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悠然而去,臨了落下一句話來,似乎有心無意地唱道:“天降大雪不需掃,心生塵埃方要除,無量佛…,著!”
宗禪有如遭受當頭棒喝,體內五內俱動,卻在一陣氣悶的時候,突然胸懷大開,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立即涌遍全身。
這是神兆發動的結果,他幾乎瞬間即能確定,剛纔那位老僧的唱佑之功,助他打通了身上另外一道仙脈命魂。
宗禪立即喜極而聲,展開內查之術,在心眼通冥下,立即見到了自己命魂裡的第一重九顆仙竅,不知不覺已經點亮了三顆了。
這一發現非同小可,當宗禪想起要謝謝某人之時,老僧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道魔影。
在風雪蓋天的寺院廣場上,一個有如突然之間從空氣裡變出來的魅影,此刻正卓立於東南方一處佛像雕塑的頭頂邊上,她纖足踏著佛身其中一處肩膀,背向宗禪,似乎在欣賞無盡的雪景。
宗禪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小子恭迎魔後之類的話來,話到嘴邊,立即收回。
“菁妹,你還沒死。”
身爲一代魔宗裡的佼佼者,殺人如魔的魔後洪如菁,僕一聽之下,一把似乎熟悉而蒼老,又驁傲不馴話語聲送入耳裡,魔影微轉,香肩一動,盈盈面向宗禪。
兩張看似毫不相干的面孔,立即迎面相向。
既使是隔著一層面首用具,宗禪也可以透過面具,感應到十凡米開外,站在高處的魔後內心的震驚。
宗禪自己本人的心跳,也似乎被共鳴而起,砰砰地於胸膛內響個不絕。
他強壓下衝動,自己告訴自己,他並非真正的曹匹練。也不是魔後洪如菁的情夫,面是一個僞裝者,一個身在戲中戲裡的普通角色。
魔後面罩一道輕紗,玉冠以下的部分,完全看不到。
但只從她那顆秀色可餐的尖俏下頜處,配合上此魔邪無可挑剔的玲瓏身段,也能讓人猜想到她是一位世間罕有的美人胚子。
可惜這種美貌是隨時會要人命的,宗禪輕輕一移目光,將雙眼神光從對方的美貌身段上移開,故作一副高深之狀,等候著對方迴應。
“曹匹練,你這個惡賊?!?
宗禪嚇了一跳,聽這口氣,魔後似乎對這位幾十年前的情人,有無盡的痛恨。
這又是爲什麼?
宗禪在大惑問天之際,涌上腦海的卻是對令子傑的痛罵聲。
這位好兄弟,看來的確給自己找了份好差使,保證按此發展下去,他的小命會送得比誰都快。
“菁妹爲何如此恨我。”宗禪話剛出口,立即後悔。
以他們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魔後有一萬個理由來恨他。
“哎?!弊诙U急智補救道:“都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了。幾十年了,無論你的心有多少恨意。也應該消彌一點了吧?!?
洪如菁此時迎風雪而立,緩緩地張玉玉臂,將頂頭上玉冠處彆著的紗帽摘了下來。
一張清麗脫俗,無比嬌豔的秀臉,立即映入到宗禪的眼神裡。
宗禪渾身一震,心想此刻即使自己真的是曹匹練,七老八十的年紀。又或者說是鐘鼓寺內修煉的高僧大德,見到洪如菁如此秀絕無雙的氣質,也會砰然動心的。
何況他自己本身年方二十一二,血氣方剛得很,正是精涌上腦的年紀,怎能不被如此絕色給吸去魂魄。
雖然他內心巨震,可宗禪面容上的那張面首,卻是淡漠得很。
這無形之中讓魔後洪如菁認定了此君就是曹匹練,異日自己的另一情人。
因爲世間能夠面對她如此絕色,而不砰然動心的人。除了有限的幾人之外,再也沒有幾個。
“菁妹?!?
“住嘴,你沒有資格這麼叫我?!?
宗禪暗想難道是令子傑那個臭小子傳達錯了蔡太正所得到的有關曹匹練的資料?不會吧。
“哎,你不讓我叫,我就不叫吧。老夫今次出山,是因爲聽說最近江湖上發生了一些事情。”
哪知話到一半,洪如菁再次給他噎了回去,“你不是早已經立下重誓,永遠也不管江湖之事了麼。連奴家遣人送去的五位信使,也是有去無回。此次卻如此的有閒心,管起神唐國這淌子事來了?”
洪如菁的敏捷幹練,讓宗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如非令子傑把剩下的有關曹匹練的一些曾經的迭聞逸事相告,此刻必定露餡。
“皆因我的化天,沒有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所以不便出山。但老夫一聽說魔帝再次現身,不由手癢,想到熱鬧的地方走走看看?!?
