於五月一日克復濟南。五月三日清晨,日軍在濟南向北伐軍攻擊。面對日軍只有六百多人先頭部隊的挑釁和兇殺,總司令蔣介石嚴令北伐軍不許還擊“禁止衝突,各軍立回”。國民黨中常委、國民政府主席譚延闓和國民政府委員張靜江、蔡元培代表中央致電蔣介石:“日兵挑釁,意欲逼我於無可忍心,資爲口實,無墮奸計,前敵武裝同志,力持鎮靜,……”結果日軍將北伐軍七千多人全部繳械,屠殺外交人員,連前去談判的外交部長黃郛及其衛士也被繳械。

“革命軍爲避免糜亂地方,決不與日軍衝突。”蔣介石下令退出濟南城,繞道北上。令人驚異的是,蔣介石還命令留下兩個團,等日軍來攻擊,日軍不來不準退,要用犧牲來“證明”日軍的殘暴侵略。以至後來日軍攻入濟南後,對濟南進行慘絕人寰的大屠殺,造成軍民死傷過萬。

過後蔣介石說道:“……我之國土彼佔領之,而不許我居住與通過也;我之人民,彼屠戮之,我瞠目直視而無知如之何也;我之軍隊,彼侮辱之,虐殺之,我欲採自衛之手段而不可能也。彼爲戎首,乃謂其曲在我,我欲玉碎,又非環境所許,國尚未亡,而痛苦實逾於亡國之民也!中正從事革命以來,飽經憂患,奇恥大辱,無若今茲。”

“奇恥大辱,爲了北伐的勝利,蔣公都忍了。”戴季陶說,“不抵抗,不作無謂的犧牲,張漢卿有什麼錯?中東路一戰,張漢卿沒有喪失民族主義,但過後多少人指責他魯莽……!”他倒也不是針對邵元衝說事,是怕邵元衝一開了頭,大家都指責張學良不抵抗,會議就不好定調了。

“是啊,敵強我弱之時,不作無謂的犧牲,這不能說喪失了民族主義和國民精神吧。”

“當時如果不是避開了與日本人的糾纏,北伐能成功嗎?”

“還是蔣公說得對,老老實實的認識我們不良的地位,危險的環境,只有忍了聲,吞了氣,埋了頭,一點不作聲的用苦工來做事,等到有了時機,有了力量,再來同他們說話。”

“如果逞一時之……”

戴季陶擺擺手:“得了,別扯遠了,回到議題上來吧。現在東北情勢危急,怎麼辦?”

“事已至此,急也不在一時,還得從長計議。”

“日本人就是想挑釁,要我們開仗,我們不能上當。”

“我認爲張漢卿做得對,現在**猖獗,黨內叛逆分裂,還有能力與日軍開戰嗎?”

“現在沒有能力,不能和日軍開戰。仿照濟南案前例,我們應訴之國際聯盟,請其主持公道。”

“對,有九國公約,有非戰公約,日本想圖謀我東北是一定不會成功的。”

“此時應發揚民族主義和國民精神,全黨全國團結起來,同心同德。”

“此時此刻,首先本黨同志要犧牲成見,一致聯合,共同對敵。”

“應向日方提出抗議,對此侵略行徑強烈譴責,爭取國際社會的支持。”

聽到這一句,外交部長王正廷忙說:“我們已經向日本駐華公使重光葵提出了抗議,要求他立即電告日本政府,迅令關東軍停止一切軍事行動,將日軍撤回原防。”說著從公文包拿出抗議照會。

大家拿起抗議照會一看:“據報,日軍侵入瀋陽,與我駐瀋陽北大營王以哲旅發生衝突,我軍寡不敵衆,北大營已被日軍佔領……”

“嗨,嗨,怎麼能這麼說呢?”大家都不滿地說,“日軍是突然襲擊我軍,我軍未予抵抗,怎麼成了兩軍發生衝突?”

