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 統帥一職你能勝任嗎?”海塑斜瞟了眼坐在一旁的海青。
“我能。”海青冷冷的回道。
海季一臉沉重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實在很難相信帝君今天早朝居然下旨要建立女兵,還讓青兒做主帥。雖然自己一向疼愛海青, 自幼便教導她教習兵法武功, 但心中還是擔心不已, 常年領兵在外, 膝下就青兒這麼一個獨女, 愛妻早逝,無心續絃所以倍加寵愛這個女兒,可如今。。。哎!
“青兒, 你應該知道我要的是你的保證。”海塑嚴肅道。
海青眉頭一皺,依舊是那句“我能”。
海塑站起身, 整理了下衣服便向海季鞠躬告退, “叔父, 青兒既然說自己能行,我們姑且相信就是。既然帝君選擇了青兒, 那便是有君上的道理,我們就放手讓青兒去做吧,塑兒尚有公務在身,先行告退了。”
海季愣愣的看著侄子的背影,直到海塑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才轉過頭來看看自己的寶貝女兒, 只見海青一臉冰冷的看著自己, 不禁搖頭嘆息, 女兒的性子像極了自己, 也因此在戰場上呼風喚雨的自己就是拿這寶貝女兒沒折, 聰明如塑兒都這般說了,自己還能怎麼著, 況且帝君的旨意已經下發,還能抗旨不成?即使自己能拼了老命的跪求,可這丫頭啊,怕是會把自己從皇宮裡給架出來吧!算了算了,隨他們吧!
“青兒,你記住方纔說的話。”海季說完便往書房走去,剛走沒幾步,又停下來道:“隨我一起去書房習兵法。”
看來父親是不再反對,海青舒了口氣靜靜的跟了上去,心中卻納悶素來難纏的堂兄這次怎麼沒刁難她,海青總覺心中有那麼點不安。
這廂海塑正風急火燎的朝御書房奔去,皇宮的守衛和太監們見平素最注重儀表的中書令大人如此匆忙全傻了眼,連要檢查官牘和通報都忘了,只是目瞪口呆的看著中書令大人一陣風似的從眼前刮過,許久纔回過神來兩兩相望,眼中無不顯示著同一個問題,未曾習武的中書令大人何時練就瞭如此了得的輕功?
君御站在龍霄殿屋頂上可以看到大半皇宮的景象,也因此在看到海塑悶著頭往御書房跑的時候戲謔道:“到底是火燒眉毛了,都冒黑煙了。”
小貴子詫異的看著急速奔跑中的海塑,不太肯定的道:“若是海大人當年願跟衛師傅學藝,輕功今日應是天下第一了吧?!”
君御好笑的看著海塑著急的詢問著宮侍的模樣,只差沒跳起來,可那宮侍顯然以被中書大人現在的行動所嚇住,張著嘴卻半天吐不出個字。君御輕笑,看來平日太注重儀表也不是好事,“小貴子,去把海塑帶過來吧。”
“諾。”小貴子從屋頂一躍而下,施展著絕佳的輕功急速朝御書房飛去,皇宮裡平日是隻能步行的,只有主子才能乘轎或乘攆,所以當侍衛們發現上空有人在飛時,無不警惕的向上空看去,只看到黑影刷刷幾下就沒了,於是紛紛警惕起來,弓箭手也往樓頂跑去,站好絕佳的位子後就等黑影站定便馬上讓他變成蜂窩。
君御無語的看著皇宮的動態,小貴子也急得忘了宮裡的規矩了?這到好,臨時來了場刺客大演習,怕是一會那萬千的箭射過去,小貴子武功再好也要成爲箭靶,於是氣沉丹田,沉聲命令道:“全部退下,海塑速來見朕。”
這句話仿若天外之音,嚇得侍衛們四處張望,集體看向龍霄殿,在見到屋頂上飄然而立的君王時,集體跪在地上呼喊道:“帝君萬歲。”然後迅速的全迴歸原位。
海塑也因爲這聲吼而冷靜下來,小貴子正好飛到海塑身邊,攜著海塑急速朝龍霄殿飛去。
小貴子低聲道:“海大人的著急是會傳染人的麼?呆會怕是少不了挨一頓訓了。”
海塑看向小貴子,原來小貴子這次不顧宮規的飛來,是爲了提醒他,頓時羞愧不已。還來不及悔過便已到了龍霄殿屋頂上,看著君御卻又欲言又止,焦急得險些要跺起腳來。
君御好笑又好氣的看著二人,故意板著臉對小貴子說道:“你是才進宮的嗎?怎就把宮裡的規矩忘了!平素看你沉穩冷靜,怎今日就做出了這等出格的事,擾得皇宮雞犬不寧,自己也差點成了馬蜂窩,可是覺得自己的武功能抵擋千軍萬馬了?”
