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殺的人都是該死之人,花兒並不覺得姐姐殘忍。 ”花兒語氣轉柔,“而且,姐姐也只是想要努力保護自己在意的人罷了,這樣又有什麼錯?”花兒說到這裡抱著慕輓歌纖腰的手緊了幾分,聲音幽幽而來,“花兒甚至覺得現在這個樣子的姐姐很好。以前的姐姐雖然聰慧,可對待敵人的手段還是太過於柔和了一些。”
慕輓歌聞言輕聲一笑,淚水卻是順著眼角往下淌,滴落到花兒放在慕輓歌腰間的手上,發出“啪嗒”一聲脆響。
花兒伸出手,輕輕地覆在了慕輓歌的眼睛之上,輕聲說到:“你哭吧,我在這裡陪著你。”
慕輓歌心中動容,一時之下淚水就如同斷線的珠子般直往下流:“花兒,我沒有保護好母親,是我的錯,那日我不該去賢妃宮中的,我應該早點回來的,那樣母親說不定就不會有事了,都怪我沒用,我沒能看穿那一切都是她們的陰謀。”慕輓歌拿著平安符的手漸漸攥緊。
花兒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指縫一點點地往下流,他心中一痛,只恨他不能插手這些俗世之事,不然他必定要讓那些欺她之人通通死無葬身之地!
花兒如同紫水晶般的紫眸中風捲浪涌。
不知過了多久,慕輓歌似是覺得有些累了,眼前襲來一陣陣的睏意。
“累了就困吧……”慕輓歌隱隱聽得一個聲音在自己腦海中反覆響起,好似能夠影響她的意志一般。她竟然漸漸地覺得有些犯困,眼睫一垂就閉上了眼睛。
“唉……”耳邊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氣聲,迷迷糊糊中慕輓歌感覺自己身子一輕就被人攔腰抱了起來。那個人的懷中有種很特殊的香味,像是罌粟花的味道。
花祭淵將慕輓歌小心翼翼地放到牀榻之上,拉過一旁的薄被輕輕爲慕輓歌蓋好。花祭淵一雙紫眸定定地凝視著慕輓歌的睡顏,狹長的鳳眸裡情緒不明。
小狐貍,你可知我一直都在身邊陪著你?不知爲何,從見你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就是那個我要找的人,你更是那個可以結束我一切痛苦的人。
花祭淵緩緩伸出手,嘴角噙著一抹淡笑,他微屈著食指輕輕地颳了一下慕輓歌的鼻尖,發現慕輓歌並無什麼反應,他嘴角的笑意更深,眼中盡是一片寵溺之色。
待得慕輓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這一覺她只覺得睡得異常舒適。她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了榻上,不由得心中奇怪。她明明就坐在桌旁,怎麼莫名其妙地就到了榻上了,她記得她睡過去之前是花兒在旁邊陪著她的,可花兒不過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他哪有那個力氣將她抱到榻上去?可轉念一想,慕輓歌猜測應當是花兒見她睡著之後喚別人將她抱到榻上去的,一想到這裡慕輓歌有些含笑地搖了搖頭。
“綠茵。”慕輓歌對著外面喚了一聲,只聞得“咯吱”一聲開門聲,綠茵掀起簾子走了進來,躬身問到:“小姐有何吩咐?”