洪如菁聞言後,秀眉輕輕一蹙,似乎在分辨宗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片晌後,終於悠悠地點頭道:“那你違背了誓言,說吧,想怎麼個死法。”
宗禪聞言怔了一怔,這真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不過騎虎難下,不這樣也已經這樣了,只好揶揄道:“老夫雖然立過重誓,可是事過境遷,一轉眼,已經過去幾十年之久。一些事情,也已經淡化了,但一些人,卻讓老夫久久不能放下。包括菁妹你?!?
洪如菁聞言嬌軀一陣微顫,櫻桃小嘴一張,差一點沒有啊出來。
那種糾纏又斷續的感情,讓她似乎十分的糾結,難受,嬌聲啁了一記,幽幽地道:“你又何必對我再生情愫呢,你我都已經快是年過百歲之人,再說,真正讓你刻骨銘心的,應該是另有其人吧?!?
宗禪心叫一聲苦也,面前這魔宗數一數二的高手,雖然沒有看出他的本來身份。但對過前的過往,卻是記憶猶新的。特別對當時的江湖糾纏的往事印象深刻,想在接下來的高論裡,不露出破綻,宗禪已經感覺到有點寸步難行的味道。
但他心念電轉,立即明白過來洪如菁所影射的另一人是什麼意思。
宗禪揹負雙手,作出一副傲然的樣子,“不錯,老夫這次修煉成化天。就是想會會我的老朋友。而且我已經約了他來。相信不久即到。”
“哈哈,既然把老夫當作是朋友,本帝如不來會你一會。怎麼也說不過去了噢,是嗎?!?
魔帝田豐林的鬼影由淺到深,瞬間即已經出現在了廣場上的另外一方,與宗禪面面相對,兩人的心意都產生了一畢從未有過的震撼。
宗禪震驚的是魔帝此時看人的眼神,是那麼的陰毒,期間還透露出一些可以惑人心性的異芒,要不是自己本身有面首護著,加上《無極神魂》仙術境界的高明,差一點就要自亂陣腳,不亂而亡。
一道犀利的眼神居然厲害到可以讓人受內傷的地步,魔帝之能,果然是曠古怵今。
宗禪強壓下翻騰的血氣,以大笑聲迴應對方道:“看來,魔帝的不死魔神已經修煉到了化拙爲巧的地步了。老夫有幸,十米開外,就感覺到魔息撲面而來,果然厲害。”
魔帝對宗禪的話一點興趣也沒有,雙眼一冷,立即瞥向魔後洪如菁。
洪如菁嬌軀一翻,一個美妙的姿勢,立即落到廣場雪地之上。與兩人形成對峙之勢,目光如炬地射向魔帝。
田豐林似乎對洪如菁頗爲不滿,收回怨毒的眼神,接著像是無事人般,淡淡地道:“如菁,曹兄違拗當年誓言,獨自一人出山,這事你怎麼看?!?
洪如菁秀眉一聳,“殺了他。”
宗禪立即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聲音卻無比的淡定地道:“當然應該殺了我?!?
魔後渾身一震,與宗禪交換個眼神,立即再向魔帝田豐林道:“在殺他之前。奴家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魔帝大手一揮,“你問吧。但是你最好記住,照女派所有門人的死活。全都掌握在你一人的手裡。你的一個決定,一個念頭,皆能左右他們的生死?!?
洪如菁怒氣一現即消,轉向宗禪。
“曹匹練,我來問你。擊殺我照女派五名女弟子的人,是不是你。”
宗禪心叫一聲完了,立即將目光轉向田豐林。
田豐林一副泰然處之,看他出醜的樣子,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
難道說,在自己向照女派的五名女弟子下手時,田豐林一直跟蹤在側?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難解釋洪如菁爲什麼在此刻向他興師問罪了。
宗禪現在已經確定那五個照女派弟子是田豐林殺的了,但卻超出兩人預料之外,承認下來淡淡地道:“不錯,正是老夫所爲。老夫不但擊殺了陰龍宗數百名海邊碼頭好手。而且還殺了你們照女派幾名弟子。”
洪如菁有如一隻生氣的鳳凰,身上罩著的一身貼近的彩色長裙,立即鼓盪起來,魔勁充盈,顯是一言不和,會立馬向宗禪動手。
“天殺的,奴家再問你一句,你能給我一個解釋麼?!?
宗禪拳頭一握,戳指道:“此刻你再來向我要解釋,還有用嗎。就算是哪些卑鄙無恥的下流傢伙幹下的醜事,我曹匹練也不得不承認。因爲世人都相信自己的眼睛??墒亲钣锌赡芷垓_世人的,偏偏又是他們奈以相信的眼睛。”
洪如菁秀眉輕蹙,“鏘!”“鏘!”兩聲,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短劍來。
此劍通體如墨,散發著魔息,訝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