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王惜月入宮以來,往昔平靜的皇宮裡多了一抹喧囂,多了高低不一的笑聲。雖然和初次見面時的文靜大大不同,幾乎變了個人,但王太后卻更加喜愛這個侄女,王惜月更是每日將王太后逗得哈哈大笑,絲毫沒了往日高不可攀的形象。
這日在御花園內,王太后帶著一干女眷賞花辦宴,官家女眷無論夫人小姐都穿得很豔麗,圍坐在一起倒真奼紫嫣紅,把花兒都比了下去。
王太后獨坐上座,嘴邊掛著淡淡的笑,心不在焉的喝著茶,眼睛不時的東瞟瞟西瞟瞟,月兒跑哪去了?
正出神間,青陽公主玄嶽若恬突然問道:“太后,您說呢?”
“什麼?”王太后愣了下,將目光調向身旁的綠袖。
綠袖俯身與王太后耳語道:“剛剛長陽公主說只是這樣聊天賞花,雖然很美,但也多少浪費了這美好的時光和景色,鄭小姐不若讓衆人獻藝,博太后您一笑,也爲這宴會添色。”
聽完,王太后看了看長陽公主玄嶽紫非,又將目光調向鄭芳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才道:“恩,此議甚好。”
青陽公主玄嶽若恬立刻高興的推了推旁邊坐著的李香凝,李香凝只是不安的絞著手帕,不敢上前。玄嶽若恬瞪著李香凝,見她一直垂著頭,只得作罷,這個夫家的侄女,平日裡就是這般內向,雖然和自己的活潑開朗不同,但自己卻甚是喜歡她,本想借這個機會讓她嫁給七皇弟,噢!不,是帝君,即使不能做皇后,也能做名妃子,以後的日子也就不用擔待了。但她既然這般內向,在這爾虞我詐的皇宮內定是難以自保,還是算了吧!自己雖是女子,但貴爲公主,多多少少還是能闢佑她的,即使她以後嫁了人,夫家看在自己疼寵她的份上也會善待她的。
想通了,玄嶽若恬便不在強迫李香凝,爲她添了茶水,道:“別老低著頭了,看看人家的表演吧!”
李香凝方纔擡頭,脣已剎白,想來剛剛是咬著嘴脣,心中不願,玄嶽若恬笑了笑,道:“喝點茶潤潤嘴。”
李香凝凝視著玄嶽若恬,道:“謝伯母。”
玄嶽若恬道:“傻孩子。”
李香凝愣了愣,將目光轉想場上。
只見兵部尚書嶽子任之女嶽瑤站了起來,道:“太后娘娘,瑤兒雖出身將門,但瑤兒的武藝只能自保。瑤兒會些音律,最喜歡的是昔日帝君與風國太子同奏的《笑傲江湖》,瑤兒爲太后娘娘演奏這曲如何?”
太后挑眉:“哦?!哀家也甚久未曾聽到此曲了,瑤兒若彈得好,哀家必有重賞。”
待宮侍將樂器呈上,嶽瑤選好,坐定,撫琴而過,琴聲驟起,嶽瑤開口唱起,柔中帶力,倒別有一番韻味。
奏罷,衆人拍掌,嶽瑤福了福身,淘氣的向王太后問道:“太后娘娘,不知瑤兒所奏太后滿意否?”
王太后笑道:“滿意滿意,瑤兒想要什麼?哀家都給你。”
聽得這話,鄭芳芳咬脣嫉妒的瞪著嶽瑤,只聽得嶽瑤問道:“瑤兒想要什麼太后娘娘都給?”
王太后含笑道:“都給。”
“那瑤兒請太后下懿旨讓父親準我出去闖蕩江湖。”
王太后的嘴角僵住了,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現在若是反悔,豈不是自打嘴巴嗎?於是略微僵硬地道:“準了。”
嶽瑤笑逐言開趕緊拜謝:“謝太后娘娘恩典。”
王太后略微點頭,便不在看她。
綠袖趕緊問道:“還有哪位小姐要獻藝嗎?”
