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在御書房內等候多時的海塑與從喚一見到君御便立刻跪迎道:“臣等參見君上。”
“平身。”
“謝君上。”海塑和從喚起身後, 海塑見君御一臉倦容便問道:“君上滿臉倦容可是因爲昨晚連夜察看暗部的消息和奏章?”
君御搖頭,“不是,朕陪母后說了會兒話, 剛從元壽殿過來。”
海塑道:“請問君上此次叫我們來是爲了商議什麼?”
君御揉了揉額頭, “也沒什麼, 就是商議一下建立幾支新軍和學堂的事。”
“新軍和學堂?”海塑皺眉, 思考著君御的意思。
倒是從喚高興的問道:“不知君上要建什麼樣的軍隊, 要給軍士們配備什麼武器?”
君御揉著額頭道:“組建支三軍隊,分爲火軍,水軍, □□軍,火軍人數三千, 水軍人數十萬, 其中□□軍爲女子軍隊, 人數三百。”
“女子?!”海塑輕咳道,“君上, 自古女子力量就教男子弱,在戰場上她們是弱勢羣體,而且朝臣們也會反對。”
“女子怎就弱了?女子不一樣下地除草耕田嗎?而且女子在某些方面意志力要比男子強。況且只要教以技藝,有優秀的統帥帶領,她們在戰場上的能力絕對不比男子小。”君御閉目道。
海塑無言的深思著, 女子除了身體上天生的缺陷較男子偌外, 確實無一處比男子弱。但是, 君上的意思是隻讓女子上戰場而已嗎?還是...
“君上, 火軍可是使用火器的軍隊?水軍可是使用特殊船隻?□□軍可是使用□□?”相較於海塑的沉思, 從喚顯然興奮許多。
“恩,火軍使用的火器即是火藥, 水軍用的船隻爲特殊改良過的戰船,有大有小,形狀不同,船頭用精鐵製成,有鋼刺,□□軍用的就是□□。”
“確實,□□可以克服女子在力量上較弱的劣勢,不需要搏擊就可制敵於百米之外。”
“朕要的不是百米,是五百米之外。”
“五百米?”
“如果能,朕要它超過五百米,造成最大限度的殺傷力。”
從喚皺眉道:“君上,就目前使用的兵器而言,□□能射出二百米已是極限,五百米恐怕...”
“這個你們看看。”
從喚狐疑的從君御手中雙手接過幾張圖子,看了半天仍是不懂,這圖上被彎了好幾十道的東西是什麼呀?
一旁的海塑看後,也是一臉疑惑。
看著二人遺憾的表情,君御解釋道:“這叫做彈簧,由精鐵或精鐵和其他金屬材料合成打造的,可以製作模具大量生產,彈力非常好,將這個安裝在□□內,能增強射程,這樣下來□□就可以多加幾個溝槽,增加發射的弩矢量。”
海塑從喚聽後,仔細研究起來,不一會兒從喚興奮的道:“帝君聖明。”說完就埋頭興致勃勃的思考起新式□□該如何設計,似乎忘記了還有其他軍隊的事要商議。
君御看了眼興致勃勃的從喚,“下面的圖紙有□□的明確設計,你只須研究下彈簧的材料和彎度多少能產生的殺傷力最大,而且發射更容易,如果可以,朕希望你能把它弄成連發的。”
“是。”從喚連忙應道,急急的翻出下面的一張圖紙研究起來。
“你們是不是對我要建女子軍隊感到很疑惑,很想知道我在想什麼。”君御閉目道。
君上現在用的自稱是“我”,那現在的身份便只是影門的門主,海塑和小貴子對看一眼後抱拳躬身道:“是的,屬下不明白主上的意思,請主上明示。”
“你們覺得女子在才智、手段、氣節、自尊、愛國上與男子相比如何。”
海塑和小貴子沉思一會後,海塑道:“屬下認爲在才智上,其實女子並不輸男子,只是自古流傳下來的便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在很大程度上束縛了女子的發展,只有少數人家的小姐能識字,而真正明白書本意思的卻太少。在手段上,女子心思細膩,圓潤,在爲人處世上更顯圓滑深沉。在氣節、自尊、愛國上也不遜於男子。”
“小貴子。”
“屬下認爲女子在心機上比男子更爲深沉。”