“是啊,這是日軍是侵略行爲,不是兩軍發生軍事衝突。”

“王部長,你這樣提抗議,那豈不是授人以柄嗎?”

……

七嘴八舌議論了幾個小時,也沒有提出什麼實質的東西。只有一個常委在,他們也作不了主。不過,程序還是比較熟悉的。最後決定:

一.由常務委員電請蔣主席回京。

二.根據正式報告,繼續對日方提出抗議,並電令駐外代表向國際間宣佈。

三.即日發出對各級黨部的訓令。

四.從明日起每日開中央委員談話會一次。

按會議的決定,會後立刻急電蔣介石:“急。限即到。南昌蔣主席介石勳鑑:密。日軍強據遼寧,情勢急迫,內外應付,諸待裁決,頃經商定,擬請蔣同志即日返京,以便共議方策。如何之處。祈酌電覆。敬恆、右任、傳賢、惟汾、培德、效亥印。”

第二天,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向各級黨部發出訓令:“日本謀佔我東三省,進而圖我全國,已非一日,數十年來其一切政策,皆集中於此,我國民婦孺皆知,無須更述。如今乘我內憂正急,天災突起,遍地災民死亡枕藉,舉國上下正在救死扶傷不上暇之日,空出重兵,佔我瀋陽、長春、安東、營口等地,其蠻橫至何程度尚不可知。此種野蠻暴虐之行動,在世界歷史上幾無先例。本黨同志在此時只有全體一心,立決死之志,喚起全國國民,努力救國:

除危害民族生存之**,鬚根本剷除外,必須一心一德,鞏固國家基礎,充實政府實力。

一切人民團體,必須一心一德,努力於救災與禦侮工作。

本黨同志必須拋棄一切意見,造成強因之大團結,以爲全國一致之表率。

上述三點,各地黨部必須團結同志,喚起國民,切實工作,天助自助之國,人類不能滅亡,則公理不能消滅,蠻橫之日本,其必受世界公理之制裁,可以斷言。中央正以全力爲最善之努力,國家存亡,民族成敗,在此一時?切望同志同同胞,奮起圖之。急電馳告,餘俟再布。”

二十日下午三時,“中央委員談話會”召開。這次會議來了于右任、戴季陶、丁惟汾、朱培德四個常委,委員也多了幾個。又是幾個小時的討論,最後決議:

致電粵方促共謀團結禦侮。

定二十三日全國下半旗紀念國恥並停止娛樂一天。

推定戴季陶、邵元衝、陳布雷、王正廷、陳立夫起草《告全國國民書》及《告各國國民書》,以喚起世界民衆之同情,求人道公理之裁判。”

與此同時,外交部又向重光葵提出第二次抗議,要求日軍立即退出佔領區,恢復原狀,並保留進一步提出正當要求之權。

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委、中華民國主席、行政院院長、陸海空三軍上將總司令蔣介石,要親自指揮三十萬大軍圍剿共產黨紅軍,十九日下午,乘永綏號軍艦到達南昌行營。

“東湖,郡城東,週迴十里,與江通。”南昌東湖自唐代以來即爲著名風景湖,湖內有三座小島,合稱“百花洲”。在宋代明代,百花洲上蜂蝶飛遊,花草繁盛,樓閣亭臺,湖光洲景,名揚天下。

在東湖之畔,矗立著一幢磚混五層歐式建築,這就是“海陸空軍總司令南昌行營”。它原爲江西省國立圖書館,一年前才竣工建成。中原大戰後,爲圍剿紅軍,蔣介石親臨南昌指揮,將行營設於此。

待一切安頓下來時,已經是黃昏了。來到書房坐下,一摞日軍攻擊沈陽的特急電報擺在他的眼前。一一看完了電報,蔣介石操著濃濃的奉化口音恨恨地罵了一句:“娘希匹,日本人真不是個東西,偏偏這個時候來搗亂!”