鄭芳芳見王太后不再搭理嶽瑤,認爲時機絕佳,又欲展現才藝將海青、傅月比下去,於是連忙起身,笑道:“剛纔嶽小姐所奏之區自是別有一番韻味,但我以爲不及帝君,昔日帝君與風太子同奏之景我雖無緣聞得,但爹爹曾告訴我帝君的歌聲繞梁三日,我自認爲比不上帝君,但願在太后您面前獻醜,演奏一曲《出水蓮》。”
說罷,福了福身,選好箏,走至場中坐畢,撫箏。
琴聲悠揚,飄揚而至,即使對鄭芳芳心懷成見,王太后也覺此曲甚好。
隱藏在遠處的小杜子也覺不錯,帶著欣賞的眼光看了看鄭芳芳。
“可惜。”
見君御頻頻搖頭,此刻更說出可惜二字,王惜月不解的問道:“表哥,你爲何搖頭,又可惜什麼?”
見君御只是笑笑的看著自己並不回答,王惜月跺腳叫道:“表哥!”
君御笑道:“蓮之清貴,在於‘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高尚情懷。”
見君御依舊不答,只得將目光轉向海塑,海塑看了看鄭芳芳,道:“箏曲《出水蓮》音調古樸淡雅、優美抒情,因此非常講究彈弦按音的尺度,如右手拂音加花手法要求以古樸淡雅爲主,極少使用華麗的長拂弦,而一帶既過的、若有若無的裝飾性短拂弦居多。上滑音的演奏往往是以迴轉滑音效果爲住,這種奏法表現了出委婉柔美的音韻特點。樂曲旨在表現‘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高尚情懷。此人愛慕虛榮,心胸狹隘,又怎配得上蓮之清貴。所以君上才頻頻搖頭說可惜。”
王惜月道:“原來如此。不過據我所知,表哥只是與鄭芳芳見過幾次面,而且也都是在慈靈宮衆人面前,並沒有說過話呀!表哥又是怎麼評判出鄭芳芳這個人的?”
小杜子立刻鄙夷道:“月兒小姐,君上可是帝君,必然有識人之明。”
君御瞟了眼小杜子,小杜子立刻閉嘴,王惜月只是看著君御想得到答案,似乎沒聽見小杜子剛剛的話,海塑嘴角揚了起來,這王惜月道真實求知心旺盛啊!
迫於王惜月熱切的眼神,君御無奈的道:“樂通人心。”
王惜月一臉恍然大悟的道:“表哥的意思是音樂能透漏出一個人的內心嘍?!”
君御淡笑。
海塑讚賞的看著王惜月,這王惜月倒也聰穎,一點就通,不枉主上疼愛。
君御看了看坐在青陽公主玄嶽若恬身旁的李香凝,知道此人以後定然與皇宮無緣,邊不在看她,只是將目光轉向嶽瑤,王惜月順著君御的目光看去,笑道:“表哥不知道吧,小瑤與我相識多年,是至交好友。”
君御挑眉道:“嶽瑤想出去闖蕩也是受了你的鼓吹吧!”
王惜月看著嶽瑤,見嶽瑤似乎發現了自己,朝自己眨了眨眼,於是輕笑道:“幾年前我曾因與爹爹賭氣一個人偷偷跑回潛城,路上遇到幾個無賴,我寡不敵衆,幸好遇到偷偷跑出來玩的小瑤,我和她一起聯手打跑了那些無賴,也因此認識了她,因爲個性相象無話不說,我們成爲了好朋友,後來父親找到了我,我離開了,但是每年我都會回來看望她,每三天都會給她寫信,把一路上的奇聞異事告訴她,小瑤曾跟我說,她最崇拜的是她的父兄,因爲他們都是英雄,可惜自己是女兒身,不能上戰場,但是她說,做不了英雄,也要做一個俠客,總有一天,她也要像我一樣,遊歷四方走遍天下,除暴安良。”
“遊歷四方...”仰忘著天,君御繼續道:“你們的願望都快實現了。”
“是啊!我打算明天就起程去玉城。”
君御笑,摸摸王惜月的頭道:“喜歡就放手去追,這纔是你。表哥祝你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王惜月笑道:“有表哥的祝福,我一定會幸福的。”
“喔?!爲什麼?”