小貴子低著頭說道:“奴才知罪,請君上責罰。”
“罰俸半年。”
“奴才領旨。”
“海塑,你身爲中書令,國家重臣,平日處世也是冷靜自若,今日怎就這般不顧禮儀的在宮中奔走,是戎國的大軍打到了潛城,還是哪裡有了叛變?”停頓一下,略微挑眉的看著海塑,繼續道:“還是愛卿被賊人行刺,家裡著了火?”
海塑臉騰的紅了起來,叫道:“君上!切莫再取笑臣了,是臣莽撞,還請君上恕罪。”
“哦?!也不知是什麼事能讓我們風度翩翩的中書令大人這般莽撞。”
聽著君御的調笑,海塑既臉紅,又無奈,低頭不語,沉默片刻後,便整了整歪斜的衣領腰帶,拍了拍有些微褶皺的衣袖處,便風度翩翩的向君御跪下,有條不紊的說道:“臣,中書令海塑參見君上。”
“平身。”
“謝君上。”優雅的起身後,微躬道:“稟君上,臣有一事不明,還望君上指點。”
“哦?!聰明如你也會有不明白的時候嗎?是爲了海青的事來的吧。”
“君上聖明。”
“難道朕在早朝的時候說得還不夠詳盡嗎?”
“不是,臣只是想知道君上的用意,畢竟這女兵是空前的,青兒她資質雖然尚佳,但卻尚缺經驗。”
“經驗是在實踐中累計的,她是你妹妹,也是海季將軍的女兒,朕信她。”
海塑定定的看著君御,良久才幽幽的道:“君上,您是想促成一段佳話,也爲自己解決一個麻煩吧!”
君御只是靜靜地望著天邊,一動不動。海塑心底微微嘆息,遲疑的看了下地面,估摸了下高度後,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小貴子,小貴子剛接觸到海塑的目光立刻低下了頭,開始思過。海塑無奈,索性直接撩起衣襬躺在屋頂上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半晌,君御道:“辦場比賽吧。”
海塑瞇著眼睛想了想,“是爲了女兵?”
“小部分。”
“崇文尚武,大國之範。”
“一半。”
莫非...海塑正瞇著眼睛看著君御的背影卻被一聲“咳”給打斷,只聽到小貴子冷冷的說道:“海大人,您這樣躺著很危險。”
海塑懶懶地看了眼小貴子,是你不送我下去,又不是我死要賴在這的。
小貴子冷冷的回了眼,有本事你自己下去。
正當倆人在進行激烈的眼神交流的時候,君御卻突然飛了下去,小貴子也立刻有了準備,卻在要飛下去前回頭看了看海塑,此刻海塑已然站了起來,不復方纔的悠哉模樣,開玩笑,宮裡有規矩,自己又不會輕功,小貴子再走,那自己可就別想下去了。
小貴子酷酷的站在那,大有你不求我我就不管你的架勢,海塑無奈,心想人在屋檐上,不得不低頭,於是笑兮兮的喊道:“貴公公...”
剛說出口就把小貴子愣住了,忍不住上前揉了揉海塑的臉,直呼奇怪,最後在確定海塑是本人不是別人易容以後,雖然把海塑帶了下去,卻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海塑,讓海塑著實尷尬不已。
爲了避開小貴子的目光,海塑急忙向君御追去,君御見海塑跑得匆忙,笑道:“難不成宮裡來了什麼野獸正在追趕你。”
海塑尷尬道:“君上莫再說笑了,臣想請問方纔君上所說的比賽概指什麼。”
“不急,待人到齊了再說。小貴子,召從喚、傅徹、海離、海季速到御書房見朕。”
“諾。”
當從喚抱著前幾日君御給的圖紙和傅徹、海離、海季一起到達御書房時,君御看著幾乎瘦了一圈的從喚,撫著額頭無力的道:“朕雖然很高興先生您能如此爲國效力,但也不必到廢寢忘食的地步吧。”
從喚笑道:“不礙不礙,君上莫爲臣擔心,有此精妙圖紙,臣就已經生龍活虎了。”
“哈哈!原來從大人是有圖萬事足啊!”海離笑道。
“呵呵!看來這圖紙於我們這些俗人只是畫而已,於從大人卻是仙丹妙藥啊!”傅徹打趣道。
“原來這些圖紙還有這等神效,看來像我這等粗人是難以像從大人這般了。”海季也笑道。
“各位大人請高擡貴手饒了我吧!君上召我能前來,定是有要事要商議,諸位何不議論國事,莫在談論小臣了。”從喚拱手欠身道。
“呵!那便商議國事吧!來人,上茶賜座。”
“諾。”
“謝君上恩典。”衆人跪。
“平身,入座。”
“諾。”
瞟了眼正看著海塑的小貴子,又道:“小貴子,吩咐膳房多準備些菜餚,朕與諸臣同食,等膳食備好了你再回來。”
“諾。”
沒了那道尷尬的眼神,海塑立刻恢復了平日裡的瀟灑,端起茶杯開始閒閒的品茗起來。
傅徹好笑道:“方纔貴公公在的時候怎就不見海兄你如此瀟灑?”
