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丫鬟雙手撐在地上,不住地往後爬,似乎是想離那灘血淋淋的東西遠一點。複製址訪問
李姨娘也被震驚得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剛纔她不過三言兩語地激了那個丫頭一下,她怎麼就這般烈性地一頭撞上了那堵牆?看著慕心語那被撞得血肉模糊的額頭,李姨娘心中就一陣發(fā)寒。想著慕心語剛纔臨死之前那字字泣血的控訴,此刻再看著慕心語大睜著的雙眸,死死地瞪著自己,李姨娘就覺得有一股寒意從自己的腳底直往她腦門上竄去。
她……她會遭報應(yīng)的嗎?
李姨娘掩在袖中的手緩緩攥緊。
“快,你去看看,她是否還有氣兒!”李姨娘隨手點了一個婆子,沉聲喝到。
那個婆子面有猶豫之色,不敢上前。
“去!”李姨娘厲聲喝了一句,那個婆子嚇得面色蒼白,身子抖了抖後,就緩緩地來到了躺在地上的慕心語身前。那婆子微微俯身,伸手探了一下慕心語的鼻息,當(dāng)即被嚇得往後踉蹌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越發(fā)地蒼白如紙,目中更是透著驚慌之色,她猶豫了一下,終是哆哆嗦嗦地說到,“她……她斷……斷氣了。”
那婆子話一說完,李姨娘的面色也白了幾分。紅脣剎那血色盡失,面上猶有不可置信之色。
她剛纔不過是言語激了她一番,她只是想出出這些日子來慕輓歌那個賤人施加到她身上的那口惡氣而已,她沒有想過,這麼三言兩語之間,竟然就把慕心語給逼……逼死了。
李姨娘雖心中驚慌不已,特別是看到慕心語那死死看向自己,猶如控訴一般的眼神,她這心裡就發(fā)毛得很。可她畢竟是這現(xiàn)場唯一能主事之人,她只得讓自己強行鎮(zhèn)定下來,冷聲說到,“她是羞愧自盡,與我們無關(guān),可都記住了!”
“記……記住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連忙垂頭應(yīng)了一聲是。
就在此時,外面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姨娘知道慕輓歌回來了……
“真的是羞愧難當(dāng)之下嗎?”慕高楓一聲怒吼,拉回了李姨娘遊走的思緒,李姨娘被驚得肩膀抖了一下,擡目看向滿面怒容的慕高楓,心中有些害怕,可還是強自鎮(zhèn)定地說到,“老爺,千真萬確。賤妾當(dāng)時瞧見那麼一幕,也是沒有回過神來,氣急之下就對語兒說了幾句重話,誰知,她竟然就一頭撞上了那牆上,當(dāng)時這變故發(fā)生得極爲(wèi)突然,賤妾想去拉卻是沒有拉住。”李姨娘說到這裡面上染上哀慼之色。
“想來三妹妹是覺得做出此等事情愧對父親的教誨,一時羞憤難當(dāng)下,沒轉(zhuǎn)過那道彎兒來就……”慕挽月說到這裡似是不忍再說,頓住了話頭,面上也染上哀慼之色。
“語兒——”一道急厲的聲音傳來,然後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一下?lián)涞乖谀蔷咭呀?jīng)開始變冰涼的屍體之上,痛哭流涕。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語兒好端端地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蕭姨娘滿面淚痕,看向慕心語的眼中滿是痛心。她就這麼一個女兒了,就這麼一個了。那一個孩子當(dāng)年沒有保得住,現(xiàn)在,連這個孩子上天也要奪去嗎?爲(wèi)什麼,上天要如此待他們一家!
“語兒……我的好孩子……”蕭姨娘緩緩伸出手去,用手指緩緩地擦拭掉慕心語額頭的斑斑血跡,痛聲而語。
慕高楓看著蕭姨娘那般悲痛欲絕的模樣,心中憤恨,揚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李姨娘的臉頰之上。
這一巴掌也來得極爲(wèi)突然,李姨娘絲毫沒有防備之下,被慕高楓這用力極大的一巴掌扇得一下便滾到了輪椅之下,輪椅也被帶翻,她的雙腿更是直接被壓在了輪椅之下,痛得李姨娘齜牙咧嘴,額頭冷汗直冒。與這比起來,此刻她臉頰上那火辣辣的痛又算得了什麼呢?
“腿……我的腿……”李姨娘痛聲悶哼,她雙手抱住自己的腿,不住地想把腿往輪椅外面移開,可她雙腿已殘,動作本就不靈敏,加之這輪椅又比較厚重,壓在她的腿上,她竟分毫也移動不開,只得咬著脣在那裡悶聲哼哼,不過一會兒,李姨娘的額頭就已經(jīng)冷汗?jié)M布,就連她後背的衣衫也已經(jīng)完全被汗水溼透。
“腿……腿……”李姨娘哼哼著想讓人幫她把輪椅移開,她簡直不敢想象,她雙腿本就不便,再被這輪椅一壓,又會變成如何模樣?
