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是楊二!”
“哪個楊二?”
“靈丘巫師的兒子。你不認識?”
“俺們家又不跳大神,誰認識巫師?更不會認識什麼巫師的兒子。”
金鴉握著槍追了出來,而楊二縱身一躍上了圍牆,正向外逃竄。他忙不迭朝牆上的楊二舉槍,正要擊發時,槍響了。
這一槍不是自己發射的,而是他人朝自己開了槍。金鴉在倒地之前,模模糊糊地看到,從那張剛剛進站的黑色轎車裡跳出一個人來,衝自己開了這一槍。
直至再也撐不住軀體時,金鴉都不明白,這一槍不是朝楊二開的,他只能歸結於槍開錯了。然而,緊接著補上的一槍,證明槍並沒有開錯。
木鴉在金鴉中彈後搖搖擺擺地倒地時,驚愕地看到那開槍打死戰友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隊長川騎。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事實如此。
川騎握著冒煙的手槍走到金鴉跟前,踹了他的屍體一下,又進入候車室,狠狠地踢了黃鴉一腳,然後上前安撫那受驚的父女倆。
“恩人啊,恩人!”父女立即磕頭謝恩。
川騎趕忙將倆人攙扶起來,拍拍哽咽不已的姑娘,又安慰了父女一番,然後向驚魄未定的旅客們揮揮手,並用流利的中國話說道:
“老鄉們,這大同是俺山西人的,又不是滿洲國,豈容他小日本如此囂張。因此,這個人死有餘辜,大家動動手,拖出去喂狗吧。”
“英雄!英雄啊!”
人們紛紛圍攏上來,爭相與見義勇爲的川騎握手,場面頗爲感人。
木鴉對川騎的所作所爲感到震驚,甚至懷疑他是打入烏鴉隊的敵方特工,最且碼也是反法西斯組織的成員。因此,當川騎利用黃鴉的暴行向越來越多的旅客詆譭大日本帝國時,木鴉的手伸向了腰間的南部式。
然而,木鴉一伸手,就被早已悄悄來到他身後的猴課長給鉗住了。他反身瞪了猴課長一眼,見對方面帶微笑,還朝自己點了點頭。
“喲西,喲西,烏鴉隊有了川騎,乃帝國的一大幸事。”
猴課長雖然說得特小聲,但木鴉還是聽清楚了。可他實在不明白,猴課長居然對殘殺戰友的川騎讚不絕口。
川騎在一片掌聲中走出候車室,又吩咐前呼後擁的人們將金鴉的屍體拖去喂狗,這纔來到轎車邊,與大同特高課正、副課長道別。
“川騎君,此次‘送親’,路途遙遠,一路保重。”猴課長緊緊地攥著川騎的手,說得跟永別似的,攥得如同知音。
“謝謝課長關心,謝謝了!”川騎也攥著猴課長的手,客氣了一番。
兩人婆婆媽媽的道別,讓木鴉想起了一句名言,“物以類聚,鳥以羣分。”
一想到,自己將單獨與眼前這個心狠手辣的傢伙一起執行任務,木鴉感到推屎蟲興奮不已時,離死(屎)不遠了。
此時,一聲嘶心力竭的鳴叫,從太原開往滿洲國的火車進站了。火車像一個氣喘吁吁的老人,精疲力盡地慢慢停在了站臺上。
這個時候,那幾個被槍聲嚇得烏龜一樣躲藏起來的工作人員,不得不從藏身處爬出來,打開通往站臺的破爛不堪的鐵門,吆喝著整隊進站。
約五、六十的旅客爲了爭奪那預留的10多20個座位,像剛從畜圈裡放出來的飢餓的牛羊一樣,擁擁擠擠的奔向了通道。
然而,他們卻被車站工作人員給攔住了。
“老鄉們別擠,別擠噢。讓俺們的英雄先上車噢。”
工作人員一邊阻止旅客,一邊將目光投向了川騎。擁擠的人們立刻安靜下來,等待著川騎一行進站上車。
川騎和木鴉是斯斯文文地走在最後的,前面就是對自己感恩謝德的父女倆。姑娘遠行,自然要帶上備裝。在公共衛生間換了衣服的姑娘,又成了個吸引男人眼光的美人坯子。
一同向通道走去時,姑娘怯生生地向川騎投去柔和的目光,充滿了感激,也帶有情竇初開的女人對男人的好感。
川騎看了一眼姑娘,心裡咬牙切齒道:“叭嘎!你讓老子損兵折將,整個行動組死了一半。若不從大局考慮,本隊現在就幹了你。之後將你大缷八塊,賞給烏鴉啄食!”
表面上,川騎則關心備至而和藹地搭訕:“姑娘這是去哪裡啊?”
姑娘道:“滿洲國奉天,恩人呢?”
川騎道:“同道,同道。”
姑娘喜露於色:“太好了。”
川騎道:“姑娘去讀書嗎?看樣子,像箇中學生。”
姑娘嘆氣道:“原本在舅舅家讀的,小日本佔領奉天后,輟學了。”
川騎心裡想,這女人還真的將本隊當支那人了,說明自己的戲演得非常成功。不過,所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進站的通道口。車站工作人員熱情地將他們放了進去,並保證其有足夠的時間弄到座位,這才敞開大門讓羣衆進站。
上了車的旅客從川騎的這節車廂經過時,都向他點頭致敬。那些找不到坐處的旅客,乾脆又回到這節車廂。因爲,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與“英雄”在一起,總比其他地方安全。
川騎與父女倆又坐在了一起。雙方的交談繼續,又提到了姑娘去奉天的問題。
川騎道:“日本建立滿洲國,與姑娘讀書有啥關係嗎?”
姑娘垂頭喪氣道:“舅娘說,閨女大了,留奉天不放心,就讓俺回山西了。”
川騎知道她要表達的意思,心裡雖不高興,但還是裝作不知,道:“現在怎麼又去奉天呢?”
姑娘道:“舅娘病故,一個親人都不在身邊。”
川騎道:“不是還有舅舅嗎?”
姑娘垂下頭,不說話,顯得痛苦不堪。
“她舅28年隨張大帥出行,讓狗養的小日本給炸死了。”姑娘的爺爺回答。
木鴉一聽中國人就在罵人,手自然而然地動起來,被川騎巧妙地阻止了。
川騎是假裝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將木鴉的動作掩蓋住的。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神秘的人向他們的這節車廂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