君御睜開眼,定定的看著二人道:“朕既然做了景國的皇帝,擔負起了天下的蒼生社稷,那朕就要創造出一個與衆不同的盛世,給天下一個交代。女子的地位一直比男子低,被踩在腳下幾千年以後,是該給她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了,朕知道大臣們肯定會反應激烈,可是既然上蒼選擇了朕,那朕的決定就是上蒼的旨意,因爲朕是天子,上天的兒子,是上天要朕來做的這些事,朕就要讓天下太平,四海歸一,百家齊鳴,齊奏盛事樂章,既然朕想創造一個男女平等的太平盛世,那朕就不會在意大臣們的想法,史書會如何記載,就讓一切留給歷史去見證,讓後人去評說。”
海塑小貴子愣愣的看著君御,這一刻,他們才發現自己其實並不瞭解自己的主子,在眼前的這個俊雅男子,身上散發的不再是如謫仙一般的儒雅淡泊,而是無與倫比的霸氣。他們沉默了,因爲他們相信他們的主子做得到這一切,但是自己卻無法想象以後的國家是如何的繁盛,因爲他們的主子是那麼的驚才絕豔。
聽了君御的一席話,就連一旁在思考的從喚都呆呆的看著君御,然後笑了起來,這個帝君,空前絕後,這個主子,驚才絕豔,世所罕見。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清亮的說道:“從喚雖無德無能,但能遇帝君,是我生平大興,君上任人爲賢,胸懷偉業,臣雖螻蟻之軀,但願爲君上宏圖大志獻一份力,臣恭聽君上安排,效犬馬之勞,爲我景國基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從喚的話,驚醒了發呆的二人,二人齊齊跪下道:“臣(奴才)恭聽帝君安排,效犬馬之勞,爲我景國基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第一次,他們不在徘徊憂慮的看著他們的主子,第一次,他們心底燃起熊熊烈火,這把火是他們的主子點起來的,像是要席捲世界一般。
君御靜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三人,看著他們誠懇的臉,狂霸的氣質微微收斂,沉默片刻道:“我要的世界你們可能不能接受,因爲與你們所受的教育想違背,是你們想象不到的。”
海塑看著君御,一字一句的道:“君上,您的驚才絕豔已然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既然無法想象,那又何必去想,我們相信您,我們只需知道服從命令,儘自己身爲部屬和臣子的本分,做好分內的事,將來如何,我們可以慢慢見證。”
“臣(奴才)亦同。”
君御滿意的點頭。
海塑又道:“君上,這次所議之事朝中定然有同意與反對,及中立三派,若要此議通過,關鍵在一人。”
君御點頭,對小貴子道:“宣吏部尚書傅徹即刻晉見。”
“諾。”
在君御和從喚海塑將軍隊的武器討論到統帥時,小貴子已領著傅徹在御書房外恭候。
“啓稟君上吏部尚書傅徹已在御書房外候旨。”
“宣。”
“諾。宣吏部尚書傅徹晉見。”
“臣吏部尚書傅徹參見君上。”
“愛卿快快請起。”
“謝君上。”
君御示意小貴子道:“賜坐,賜茶。”
“諾。”
宮人們迅速搬來三個椅子後又低著頭迅速的退出御書房。
海塑、從喚、傅徹再次謝恩:“謝君上。”
三人按官階而坐,海塑居左首,傅徹居右首,從喚坐於海塑一旁。
傅徹坐下後道:“不知君上急召臣所爲何事?”
君御笑道:“無它,論詩而已。”
論詩?不是談論新軍的事嗎?從喚莫名的看向緊臨的海塑,只見中書令大人氣定神閒的坐在那,溫文爾雅的微笑著,想是知道什麼,從喚輕聲詢問道:“海大人,帝君這是...”