南昌的九月仍十分悶熱,幾隻討厭的蚊蟲四下亂飛,令人心煩。他叫侍衛拉上窗簾,閉上燈,身著半舊的單袍在黑暗中陷入了沉思。

蔣介石名中正,字介石,一八八七年十月生於浙江奉化縣溪口鎮。蔣家世代務農,一介平民。直到他祖父蔣斯千成爲鹽商後,家庭經濟和社會地位才逐漸提高。到了蔣介石的父親蔣肇聰接替家政時,蔣家財勢已頗大,儼儼成了一個大家。

蔣介石八歲喪父,由母親王採玉撫養成人,幼年入塾,誦讀經史。二十歲時考入了保定陸軍速成學堂,第二年他就成了一批派往日本深造的四人之一。在日本振武軍事學校學習期間,蔣介石參加了同盟會,並且在這一年面見了孫中山,算是正式介入政治。其後參加辛亥革命、永豐艦侍護孫中山,出任大本營參謀長、赴蘇考察團團長、黃埔軍校校長、國民革命軍第一軍軍長、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闖過無數險風惡浪,幾度生死一線。歷經近二十年的艱難奮鬥,他終於成了中國一人,黨政軍三權一把抓。

對於瀋陽事變的發生,蔣介石並不感到特別震驚。因爲早已經從許多渠道得到的情報表明,日本人要在東北採取軍事行動。他也多次命令、奉勸張學良要剋制、要忍讓,不要讓日本人有什麼藉口動武。但這決不是說他蔣介石是個軟弱可欺之人,是個甘心情願受日本這個惡鄰欺辱的人,他有他的打算。

自從張學良率東北軍易幟歸順後,南京國民政府在名義上統一了中國。但在實際上,各地軍閥仍各自爲政,獨霸一方:張學良佔有東北;馮玉祥擁有河南、西北;閻錫山佔據華北、平津;桂系的勢力從廣西擴展到了兩湖,前鋒竟達到河北唐山;李濟深統制著廣東;雲南有龍雲;貴州有王家烈;四川是劉文輝、劉湘的地盤。更令煩惱的是在這些其中還有共產黨的紅軍也佔據了一些地盤,蔣介石雖代表中央,但他能直接發號司令的也只是江、浙、滬、寧華東一帶。全國諸候分割,他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罷了。

爲了削弱各路軍閥的勢力,把權力集中於手,然後再剿滅紅軍,真正完成統一中國的大業。一九二九年一月,蔣介石在南京召開軍隊“編遣會議”,宣稱全國已經統一,不需要這麼多軍隊,要減輕國民負擔,發展經濟。決定將現有近二百萬軍隊,縮減到八十萬,各軍閥要“奉還大政,歸命中央”。當然,中央軍基本保留,主要淘汰的是地方軍閥部隊。

沒有了軍隊就沒有了一切,這是多少年,多少代,多少人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經驗,在炮火中拼殺出頭的軍閥們自然深刻地體會到這一點。因此在會議上,各路軍閥都主張多裁別人的軍隊,多保留自己的軍隊。在會議上互相指責,吵吵嚷嚷,自然無法達成一致的意見。矛盾積聚到一定程度後必然要爆發,爭吵到最後只能是以武力來解決。

歷經蔣桂大戰、蔣馮大戰、中原大戰,在還不到兩年的時間裡,蔣介石依靠江浙財團的經濟支持、新式軍隊—中央軍爲根基,利用各派的矛盾,使用金錢收買、封官許願的分化瓦解政策,打敗了衆多對手,迫使他們俯首稱臣,表現出一個政治家的高超政治技巧。

不料當他加緊圍剿共產黨紅軍和鞏固他的成果之時,遇到了大麻煩。藉助以江浙財團爲首的民族資產階級、及西化派知識分子的支持,蔣介石主張制定約法,進行“政治刷新”。這個《訓政時期約法》,要實行總統集權制之下五院制。但實際上,蔣介石是要擺脫國民黨中央對他的約束。而國民黨元老、立法院長鬍漢民不肯買他的帳,四處發表講話,堅持以黨治國。說他要獨裁,反對他當大總統。一怒之下,二月二十八日,蔣介石把胡漢民扣留了。

