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輓歌,你……你給我等著!”慕蝶舞見自己屋裡的丫鬟就這麼被拖了下去,心中憤恨,她側目狠狠地瞪了瞇眸含笑的慕輓歌一眼就一跺腳氣呼呼地走了,臨走之前,她還狠狠地剜了一直坐在一旁不發一語的沐青,而沐青對她如刀的目光卻只是回以一笑。
“姨娘,大姐姐,如果你們沒什麼其他的事就先退下吧。”慕輓歌轉眸看向面色微白的李姨娘和慕挽月瞇眼一笑,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可這……”李姨娘面上閃過猶豫之色,目光若有若無地瞥向穩如泰山坐在一旁的沐青。慕輓歌自然知道她心中在想著什麼,她無非是想把這沐青留在府中好做她一把殺人的刀。
“姨娘不用擔心神醫大人,歌兒既做了這主事之人,既然要承擔起該有的責任,姨娘爲這府中瑣事操勞了十幾年,現在正是該好好休息的時候呢。”慕輓歌這話說得得體孝順,可在李姨娘和慕挽月耳中聽來卻是刺耳異常,扎得她們耳膜生疼。
“既是如此那以後府中事宜還多勞二妹妹費心了。”慕挽月對著慕輓歌含笑說得溫和,此刻的她又恢復了那個帝都第一才女才該有的風度了。
“可是……”李姨娘面上還有猶豫之色,可暗中接觸到慕挽月打來的眼色後便也不再多說,點了下頭後便同慕挽月一起離開了前廳。
“二小姐真是好魄力。”沐青輕啜了一口杯中熱茶後慢條斯理地說到,看他那麼一副閒散自在的模樣,倒不像是客,更像是這府中主人一般。
“承蒙神醫大人誇獎。神醫大人也是從容有度呢,輓歌佩服。”慕輓歌說著對沐青微微彎腰行了一禮。沐青聞言只是嘴角勾笑,並不回話,一雙細水長流的鳳眸溫和地瞧著慕輓歌。
“輓歌有一事相求,不知神醫可否應允?”慕輓歌微微瞇著的眸子裡彷彿有著星光在閃爍。
“二小姐但說無妨。”
“輓歌希望神醫可以留在將軍府中。”感受到沐青探究疑惑的視線,慕輓歌擡頭迎著沐青的視線說得認真,“實不相瞞,府中如今正缺一名大夫。”慕輓歌說到這裡瞇眼一笑,聲音清脆,“神醫來這將軍府後,輓歌平日裡不會限制你的自由,更可以讓你去府外自由行醫,甚至我還能給你提供你行醫所需的一切藥材,而我只有一個條件,我要讓你做我專用的大夫……”慕輓歌說到這裡身子微微前探,微瞇著的彎月眸裡光華灼人。
沐青嘴角彎著的弧度似乎更深了一些,聲音瑯瑯動聽,“聽來條件很誘人……可在下習慣了閒雲野鶴的日子,受不了這府中的拘束。”
“也罷,自古能人都有一些怪脾氣。既然如此那輓歌也不便勉強。”慕輓歌聽了沐青拒絕的話也不生氣。心中暗忖,經過這一番試探,現在看來這沐青性子清高自傲,這樣的人斷然是不會被李姨娘那樣的人收買過去的,如此她倒也放心了……
“綠茵,送……”
“等等。”沐青突然出口打斷慕輓歌送客的話,他面上的笑容越發明豔,聲音中竟然也隱隱含著笑意,“我答應你的要求。”
慕輓歌這一下倒有些錯愕了,愣愣地沒反應過來。
“怎麼?這個時辰了不給我安排個住處難不成想我睡在將軍府大門外不成?”沐青的聲音含上了戲謔之意,說得慕輓歌面上一臊。
“我這就帶你去。”慕輓歌瞇眼笑得有幾分尷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便帶著沐青到了他的住處——瀚軒閣。
瀚軒閣與清音閣相距極近,就隔著一堵牆的距離。
由於沐青喜靜,且不習慣女子近身伺候,所以慕輓歌便配了兩個手腳伶俐,也有些功夫的小廝到瀚軒閣伺候沐青的飲食起居。
待慕輓歌處理好一切回到清音閣時已近戌時。慕輓歌草草吃了幾口飯,洗浴一番後就去辛儀院和慕高楓在趙婉兒的棺槨前守了一宿。
次日天還未亮的時候桂枝院就開始不平靜了。
一道白色曼妙的身影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急急地走進了桂枝院的主屋,那人卻不是慕挽月又是誰?
“母親……”慕挽月迎著屋內怒火焚燒的雙目,擔憂地喚了一句,她疾走幾步來到李姨娘的面前,握著她略顯冰涼的手問到,“母親可知外界現在都在如何說?”