可儘管李姨娘在這裡痛得不住地哼哼,平素裡對待家人和下人素來寬厚的慕高楓,卻沒有一點要讓人上前幫助李姨娘的意思。他薄脣緊繃成一條冷硬的直線,眸色冰涼地看著李姨娘的痛苦掙扎,絲毫不爲(wèi)所動。
慕挽月自來最擅長的便是觀人臉色和明哲保身,此刻見慕高楓鐵青著一張臉,眉眼之間冰冷一片,沒有絲毫的憐惜,她便知道,這次母親是真的觸到父親的逆鱗了,她若上前幫助母親,只怕會惹得父親不快。
而慕輓歌看到眼前這一幕也是驚詫萬分。她從來沒有看到父親動過這般大的怒氣,就算是當(dāng)年母親被李姨娘害死時,他也沒有這般憤怒。慕輓歌直覺,當(dāng)初母親死時,他是恨不得能與之共同赴死的痛心,而如今,他更多的則是愧疚煎熬。是的,是愧疚……
“老爺,快……快幫賤妾把這輪椅移開,賤妾腿……腿要斷了。”李姨娘淚意漣漣地看著慕高楓,說得梨花帶雨,好不惹人憐惜,可不知爲(wèi)何,對人素來寬厚的慕高楓,此刻卻如同一個鐵塊一般,冰冷入骨,讓李姨娘一顆心直墜冰窖。
“老爺……語兒真的是她自盡的,不信你問那些下人!老爺,賤妾冤枉啊,你不詢問歌兒爲(wèi)何屋中會藏個男人,你這般對賤妾算個什麼事?好歹,賤妾也服侍了老爺十幾年,如今,你就不顧念一點往日情分嗎?”李姨娘說著這些話時,可謂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好生讓人憐惜,可慕高楓,仍舊無動於衷。
“往日情分?”慕高楓冷哼一聲,聲音寒到極致,“你讓我顧念往日情分,那你又爲(wèi)何置我於這般不仁不義的境地?”慕高楓眉目冷寒,說出的話彷彿刀片一般,將李姨娘千刀萬剮。
“老爺,這真的不是賤妾的錯。賤妾也不知爲(wèi)何歌兒屋中會藏一個男人,賤妾更不知,語兒好端端地怎麼跑到了歌兒的房中。”李姨娘此刻哪裡還顧及得到自己的妝容,一張臉哭得不像個樣子,兩隻眼睛也腫得跟個核桃似的,看來甚是讓人憐惜,可她這嘴裡吐出的話,卻又能將別人對她剛產(chǎn)生的憐惜毀滅殆盡。
“姨娘這話說來,所有的事錯不在你,倒全是歌兒的錯了?”慕輓歌冷哼一聲,話語中滿是嘲諷之意,“最近坊間一直流傳著歌兒的美名盛譽,想來這便是姨娘的手筆了?畢竟,這個一花到現(xiàn)在還沒有捉拿歸案呢。”
李姨娘聞言,渾身微微哆嗦了一下。
慕高楓冷眸掃了一眼李姨娘,眸色冰冷,再回眸看了一眼跪倒在慕心語屍體旁,哭得幾近暈厥的蕭姨娘,慕高楓一時心亂如麻。
“月兒,還不扶你母親起來!”慕高楓此時胸腔中滿是怒意,看著慕挽月冷著一張臉,袖手旁觀,絲毫沒有要扶起李姨娘的意思,慕高楓不由得心中更怒。
他以前一直以爲(wèi)自己這個大女兒是個知識禮,孝順有加的,卻沒想到,竟也是個這般糊塗的東西,自己母親腿腳不便,被壓輪椅之下,她竟然都不過來扶上一把,只知在一旁冷眼看戲!這個大女兒還真是孝順!
慕高楓心裡冷笑一聲。
“是。”慕挽月悄悄打量了一眼慕高楓的神色,惶惶的走到輪椅旁,推開輪椅,將李姨娘壓在輪椅之下的雙腿給解救了出來。李姨娘痛得哎喲直叫,直呼讓慕挽月小心一些,輕一點。
“滾下去!”慕高楓厭惡地冷喝一聲,如同鷹隼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瞧著李姨娘,語聲冰涼,“以後,你都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李姨娘聞言渾身一抖,面上皆是不可置信之色。
“老爺,不要啊,賤妾與你十多年的夫妻情誼,你就忍心這般對賤妾嗎?老爺,你好殘忍,好殘忍……”李姨娘梨花帶雨地哭訴到,猶自不肯離去。老爺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他明明知道自己深愛著他,他怎麼忍心讓她以後再也不要見他?
“帶下去!”慕高楓冷喝一聲。慕挽月深知此刻慕高楓對於自己也是有幾分惱意的,此刻哪裡還敢多加停留,拉著李姨娘的臂膀就要退下。
“母親,我們走吧。”慕挽月輕聲說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慕挽月說著就硬拽著哭鬧不停的李姨娘直往外面走去。
慕輓歌見此,眼神深邃了幾分。
“翎兒,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慕高楓緩步走到跪倒在地上的蕭姨娘背後,語氣之中滿是悔恨。
慕輓歌聞言瞳孔一縮,她總覺得,父親對蕭姨娘和慕心語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