“因爲表哥您是大景的天啓帝君呀!”
疼寵的刮刮王惜月的鼻子道:“你個小馬屁精。你若真的和那小子情投意合,表哥就封你公主讓你風光大嫁如何?”
王惜月摸摸鼻子道:“表哥說的可是真的?”
“表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相處這兩個月倒是沒有。”
“恩?”君御挑眉,敢情這小妮子是在質疑他?!
“嘿嘿!表哥,我幸福了,那你呢?太后姑母舉行賞花宴,可都是爲了你,這麼多小姐,你喜歡誰啊?我覺得海青和傅月都不錯呢!就是鄭芳芳不行,表哥可不能娶她,就是妃子也不能讓她當。”王惜月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
“爲什麼單單就漏了李香凝呢?”海塑問道。
王惜月瞅了眼海塑,道:“你不知道她心裡有人麼?”
小杜子八卦的問道:“誰啊?”
王惜月鄙夷的看了看小杜子道:“消息這麼不靈通,還這麼八卦。”
登時,小杜子爲自己的八卦無地自容。
王惜月滿意的看著小杜子的表情,道:“據可靠消息,在表哥登基時,風太子聰曾到景祝賀,而恰好在某日,搭救了險些被無賴劫持調戲的李香凝,而那時李香凝雖小,但一顆芳心卻就此遺落。”
小杜子張大嘴巴,看了看君御,又看了看王惜月,支支吾吾半晌才道:“這…這麼說,李…李小姐喜歡的…喜歡的是風…風…風國太子意聰?”
王惜月狐疑的看著小杜子,“是啊。你幹嗎這樣?”
君御問道:“月兒,你覺得海青和傅月誰好?”
王惜月想了想,道:“皇后母儀天下,要管理後宮。海青沉穩聰慧,傅月溫柔得體,我覺得她們倆人旗鼓相當,我選不出來。”
“那你覺得我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王惜月想了想,道:“表哥如此不凡,喜歡的女子必不一般。”
“月兒啊,弱水三千,我只想取一瓢。”
“君上。”海塑、小杜子、小貴子低呼道。
王惜月不可置信的看著君御。
君御笑道:“在你們的思想裡,朕應該廣納美姬,左擁右抱,後宮佳麗三千,開支散葉,多生皇嗣,讓社稷永存。但朕卻不這麼想,充實後宮廣納妃姘益於開支散葉,這不過是自古帝王喜好美色的藉口。自朕出生以來,看透了宮中的陰謀算計,一開始是一羣無聊的女人爭寵,誕下子嗣後卻是地位的爭奪,皇子們在這樣的環境下如何學得會仁厚?一名仁厚愛民的皇子與一羣勾心鬥角爭名逐利皇子,你們會選誰?”
衆人沉默。
君御嘆息道:“朕雖是一國之君,肩負百姓社稷,但朕若是不能娶個心愛女子,這帝君做來又有何用?高處不勝寒,朕只想找個能兩情相悅的女子相伴罷了。”
“啪!啪!”響起一陣掌聲,“表哥,我支持你。”
君御欣慰的看著王惜月。
海塑跪道:“君上,您是一國之君,皇室血脈繫於您身,至少納幾個妃吧!”
小貴子、小杜子也跪了下去,齊道:“請君上納妃。”
君御無奈道:“說了這麼多,你們還是不懂嗎?”