未說完,海塑就笑著搖頭制止,用眼神示意從喚只需靜觀就好,從喚更是莫名,只得幹坐在那看帝君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傅徹笑道:“君上難得如此雅興,臣豈能不奉陪。”眼底綻放著異樣的光彩。
君御笑道:“好好好,今日要與愛卿比個高下,也博個大儒之名,豈不美哉。”
傅徹道:“君上才達天下,未及弱冠便已天下景仰,《黃鶴樓》一詩更令文人騷客仰慕,臣下亦是佩服不已,君上之才,曠古爍金,臣自嘆弗如。”
君御大笑道:“傅兄在朝多年,我只以爲文采能力漸增,不曾想,這耍嘴皮子的功夫也大增呀!”
傅徹笑道:“秋弟找爲兄來,斷然不是爲了呤詩作樂這等雅事,定是有事相商,兄不問何事,弟贈我一詩,我便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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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傅徹已經開門見山的說了,君御便道:“不怕此事惹上千古罵名與非議,毀了你流芳百世的清名?”
“活著都不怕了,死了還怕什麼?後人如何議論既然不是我能掌控的,那我何必約束自己?人生短短數十載,除懵懂與老邁的年齡,我能恣意妄爲的時間並不多,既然如此,那我何必左顧右盼束手束腳,況我醉心文學,這也是你等所知,自古文人多輕狂,既然如此,我何必拘束。”
君御微笑,“聖人言‘志猶學海,業比登山。志以成道,言以宣志。’大丈夫立志,齊家治國平天下。兄之志,應不止文學之暢徉。丈夫所志在經國,期使四海皆衽席。兄可是?”
傅徹笑,“善。天下合,文達四方;天下分,文困於境。若天下大合,時逢盛世,天下定然百家齊鳴,那時我便可學天下,交四海,遊五湖。”
君御低笑道:“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何不是一美事,君主何不向往那人才濟濟的朝堂,國泰民安四海稱臣的盛世。”
一句“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讓三人沉靜。種地的兒郎若不是家貧不能讀書,怎又不想登上天子的朝堂?歷朝歷代將相的祖上又何曾沒有種地的呢?海塑和傅徹想,若不是祖上的庇佑,自己又怎會有如今的學識成就。從喚想,若不是自己一手絕活,又有幸遇上君上,自己如今也不知躲在何處,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地位了。
傅徹笑了,“君上之志於擇天下,詩可算欠著臣下的了,請君上吩咐要臣明日如何做吧。”
“不忙不忙,此事還需一人,此人最爲關鍵。”君御笑著說道,眼角閃過一絲光芒,低聲對一旁的小貴子吩咐了幾句,小貴子便匆忙離去,君御亦開始批閱一旁的奏章。
海塑想了想,心底便有了底,傅徹淡笑著坐在那細細的品茗著上好的大紅袍,從喚看了看,低頭徑自研究起了圖紙。
約莫半刻後,小貴子低著頭回到了御書房,“君上,海小姐到了。”
君御頭也不擡的道:“宣。”
當海青進入御書房後,一見坐在那的幾個大臣臉上立刻浮現出狐疑,吏部尚書大人是閒閒地端著茶細細品茗,工部尚書大人也正對著一堆圖紙低頭沉思,但是自己的堂兄中書令大人海塑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海青知道自己兄長的性格,多年相處的經歷讓她立刻起了警備,看向正批閱奏章的帝君僵著聲問道:“請問君上召臣女來所謂何事?”
