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晴話還沒說完嘴角就溢出一絲鮮血,在這暗黃的燭光下越發顯得刺眼無比。
“怎麼回事慢慢說”慕輓歌眉目沉凝,示意綠茵扶起斜靠著牆壁的思晴,緩緩在桌旁坐下。綠茵給思晴倒了一杯涼茶,思晴喝了一杯茶潤潤乾涸的喉嚨後,這才幽幽說到,“右相出手了。”
“什麼”綠茵眉頭一皺,聲音透著一絲急切之意。她低眸掃了一眼思晴渾身上下,儘管她穿著一襲黑色夜行衣,可仍舊難掩自她胸口一點點不斷泅開的血跡,綠茵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思晴武功不俗,能受如此重的傷,那一定是遇到大事了。
思晴眉目肅然,面色凝重,“小姐讓屬下注意著右相府的動靜。屬下前些日子一直守在右相府門外不遠處,可今夜子時的時候,屬下發現有好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從右相府的後門進了右相府中,屬下心有疑慮,所以就悄悄地潛進了右相府中,一路跟著他們去到了右相的書房之中,偷聽了他們的談話之後,才知道,原來右相早就暗中與南陵國的賊子相通。而那幾人正是南陵國埋在北辰國的暗哨,聽他們言語,右相暗中與南陵國溝通,企圖在邊關戰場之上謀謀害慕將軍性命。”
思晴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語氣低沉了幾分,看向慕輓歌的眼中含著幾絲不明的情緒。
“你說什麼”慕輓歌雙眸微瞠,裡面風起雲涌,聲音低了幾分。
“右相準備謀害慕將軍。”思晴垂下了眼眸,低著頭沉聲說到。
“謀害”慕輓歌冷笑一聲,眼眸微瞇,成了一抹彎月的弧度,“右相大人準備怎麼個謀害法”慕輓歌聲音低沉,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這個”思晴頭垂得更低了一些,面上似有些羞愧之色,“屬下還沒聽到,就就被右相發現了,然後”思晴頓住了話頭,垂著頭不再說話。
“小姐,右相深得聖上器重,聽說前些日子聖上在右相的諫言下,派了一個監戰員趕赴邊關。”綠茵此時聽了思晴的話,再和前些日子發生的,在她看來莫名其妙毫無厘頭的事一聯繫起來,瞬間一切都變得清明瞭起來。
“監戰員私通敵國”慕輓歌眼眸深邃了幾分,微微沉眸思索,心中已然一片清明。
“小姐,這可怎麼辦如今看來,聖上對手握重兵的老爺,已經漸失信任,起了懷疑之心,這監戰員說白了就是去監視老爺的,只怕老爺一有異常舉動,他便會立即起書稟告聖上。”綠茵一想起右相的歹毒用心,心中就涌起一股冷意。
“父親忠心耿耿,又會有什麼異常之舉”慕輓歌冷笑一聲,嘴角笑意冷然凜凜,“父親沒有異常舉動,只怕也會讓那勞什子的監戰員黑白顛倒過來。”
綠茵聞言面色一下沉了幾分,眸色冰冷,“右相這招好狠毒老爺身邊有那個監戰員顛倒黑白,外有南陵國賊子虎視眈眈,內有奸臣右相矇蔽聖聽,老爺”綠茵話一至此,不由得頓住了話頭,如此一分析起來,只怕,老爺這次是兇多吉少了。
慕輓歌聞言眉目之間更顯凝重。父親雖然知道聖上對他不如以前那般,可他卻萬萬不會想到,聖上竟會對他疑心,甚至不信任到要派一個監戰願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所以,父親絕不會想到,遠在帝都城中的兩人給他設了這麼一個狠毒的局
慕輓歌掩在袖中的手緩緩攥緊。
“他們這是一個無懈可擊的局。進,他們讓父親戰死沙場,如此父親至少還能留有赫赫的將軍威名,退,他們則將通敵叛國逼宮謀反的罪名扣在父親頭上。”慕輓歌眼前幽深,裡面閃著不一樣的光。
“小姐這話怎麼說。”綠茵眉頭微微蹙著,裡面有著疑惑。
“想必邊關不僅僅是有些盜匪擾邊那麼簡單,那裡必定埋著南陵國的重兵,慕將軍只帶了三千精騎前往邊關,到時慕將軍若是全身而退了,你說聖上會如何想再加之有右相在一旁顛倒是非黑白,你覺得,聖上還會相信慕將軍嗎”思晴強忍住胸口的疼痛,白著一張臉虛弱的說到。
綠茵經思晴這麼一說,心中回過味兒來,面色一時難看到極致,低聲咒罵到,“呸,他們好歹毒的心思。那個挽月小姐可真是一個白眼狼,老爺好歹養足育了她十幾年,她翻起臉來竟然能這般無情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認”綠茵已是怒到了極致,面色漲得通紅,氣得嘴角的肌肉都在隱隱抽動著。