胡漢民被扣,使與胡漢民關係密切的黨政大員極爲震怒,也使得人人自危。中央監察委員鄧澤如等人發表通電彈劾他目無國法,以行政院長之職扣留立法院長。陳濟棠、李宗仁、白崇禧、張發奎、唐生智、汪精衛、孫科等一大批中央要員通電響應。五月底,他們一起組織了反蔣的國民黨中央—非常會議,並且還另組了廣州國民政府。他們公開申明要北伐討蔣,“四·一二”之後的事再次重演。

在剿共方面,時近一年,對中共各根據地的圍剿,都未能奏效。不僅沒有消滅一幫乞丐般的紅軍,反而累計喪師十萬有餘,中將師長張輝瓚遭俘被殺。此事極爲令他煩心,連續幾天睡不好。

粵桂造反,**猖獗,加上長時間的降雨,使得南方北方都洪水氾濫,十六個省受災,武漢三鎮頓成澤國,難民遍地。偏偏在這個諸事不順的時候,日本人也來搗亂,可謂是雪上加霜了。

對於東北,蔣介石還是很關心的。知道東北局勢緊張,他在七月間曾發電張學良,告誡他:“在發生全國的排日運動之時,恐被共產黨利用,呈共產黨之跋扈,同時對中日之紛爭,更要尋入一層紛亂。因此官民必須協力抑制排日運動,宜隱忍自重,以待機會。”

本月初,擔心東北因中村事件發生中日軍事衝突,打亂他的剿共計劃,一再告誡張學良:“東北的問題,我考慮到我們力量還不足,不能打,要從外交解決。我們只有提交國聯,請國聯主持正義,和平解決。要嚴令東北全軍,凡遇到日軍挑釁,一律不準開槍抵抗。如果我們回擊了,事情就不好辦了。明明是他們先開釁的,卻可以硬說是我們先打他們的。他們嘴大,我們嘴小,到那時就分辯不清了。如果發生問題,要保持克制。”

日本人在瀋陽動手了,其意欲如何雖還不太清楚,但總歸是不會善罷干休。張學良也遵照他的話忍了、讓了,沒有進行抵抗,但問題也出來了。如果日本人步步緊逼,事態進一步擴大,甚至要佔領整個東北,那怎麼辦?作爲黨政軍第一人,戰與不戰之間,他必須要作出決策。

戰!他何嘗不想戰?這個決定容易下,而且此舉肯定會獲得舉國一致的歡呼。可是,槍不如人,炮不如人,兵不如人,教育訓練不如人,機器不如人,工廠不如人,憑什麼與日本人戰呢?中國幾萬噸鋼鐵產量,不要說製造槍炮,連製作鐵釘、鐵錘、鐵鍋還嫌不夠。中國經濟實力本來就弱,再加上連年的戰爭、水災、蝗災、旱災,老百姓連糠菜都吃不上,怎麼與東方強國日本較量?要是真的打起來,恐怕用不了三個月,中國就要完蛋了!如果戰敗了再談,那損失豈不更大,還不如不戰。

不戰又如何?在自己的國土上,百萬軍隊面對敵人攻城佔地而不抵抗,可想而知,各地軍閥、廣東政敵、共產黨、全國的老百姓肯定要指著鼻子罵他。

不能打,幽暗中蔣介石輕輕搖搖頭;第一,執掌東北軍的張學良年輕,政治經驗不足,通過進一步工作,東北軍是可以掌握在手中的,把東北軍打光了太可惜。再說,就算他下令讓東北軍打,中央軍不出動,張學良肯嗎?第二,若是調中央軍和東北軍一起打,不論勝負如何,共產黨和其他各軍閥必然會趁機發展。這不是前功盡棄,爲他人作嫁裝嗎?決不可考慮!第三,調其他軍隊去東北?且不說不會去、或開口要這要那講條件,就是能到東北,也必然會保存實力,趁機發展,說不定還會勾結日本人反過來咬一口!近代中國的一幕幕悲劇,終其原因,無非是滿清的吏治腐敗和國家的分裂。國家要復興,必須統一軍令、政令,決不可因一時之難而毀了自己的興國方針。