君御放下手中的奏章,瞄了眼一旁的海塑,溫雅道:“是這樣的,方纔朕與各位愛卿在商議建新軍的事兒,因爲其中有支爲女兵,我們在爲商議將領的時候,海愛卿推薦了你,其他二位愛卿也贊同,朕也知你向來喜愛武功兵法,所以召你來問問你是否願意做女兵的統帥,負責招募和訓練新兵。”
海青看著溫文儒雅的帝君,臉微紅,聽著君御說話更是心跳加速,聽完卻愣了,心道:帝君說要建女兵,而且還讓自己做統帥?自己沒聽錯吧?暗自使勁捏了下大腿,從大腿傳來的疼痛讓海青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多年來的巾幗夢就要實現了,自己不必再羨慕帝君哥哥所講述的那個故事裡的楊排風了。
剛想答應,又突然想到,爲什麼是堂哥推薦自己做將領的?多年的相處讓海青心裡疑惑不已,偷偷看了眼海塑,海塑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總讓她覺得心裡不安。
拒絕還是答應呢?海青掙扎不已,但最後還是抵擋不住君御的魅力和自己追逐夢想的渴望妥協了,“君上可是能讓我全權負責女兵的統籌訓練?”
見君御笑著點頭。海青又道:“若臣女答應,也請君上答應臣女三個要求。第一,因爲女子在氣力上不比男子,所以臣女希望女兵在武器上能選擇一些較輕便靈巧容易攜帶的兵器。”
從喚一聽,笑道:“這個海小姐請放心,君上早已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揮了揮手中的圖紙又道:“嘍~女兵的兵器已交由工部統籌了。”
海青又道:“其二,臣女要求女兵的補給與男兵相同,且不受其他衙門管制,直屬兵部管轄。”
見君御再次點頭,海青臉微紅,雙手握拳吶吶道:“第三。。。第三。。。”說了半天也沒說清這第三個條件。
君御見海青此番景象多少也猜出了個大概,於是說道:“看來目前你也沒想到這第三個條件,那就等日後你想清楚了再說吧,女兵的事朕明日早朝便會下旨,你先行回去準備吧。小貴子,派人送海小姐回府。”
“諾。”小貴子領旨,叫了名小太監備馬車送海青回府。
海青握拳的手緊了緊,只得福身告退,出了御書房,回頭看著御書房的硃紅大門心底嘆道:明明想說的,爲何就說不出口?不說,他能感受到麼?他這般聰明的人,是該知道的吧?!
海塑自始至終表情都未曾變過,帝君這招真是高啊,知道太后屬意海青和傅月,就以新軍先支開海青,估計下一位,應該是傅家小姐了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君御說道:“傅兄,你說學堂收女徒如何?”
傅徹笑,“有何不可?”
海塑也道:“君上,聖人言‘男女授受不親’。”
君御佯裝苦惱道:“也是。”
傅徹輕笑道:“女師便可。”
君御立刻大悟道:“善。”
傅徹大樂,“君上如此煞費苦心,定是因爲我的妹妹吧,我知道太后屬意她和海小姐,可是您卻對她們沒有男女之情,所以如此費心也不過是要將她們弄出宮罷了,您剛將海小姐送回府,我想下一個就是月兒了吧,也正好,她進宮這麼久了,我也很想念她,正想請您去與太后說說放月兒回家與我相見,沒想到帝君您就如此急不可待,那等月兒回府我便與她說說,讓她去做那些女孩子的夫子就是了。”
君御微窘的道:“既然如此,勞煩愛卿了。”
於是議事結束,三人各自離去,君御也回了玉臺。
待換完衣飾,宮人退下後,鬼目又悄然出現跪於地面,“君上,雲小姐已出皇城,正在迴風國的路上。”
“她。。。沒留下什麼?”
“沒有。”
“派人沿途保護她的安全,你可以退下了。”
“是。”
悄然無聲的大殿裡,君御沉聲低低的道:“這麼做,對嗎?”
第二日早朝,君御宣佈建立新軍,其中還有支爲女兵時,引起了朝堂的軒然大波,但在中書令海塑,吏部尚書傅徹和工部尚書從喚等大臣的擁護和支持下,天啓帝玄嶽君御還是頒佈了政令,建立了史上第一支女兵,由史上第一名女將都護將軍海青負責統轄。因爲此軍隊以一身耀眼紅衣區別於其他軍隊,又是女子部隊,故後世稱之爲紅巾軍。
紅巾軍的誕生,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但難得的是史官對此的評論只有“曠古爍今”四個字,也不知是誇是貶,畢竟這位年輕君主的所做所爲總是讓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