“她連慕這個姓都捨棄了,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慕輓歌現在回想起幾個月前慕挽月割腕放血來與慕府斷絕關係的畫面,心中仍是覺得怵然發驚。都說血緣關係最是無法割捨,就算斬斷了血肉,可筋骨還連在那裡,可她如今卻聯合著她的外祖父,一起毫不留情地置她自己的親生父親於死地,蛇蠍美人她果真當得起。
“小姐,那怎麼辦”綠茵眉頭緊緊鎖在一起,面上神色滿是擔憂。
“你暗自帶著思晴下去治傷,這事我會想辦法。”慕輓歌沉聲說到。綠茵見慕輓歌從容不亂的樣子,原本慌亂得六神無主的心神才稍微穩定了一些,她點了點頭後才扶著負傷的思晴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慕輓歌掃眸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四周,突然有些害怕。這將軍府中本來就沒有什麼人了,如果父親再離開她,她簡直不敢想象這麼一個偌大的將軍府,就剩下她一個人,這會讓她覺得很冷。
慕輓歌緩緩地在牀榻前的臺階之上,雙手環胸的抱著自己,冷意一陣陣地從她赤著的腳底直往上竄,凍得她身子微微發著抖。
外面寒風呼嘯,不住地拍打著細紗窗格的窗戶,發出嗚咽地如同離人哭泣的聲音。
突然,隱匿在暗夜中的慕輓歌眼中閃過一道利光,明亮得讓人驚心。慕輓歌緩緩從冰涼的地面上站起身,眸色冰冷,她現在在這裡感傷憂愁個什麼勁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破解右相和李挽月的這場殺局,畢竟這事若是搞不好,那賠上的可不僅僅是父親的性命,那是慕府上上下下幾千條的人命。
現在這個時候,她要先理理,如今誰能夠幫助她。
慕輓歌腦中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個笑得一臉邪魅,勾魂攝魄的騷氣花蝴蝶,他一定有辦法的。
慕輓歌一念及此,揚聲說到,“去告訴你們的少主,我要見他。”
慕輓歌話音一落,一道黑影一下從窗戶外一掠而過,不過眨眼間就消失了蹤跡。
慕輓歌披著一件披風,靜靜地端坐在桌旁,等著那個人的到來。慕輓歌不過等了小半盞茶的功夫,面前就多了一襲招搖的花袍。
“花蝴蝶”慕輓歌“蹭”的一下從凳子上起身,急步走到花祭淵面前,面上難掩焦急之色。
“怎麼了”花祭淵看到慕輓歌眼底濃濃的擔憂以及那朦朧的水霧,心猛地往下一沉,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她的眼淚,可此刻,誰能告訴他,她眼中那晶瑩閃爍著的究竟是什麼
“父親他”慕輓歌喉頭一梗,聲音帶了一點顫意,薄脣顫抖了半天硬是沒能吐出一個字。
她緩緩地別過頭去,猛地吸了吸鼻子,強自忍住了鼻頭和眼眶的酸澀之意,她勉力恢復瞭如常神色,強穩住顫抖的聲線向花祭淵不急不躁地說明了所有的情況。
看著花祭淵越發凝重的神色,慕輓歌心中也越發沒底了起來,憂心忡忡的問到:“你,可有辦法”
花祭淵擡手輕輕摸了摸慕輓歌的頭頂,聲音幽幽而來,“笨蛋,不用擔心,天塌下來,都有我頂著呢。”
“那你有什麼辦法”慕輓歌一時有些急了,不免失了點控制,提高了音量吼道。看著花祭淵眼底劃過的痛意,慕輓歌瞥頭看向一側,聲音低了幾分,“對不起,我只是太擔心了,所以”
“沒事。”花祭淵勾脣笑得魅惑人心,聲音磁性動聽,“你聽我說。右相他們首先肯定是選擇借南陵國除掉岳父大人,因爲若是選擇另一條路,慕挽月雖明面上與慕家斷絕了關係,可她畢竟與岳父大人血脈相連,這是不可否決的,若是選擇第二條路,謀逆那是何等的大罪,勢必誅連,你覺得到時慕挽月她還逃得掉嗎她那樣的人最看的就是自己的命了,又怎麼可能拿自己的命來賭”
花祭淵稱慕高楓爲岳父大人時,說得理所應當,面無異色,那是一個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慕輓歌顯然沒有他那等功力,她面色明顯一僵,緩了緩才讓她自己恢復如常面色。
“那你的意思是,她們還是想用計將父親謀殺在邊關那如此想來,只怕父親已經陷入了重兵之中,而且要做到萬無一失,他們自然會切斷父親所有援的可能行,讓父親無法搬到救兵。”慕輓歌順著花祭淵的話想下去,心中又豁然開朗了幾分。
“那如今最關鍵之事就是想辦法如何”
“你別告訴我你又想自己親自去那些個男兒廝殺的地方”花祭淵的聲音沉了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