現在面臨的敵人有三個;一是日本人,二是廣東方面的政敵,三是共產黨。對於日本,恐怕還得用以夷制夷的方針。日本是想吞下東北,想了幾十年了,這不是什麼秘密。但東北不是朝鮮,日本還沒有這麼大的胃口,它吞不下。美、英、法等國在中國都有利益,當然不會看著日本的勢力在中國步步擴大,損害他們的利益,“三國還遼”就是個明顯的例子。不過,日本若不佔點便宜,事情也是不會了的。那就等他們開出價碼後,和他們慢慢磨,慢慢談,不用太急。

對於廣東方面的政敵,可以用以退爲進的策略。這幾年他太急於求成,把這些人逼得過緊,使得他們害怕了。正所謂狗急跳牆,爲了自保,不得不聯合起來反對他。既然是這樣,那麼不妨退讓一下,緩和緩和。料想這批烏合之衆沒有什麼大作爲,成不了氣候。與四年前一樣,過不了多久,他們便會互相攻訐,四分五裂,到那時再一個一個地收拾掉。

至於共產黨,那是要特別注意,現在已經是生死仇敵,如果讓共產黨得勢,那就完了,沒有可能再上臺了。當年來不及收拾他們,竟讓他們拼湊出十萬軍隊,割地盤踞。這纔是心腹之患,必須緊盯不放,要窮追猛打,萬不可掉以輕心。決不能讓他們趁日本人搗亂之際得以喘息、壯大,弄成象蘇俄一樣,那可真是死無葬身之地!

攘外必須安內,抗日必先剿共;以退爲進,分化政敵;以夷制夷,求助國聯。方針決定後,蔣介石覺得心頭一輕。他緩緩起身,走到書桌前坐下,打開燈,拿出他的筆記本,提筆蘸墨要寫日記。

雖然說日記不是給別人看的,但他知道,象他這樣的人,這本筆記遲早是要讓世人所見,並且要由世人所評論的。他思索了一會,提筆寫道:“昨晚倭寇無故攻擊我瀋陽兵工廠,並佔領我營房。刻接報已佔領我瀋陽與長春,並有佔領牛莊消息。是倭寇果乘粵逆叛變,內部分裂之時,而來侵略我東省矣,嗚呼,痛哉!”寫到這,聯想到現在亂糟糟的全國,他不覺動了怒氣,“夫我內亂不止,叛逆既無悔禍之意,國民亦無愛國之心,社會無組織,政府不健全,如此民族,以理論決無存於今日世界之道,而況天災匪禍相逼而來之時乎?”停下筆,看了看,覺得不太妥,於是想了想,提筆又寫道,“國家元氣,衰敝已極,雖欲強起禦侮,其如力不足何!嗚呼,痛哉!雖然,餘所恃者,唯此一片愛國丹心。此時明知危亡在即,亦唯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拼以一身,報我總理,報我民族,毋忝我之所生而已。”停下筆來看了看,覺得還滿意,頗有逆流滾滾,我乃中流抵柱之豪氣。

走到窗子邊,拉開窗簾向外面望去,那遠近的點點燈火,彷彿是鑲嵌在漆黑的夜空中一般,與天幕混然一體。行營四周靜悄悄的,即使是發生瞭如此大事,侍衛和副官們也不敢驚擾他這位總司令,走路盡是放輕腳步。不遠處依稀看到湖水微動,樹葉輕搖,蟲蛙鳴叫。一切都顯得非常平靜、安寧。但他知道,此時此刻,首都南京肯定是一片慌亂,急切地等待他回去作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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