“赤練的傷勢怎麼樣了?可有好些?”慕輓歌面有憂色地問到。
“小姐放心,赤練的傷不過皮外傷,不打緊的。”綠茵見慕輓歌要起身,立馬走上前去動作輕柔地爲穿好鞋子。
“嗯,父親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唉……老爺一直陪在夫人身邊,片刻也不曾離開過,連米飯也未曾進過半滴。”綠茵說到這裡語氣含上了一絲擔憂,她擡頭看了慕輓歌一眼後又繼續說到,“奴婢聽辛儀院的下人說,老爺脫了靴子後直接在夫人的身側躺下,附脣在夫人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講著他們曾經的事,說到高興之處,辛儀院的下人甚至能聽到自那門縫之中飄出的低沉笑聲呢,說到傷心難過之處便是一陣壓抑的沉默,沉默之後老爺便會不住地向夫人道歉賠罪……老爺這個樣子,任辛儀院中的下人怎麼勸也勸不住。”綠茵說到這裡似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幽幽說到,“看得出來,老爺是很愛夫人的,可惜夫人……”綠茵說到這裡聲音隱隱有些哽咽,眼中也隱隱有了淚意,她咬了咬脣後便閉口不語。
“綠茵,父親也該振作起來了,我們擇個吉日將母親下葬吧。”慕輓歌這句話說得極慢,好似喉頭壓著一塊大石一般,讓她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才終是開口說了出來。
“對了。”綠茵突然想起一事,轉眸看向慕輓歌,她黛眉微蹙,聲音也含上了嚴肅之意,“半個時辰前有人來報,小綰已經死了,就死在城門三裡之外的一個小溪邊,我們的人發現她時,她整個人跪倒在地上,頭深深地埋在水中,周圍一片的地面都已經被水打溼,裙襬上也滿是水漬和泥土,看來是被人活活摁進水中給憋死的。”
慕輓歌聞言面上盡是意料之中的神色,嘴角的笑意更是寒涼無比:“這李姨娘的人動作挺快的。”慕輓歌這話說來意味不明,讓人聽不出她究竟是誇是貶。
“小姐……”綠茵低垂著頭輕喚了一聲,突然擡起頭直直地看著慕輓歌,面上有些猶豫之色,她咬了咬牙,一狠心開口說到,“夫人這事已經告一段落了,老爺要重新開始,小姐也要重新開始。奴婢總覺得,自夫人去了之後,小姐與以往就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變殘忍了?”慕輓歌這話輕得沒有一絲重量。綠茵一聽卻當即變了面色,急急解釋道:“小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覺著自夫人去了以後,小姐的眼底就沒有過真正的笑意了。奴婢在想,就算夫人在天有靈,她也會希望小姐過得開心的。”
慕輓歌斜眼瞧著綠茵那一副急切的模樣,心中感動,原來,她還有這麼多關心她的人。她還有赤練,綠茵,花兒和父親呢……
“綠茵,你不用擔心我,我是不會這麼輕易被打垮的,總有一日,我要讓那些與我作對之人後悔爲人!”慕輓歌說到這裡眼中冷光凜凜,不過很快就被她掩飾了下去。
“小姐,李姨娘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大夫,說是讓他以後頂替路大夫的位置。”畫屏隔著簾子候在外屋躬身說到,“此刻那個大夫正在前廳呢,李姨娘叫小姐過去過過目。”
“大夫?”慕輓歌眉目一冷,這李姨娘還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呢。
“嗯。據說是李姨娘今日出府時在街上遇見的,李姨娘親眼見他將一個奄奄一息的小乞丐給醫得活蹦亂跳的,深信他醫術高明,加之如今府中正缺一個大夫,所以,李姨娘就將他給請了回來。”畫屏說著這話時特意在“請”字上加重了語氣,明白人一聽就知道這其中有貓膩。
“哦?醫術高明?”慕輓歌瞇眼問到,一雙彎月眼彎彎的就如同一隻狡黠的狐貍一般,語氣中隱含著懷疑。
“聽說那個大夫看病從來不要報酬,總是免費爲那些窮苦人家看病,而且,經他手的病,就是再罕見的疑難雜癥,他也能輕而易舉的治好。”畫屏說到這裡一臉的神秘兮兮的模樣。
“這麼神?”慕輓歌語調微揚,明顯地有些不相信。
“小姐可別不信,這坊間的人都叫他神醫大人呢,個個那是對他尊敬有加。”
“那怎麼以前沒在帝都聽到這麼一號人物?”慕輓歌凝著眉陷入了沉思。既然能被喚作神醫大人,那看來還是有點真本事了。
“這神醫大人也是近幾日纔到的帝都。小姐最近都忙著夫人……”畫屏說到這裡接觸到綠茵帶有提醒意味的目光,立即住了口,講話題一轉繼續說到,“總之這個神醫大人可厲害了,小姐快去看看吧。”畫屏說到這裡雙眼發亮,面上隱隱還有些紅暈之色。
慕輓歌見此瞭然一笑,從榻上起身,理了理衣裙,漫不經心地擡步向外面走去,口中不在意地說到:“也罷,我倒要去會會這個所謂的神醫大人!”
慕輓歌來到前廳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穿著藏青色長袍的男子,那袍子的式樣很簡潔,廣袖圓領,十分純淨的藏青色,上面別無其他多餘的修飾,僅衣襟袖口處繡著同色的竹葉圖案,襯得他整個人真有一種孤竹般冷傲的氣質。
慕輓歌嘴角勾著得體的笑容,擡步走了進去,語聲暗含嘲諷:“姨娘這可是請來了什麼貴客?”慕輓歌說著絲毫不去看李姨娘的面色,徑直走到主座旁,一拂衣袖便在主座上坐了下來,此時她才緩緩將目光投到坐在下首的青衣男子身上,朱脣輕啓,意味不明地問到:“閣下就是坊間所傳的神醫大人?”
“神醫之名愧不敢當,在下不過略通醫術而已。”青衣男子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溫和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回話的速度也是不緊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