“怎麼能不知道!”李姨娘面色緊繃得好似一塊鐵板,嘴中更是隱隱有“嚯嚯”的磨牙聲,“今日一早,那些個說我卑鄙無恥,嫉妒成狂,用計殺害主母后卻讓自己貼身丫鬟頂罪的話已經傳遍帝都大街小巷了!”李姨娘說到這裡面上神色陰狠猙獰,“這一定是慕輓歌那個賤人搞出來的,前日裡她對小綰那個臭丫頭用了一番酷刑,那丫頭鐵定頂不住而把我給賣了。”李姨娘說到慕輓歌時那雙鳳眸中兇光大露。
“所以慕輓歌肯定知道了她母親之死與我們有關,而昨日她卻拿碧紗開刀,這就說明她要的就是今日這個輿論導向!如此一來,你我都成了惡人,而她卻是那個無辜的可憐人,這樣一來不免讓人對她心生憐惜……不對,說不定那些話就是她命人放出去的。”慕挽月說到這裡面色也是一寒,“慕輓歌這次辦了碧紗,只怕只是一個開始,以後她肯定會使盡一切招數地對付我們,母親,以後我們可要小心應對。”
“月兒,現在大街小巷都是怒罵指責我們的聲音,我們經過多年努力才樹立的美名就這麼被慕輓歌那個賤人給毀了嗎?”李姨娘說到這裡面上有著急切擔憂之色,她定定地看著慕挽月,反手緊緊地握住慕挽月的手,急切地問到,“月兒,這可如何是好?你給母親拿個主意……”
慕挽月凝眉陷入了沉思,突然她勾脣一笑,擡目灼灼地看著李姨娘,“女兒倒是有一計。”慕挽月說著附脣在李姨娘的耳邊嘀咕了幾句話。
李姨娘面色一僵,有些猶豫地問到:“月兒,這個能行嗎?”
“母親放心。”慕挽月給了一個讓李姨娘放心的眼神,她尋思了一會兒繼續說到,“不久後就是太后的壽宴,到時我在壽宴上大放光彩,百姓們有了更爲津津樂道的事自然就會將這件事情給淡忘。”慕挽月說到這裡眉目之中一片勢在必得。
“嗯,月兒母親相信你定能在壽宴上大放光彩的。”李姨娘此刻懸著的心也微微放了下來,面上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天色已經微亮,一片沉寂的辛儀院攏在清晨薄霧之中,隱隱有人低哭的聲音,讓人更添惆悵。
“小姐,老爺,時辰已經到了。”綠茵躬身立在不遠處,眉目之間一片哀慟。
慕輓歌側目看見父親瞬間老了十幾歲的容顏,心中也是一痛,她輕輕挽過慕高楓的手,輕喚了一句,“父親。”慕高楓眼中還隱有淚,他忍痛點了點頭,“讓你母親入土爲安吧。”
慕輓歌強自忍住心中的悲痛,示意綠茵叫人來擡棺,不過一會兒便有一羣身材魁梧的大漢進來將棺槨給擡到了府門前,旋棺之後慕輓歌就擡手摔碎瓦盆,做完這一切儀式,槓夫起槓,正式出殯。
慕絕塵打幡在前,慕輓歌抱著靈牌,一張蠟黃的小臉上淚水縱橫,慕挽月則在其後帶著其餘人拿著裹著白紙的哭喪棒,在後面哭哭啼啼。
這麼一番浩浩蕩蕩的隊伍便直往趙婉兒的下葬之處而去。
“姐姐……都是妹妹不好,怎麼就養了那麼一個惡奴!如……如果不是她,姐姐也斷斷不會……”走在慕輓歌身後的李姨娘聲聲悲切地呼道,淚水就如同開了閘的天河之水一般,決堤而下,她一揚手狠狠甩了一把紙錢,“姐姐,是妹妹對不起你,姐姐——”
李姨娘這一番悲切真實的哭喊,不過一會兒就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人人都時不時地瞥眼望向哭得肝腸寸斷的李姨娘,一時議論紛紛。
“聽說就是這個害死了那人呢。”
“不可能啊,你看她哭得多麼傷心啊,那肝腸寸斷的樣子真是讓我看了都心疼。”
“是啊,我覺著吧還是那個惡奴自己擅自做主這才害死了將軍夫人的。”
“哎,這年頭,做下人的也是越發得寸進尺了!”
“一個下人哪有那個膽子去害將軍夫人,依我看還是那個李姨娘背後唆使的。這慕二小姐也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喪母。”
李姨娘豎耳聽著那些漸漸偏向自己的言語心中暗喜,月兒這一招果然有用,看來,她還得來一個更猛烈的。
“姐姐——”李姨娘一念及此,高聲悲呼了一聲,淚水橫流,哭聲也越發地肝腸寸斷,“妹妹教奴無方,妹妹害了姐姐。”李姨娘字字句句猶如泣血,許是哭得太過痛徹心扉,她一口氣沒順上來,捂住胸口就在那裡猛烈地喘起氣來,口中還在斷斷續續地喊到,“姐……姐……”
突然,她兩眼一翻,身子一軟就向著地面狠狠砸去。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