小貴子道:“奴才只知道,即使是平常人家也是三妻四妾,君上身爲一國之君,身系皇室血脈重任,理應納妃。”
“你們!”君御氣極,本以爲他們跟隨自己這麼久,理應是懂自己也是最支持自己的,誰知道他們卻一致反對,還求自己納妃!
王惜月見此情形,立刻高聲喚道:“太后姑母,我把表哥拉來了。”
說著連忙拉著君御朝花園內走去。
一見君御,衆人立刻跪道:“帝君萬福。”
海塑見著太后立刻跪道:“太后吉祥。”
君御平復了情緒道:“起來吧。”
衆人謝恩,起,女眷重新入坐。
王太后笑咪咪的問道:“皇兒怎麼來了?”
君御道:“聽月兒說這裡挺熱鬧的,恰好批奏摺乏了,出來走走。”
“呵呵!這是挺熱鬧的,皇兒來得巧了,這下剛好到海青和傅月表演了。”
“哦?!那兒臣來得可真是時候,傳聞海青通曉兵法策略詩詞歌賦;傅月亦是詩詞歌賦無一不通,擅長女紅,所織物品千金難求,被譽爲天下第一針。”
長陽公主玄嶽紫非打趣道:“君上倒是知道得我們都多呀!”
君御笑道:“她們二人的大名如今可是響徹皇都,朕豈能不知?!”
轉頭問道:“不知二位小姐要表演什麼呢?”
海青道:“舞劍。”
君御挑眉,瞟了瞟海塑,“舞劍?”
“是,舞劍。”
“我願爲海小姐奏樂。”傅月道。
王太后笑道:“這倒好,君上一來你們就迫不及待躍躍欲試了?!”
傅月害羞的低下頭,海青面不改色。
王惜月見傅月害羞,笑道:“太后姑母,月兒好想看兩位姐姐的表演呢!”
王太后寵愛的拉著王惜月的手道:“好好好,不說了,看錶演。”
海青起身,宮侍呈劍,傅月選了把琴,待宮侍安置好後,坐下問道:“海姐姐,《高山流水》可以嗎?”
海青點頭。
傅月而奏,樂聲驟起,海青提劍而舞。
樂聲悠揚,舞姿美妙,君御心中咋驚,這女子的劍術在女子之中可謂極高。
王惜月悄悄湊到君御身旁附耳道:“表哥,我看此二人都不錯,若真要納妃,她們可算是上選。”
君御瞪了瞪王惜月,看著她調皮的樣子,只得無奈嘆息。
王太后滿意的看著王惜月和君御的互動,坐在下面的李香凝嫉妒的瞪著王惜月。
曲罷,君御鼓掌道:“好。”
衆人附和。
傅月走進,看了看君御又低下了頭,似乎在害羞。
海青定定的看著君御,倒讓君御不自在起來。
“恩,母后,兒臣還有政事,先走了。”
王太后點頭道“國事重要,你先去吧!”
君御連忙離開,海塑等人連忙跟上。
王惜月連忙對王太后道:“太后姑母,我去幫幫表哥。”
王太后點頭放她離開,心底笑道:這孩子,能幫她表哥什麼啊!還不是去鬧騰他。
追上君御,王惜月連忙道:“表哥,走這麼急做什麼啊?”
君御停下腳步,“月兒,你明天打算什麼時候走?”
王惜月愣了愣道:“明天早上。”
“哦!那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啊?!哦!”王惜月愣愣的道。
次日清晨,城門方纔,王惜月同嶽瑤正欲出城,剛到城門便見著早已等候在此的小貴子,小貴子牽著一匹黑馬走到王惜月面前道:“這是君上借予小姐的馬。”
“借?表哥也太小氣了吧?!”
換了君御的馬,王惜月道:“把我馬帶回去,讓表哥替我好好養著。”
小貴子面無表情道:“小姐慢走。”
“這臭表哥也真小氣,說不來送就真的不來,一匹馬都還捨不得送,這麼小氣,還一國之君呢!”
看著王惜月嘀嘀咕咕的背影,小貴子嘴角微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