一口茶還沒嚥下去險些噴了出來,尷尬的咳了幾下,“咳,傅兄莫要開玩笑,國事重要。”
君御笑道:“那就開始吧。自朕登基以來已有四年,改革至今也有三年,但是朕卻不知成效如何,只能在奏章中看到大臣的些許描述,更多的卻是溜鬚拍馬和對朕的奉承,所以朕準備設賽事以測國民能力。科考中會有不少的學子因爲在應試中發揮不力而名落孫山,他們中應有不少有大智慧的人存在,選拔人才不應該拘於小節,朕也不想錯失他們。況且,大軍徵西,衝鋒陷陣須良將,訓練士兵需武才,行軍佈陣須謀士,所需者甚多,故想借賽事以選英才,觀國民文武之素質,不知諸卿以爲如何。”
傅徹:“君上所慮甚遠,臣無異議。”
海季海離異口同聲道:“臣無異議。”
君御心底笑道:不愧是兄弟,話都一模一樣。又將目光轉向了還未表明意見從喚和海塑,只見從喚雙目炯炯地看著自己,道:“君上,臣是絕對的支持,但是臣想請君上多開一個技藝的比賽,工部尚缺能人。”
還缺?墨影的人還不夠用?君御海塑對看一眼後,君御道:“準了。”
最後輪到海塑了,大家都看著他,只見他慢慢說道:“既然是觀國民文武素質,自是不限選手的家事背景,那它國人是否可以參加?如果百姓勝了,難免世族不服,比賽中難免有人會動手腳。君上所說衝鋒陷陣須良將,訓練士兵需武才,武功好者多愛遊歷於江湖,喜歡行俠仗義卻不願在朝爲官,譬如二國舅王浩,這樣的人我們又該怎樣去招攬呢?”
海離點頭說道:“自古俠以武犯禁,屢禁不宣,臣以爲難以招攬。”
海季嘆息:“可惜,不少有名的俠客其武藝之超羣,若能在沙場上衝鋒陷陣,必能大助我軍,爭霸天下何難?!”
傅徹道:“我有不少俠士朋友,也曾問過他們的意向,他們多是出身貧賤的百姓,在這天下分裂諸王爭霸的年代,很多地方的官員與商販聯手魚肉百姓,他們也多是迫於無奈纔會浪跡江湖行俠仗義。”
君御點頭,“既是不限選手的家事背景,那它國人當然可以參賽。比賽中若有人動手腳,那便依律治罪。至於俠客,若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這些俠客也就不會觸犯律法。”
諸臣道:“君上聖明。”
“既是如此,那朕自有辦法。”
“君上的打算是?”傅徹問道。
“設太學而爲天下仕子,今有三載,應有小成,闢暖臨閣爲殿論之地,天下仕子可在此宣學論道。”
海季皺眉,“君上,臣是粗人,請恕臣愚昧,臣不知這與招攬俠客有何干系。”
“叔父莫急,待侄兒跟您說明。”海塑喝了口茶後,緩緩道:“君上的意思是用天下仕子的言論來使俠客們明白大義與小義的區別,從而使他們自願參軍。”
“原來如此。”海季恍然大悟。
傅徹笑道:“君上此意甚深,此舉不僅贏得天下文人的心,也能達到我們的目的,更能使各家文學得到宣揚。”看了眼君御後繼續道:“真真是功在千秋啊!”
“朕此刻只想早日天下一統,百姓不在受戰亂之苦,讓他們能夠安居樂業。”
從喚道:“那時候,臣就可以告老還鄉了。”
“那時候就可以頤養天年了。”海離道。
“是啊!”海季同意道。
“那時候我就可以看盡天下書了。”傅徹笑道。
“那時候我也可以輕閒了。”海塑揉揉眉心道。
想悠閒?呵呵!到時候再說吧!君御心裡冷笑道。
這時小貴子回到了御書房,稟報道:“君上,膳食已經準備好了,是否在御書房用膳?”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諸卿就與朕一同在御書房用膳吧。”
“諾。”
小貴子對身後的小太監說道:“速去把桌子搬來。”
君御道:“不必那麼麻煩,鋪塊地毯,搬兩張桌子在中間拼湊起來即可。”
“諾。”
待太監們弄好後,小貴子喊道:“上菜。”太監們端著銀盤魚貫而入,將銀盤依次擺放在桌上後又魚貫而出。
諸人坐定後,君御道:“小貴子,一同用膳。”
小貴子略顯遲疑,“這...”
“這是命令。”
“諾。”
次日早朝,君御下旨闢暖臨閣爲殿論之地,天下仕子可在此宣學論道。朝臣譁然,畢竟著暖臨閣是皇宮內院的宮殿,臨近龍霄殿。再聽到君御準備開賽事以選人才,且不論家事背景後,沉默片刻後開始爭論起來,最後在大部分臣工的支持下通過了,畢竟大殿之上多爲科舉應試而選取的年輕官員,他們之中多爲貧苦百姓。於是君御下了皇榜,宣告天下,景國一時間再次沸騰起來,各國幕名而來的飽學之仕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