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傲天聞言瞳孔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光,身軀也變得有些僵硬。 他眸色晦暗不明地看著躺倒在牀榻之上的葉流珠,嘴脣微微顫抖著,猶豫了好久才喑啞開口,“你在撒謊。”他緩緩起身,神色之間頗有些無可奈何的味道。
話音一落,北辰傲天沒有再多看葉流珠一眼,挺直著脊背,轉身便向著殿門走去,走了幾步,他突然回過頭來,直勾勾地看著葉流珠,薄脣彎出薄涼無情的弧度,“就算你對朕說了那番話,朕也不會就此放過他們,所以,你死了這條心。”他說完便不再多停留一瞬,轉身便大踏步地離開了鳳棲殿。
葉流珠緩緩從牀榻上起身,看著北辰傲天漸行漸遠的身影,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說他什麼都知道,他又究竟知道些什麼呢?
葉流珠嘴角勾出嘲諷的笑意,靜默不語。
“皇……皇后娘娘,七殿下來了。”一個宮裝婢女半福著身子,恭敬而又略帶些顫抖地稟到。
“嗯?”葉流珠黛眉微蹙,她稍微整理了下儀容,沉聲吩咐,“讓他進來吧。”
那名婢女應了聲“是”後就帶著北辰卿從殿門外緩緩地走了進來。
看著那個清瘦俊雅得如同畫中謫仙般的男子,葉流珠眼底劃過一道暗芒,那個孩子……
不過一會兒,一個清瘦的身影就直直地從殿門裡走了進來,逆著光,那張臉美得如同誤落凡塵的仙子一般,讓人心疼,而又著迷。
“難得你來主動找本宮。”葉流珠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嘴角抿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身子微微向後靠了靠,眼眸微瞇。
“兒臣見過母后。”北辰卿福身對著葉流珠微微俯了一禮,然後退至一旁,靜站在一旁,抿著脣沒有說話。
“你來找本宮所爲何事?”葉流珠淡淡地看向北辰卿,嘴角抿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母后可是去地牢找過慕輓歌?”北辰卿猶豫了一會兒,終是緩緩地開口問到,說著他微微擡眸,薄脣緊抿,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是。”葉流珠也沒有掩飾,倒是坦然地回答。
“母后給了她一顆龜息丸。”北辰卿這話說來不是疑問,倒很肯定。
葉流珠聞言,微微挑眉,冷然地看著北辰卿,眼底深處暗芒一閃而過。
“母后可知道,她若真的那樣做後,那可是畏罪潛逃的死罪?”北辰卿眉頭微微蹙著,他緊抓著袖袍邊緣的手微微顫抖著,看得出來,他在說著這個話時,有一丁點的懼怕,儘管他已經盡力壓制,可還是不自覺的流露了出來。
“又有誰知道呢?”葉流珠眼神深邃了幾分。
“父皇不是知道了嗎?那……她若真的服下了那個龜息丸,會是什麼後果……”北辰卿聲音低沉了幾分,眼中閃過一道別的什麼光芒。
葉流珠聞言,黛眉微蹙,擡眸冷眼看向北辰卿,聲音冷冽了幾分,“你言語之中的意思是怪本宮多管閒事嗎?”葉流珠說到這裡聲音更加沉了幾度,北辰卿聞言,面色一窒,眼睫低垂,掩住了眼底的情緒,不讓人窺得半點情緒。
“兒臣並沒有那個意思。”北辰卿聲音含著不明的意味,說得低沉。
“卿兒……”葉流珠輕輕嘆了一口氣,緩緩從座椅上起身,步姿優雅地向北辰卿走去。她伸手,想去拉北辰卿的手,卻被北辰卿腳下一動,不經意間就閃躲了過去。葉流珠見此,眼底閃過一絲黯然,輕輕嘆了一口氣,“卿兒,你心中終究還是在怪本宮。”
“兒臣不敢。”北辰卿回答得客套而疏離。
葉流珠嘴角勾出嘲諷的笑意,眼底閃過黯然,嘴中輕聲呢喃,似乎是在喃喃自語,“你終究還是怪本宮……”
“卿兒,本宮如此冒險行事,也只是爲了你而已。”葉流珠說到這裡嘴角微微彎起,眼底閃過一道不明的光。
“爲了我?”北辰卿輕聲反問。
“嗯。本宮知道,你對歌兒是有些不一樣的。以前,你對女子從來不會上心,多看一眼都不會,可你對慕輓歌,注意力明顯地放得過多了。”葉流珠嘴角彎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眼底閃著別樣的光,“你難得有喜歡的女子,本宮很替你開心,本宮知道,你一定不想她有事,所以,本宮想……”葉流珠語氣低了幾分,擡眸定定地看著北辰卿,“卿兒,母后這次行事確實魯莽了,你……不要怪母后。”
北辰卿聞言,眉目不動,面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那副樣子,美麗得就像是一個漂亮的雕塑一般,不敢讓任何人起絲毫猥褻之心。
“兒臣不敢。”北辰卿嘴角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面上仍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波動,讓人看不出半點他內心的想法。
葉流珠倏地不容北辰卿拒絕地一把抓住了北辰卿的手,緊緊地握著,聲音凝重,“你放心,本宮一定一定不會讓慕輓歌有事的。”葉流珠說得堅定。
“難道你還想用你那什麼龜息丸嗎?”北辰卿聲音嘲諷,裡面含著一絲慍怒。
葉流珠身子一僵,面上神色一時之間有些難看。
北辰卿淡淡睨了葉流珠一眼,不經意地將手從葉流珠的手中拿出,腳下一動就退開了幾步,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聲音輕淡如同天邊浮雲,“這件事情還請母后不要插手,兒臣定會讓父皇重審此事,給慕將軍和她一個清白!”北辰卿說完不再多看葉流珠一眼,面上神色淡然,他微微福身,對著葉流珠攏手行了一禮就轉身,毫不留念地就向著殿外走去。
“卿兒——”葉流珠出聲喚到,可北辰卿仿若未聞一般,腳步沒有絲毫停留的就直往殿外走去。
葉流珠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嘴角緊抿成一條生硬的直線。
卿兒,你若恨本宮,那便恨吧……可本宮對於以前所做之事,卻是沒有絲毫後悔之心的。
……
這一夜過得很漫長。慕輓歌靠著地牢裡的牆壁,坐在陰冷潮溼的地面之上,一雙黝黑的發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外面的暗道。那裡漆黑一片,僅僅只有牆壁上隔著數米遠的距離,掛著的幾盞燭火在微微的搖曳著,給這暗黑無邊的地牢帶來了一點點的光亮。
慕輓歌手中捏著一顆硃紅色的藥丸,面上神色不定。
地牢幽長的暗道裡斷斷續續地傳來水珠滴落在地上的聲音,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一聲聲地敲擊在慕輓歌的心間。
時不時地會突然起一陣冷風,撩得慕輓歌髮絲飛舞,靠著牆壁的身子也緊緊地蜷縮在了一起。
她緩緩垂下了眼眸,纖長的如同蝶翼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緒,她嘴角微微一勾,彎出一抹不明的弧度。她從來沒有這麼一種無力感,孤身一人被關在這四周漆黑的地牢之中,周圍沒有一個人,別說人,就連一隻飛蚊她都沒有看見,由此可見,這除妖司的地牢,防守是有多麼的嚴密。
慕輓歌嘴角勾出苦笑。
現在的她,就只能這麼束手無策地坐在這地牢之中,在陰風陣陣裡,靜靜地等著明天的到來,明天不會是她的死期,只會是她的轉機,只因爲……她相信他,相信那個穿得枝招展的騷包蝴蝶。
時間一點點的流失,慕輓歌在這暗黑無邊的地牢裡,根本察覺不到時間的流失,周圍只是黑,一望無際的黑。
不知何時,慕輓歌眼皮漸漸有些沉重了,緩緩地闔上了雙眼……
她是獄卒兇神惡煞地厲喝給吵醒的。
慕輓歌睜開朦朧的睡眼,一眼便望進了一個獄卒兇惡的眼中。
“睡什麼睡!時候到了,你也該上路了!”那個獄卒惡狠狠地說到,看著慕輓歌略顯朦朧,明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不由得虎眼一瞪,氣勢洶洶地吼道,“磨蹭什麼,快走!”那個獄卒說著就粗魯地一把將慕輓歌從地上拽起,出手又猛,力道又大,拽得慕輓歌腳下踉蹌幾步,一下便撞進了那個獄卒的胸膛。
慕輓歌神色一僵,黛眉緊蹙,面上明顯地一副不悅的神色。
“不要服用龜息丸……”
突然一道壓得極低的聲音傳來,慕輓歌神色一震,面上閃過驚詫之色,擡眼靜靜地看向面前此刻那個,正緊緊地拽著她的手腕,一副兇神惡煞模樣的獄卒。
剛纔難不成是他在提醒自己?
剛纔那個提醒的聲音雖然很低,可慕輓歌很確定,剛纔她確實沒有聽錯確實有人在跟她說話。
那麼如果剛纔那句話,真的是眼前這個若無其事,對她氣勢洶洶之人提醒的,那麼,他究竟是誰的人呢?那個皇后娘娘給的龜息丸,又有什麼問題?還是說皇后不可信?
可……她又怎麼知道眼前這個獄卒是可信之人呢?
慕輓歌掩在袖中,捏著那顆藥丸的手緩緩攥緊,手心已經汗溼一片。
“磨蹭什麼,馬上就要到時辰了,還不快走!”那個獄卒又大喝一聲,眉目冷厲,說著拽著慕輓歌就大踏步地直往牢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