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這鴛鴦鼎你從何而來?”慕輓歌將那白玉青瓷的鴛鴦鼎重重地擱在了八仙桌上,一張臉如同結了寒冰一般,冷冽異常,“這鴛鴦鼎一個在皇宮之中,一個在左相大人府中,一個在右相大人府中,你說,你這個是從哪裡來的?嗯?”慕輓歌微微探身,清眸冷冷地睥睨著坐在原處的柳姨娘。
“奴婢根本不知道這什麼鴛鴦鼎,這東西可是庖房的下人們準備的,所以二小姐這話該去問那些下人才對,在這裡對著奴婢橫眉冷目的又是什麼意思?”柳姨娘似乎也對慕輓歌這“沒來由”的責問起了怒意,沉著一張臉冷冷回到。
“哼!”慕輓歌冷哼一聲,彎眸如刃地狠狠剜向柳姨娘,聲音冷冽,“庖房的下人又如何會有這種珍貴的東西?”慕輓歌紅脣一勾,暈開冷笑,“你真把我當傻子耍不成?”慕輓歌語聲更沉一度,“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柳姨娘聞言向聽到什麼極大的笑話一般,捂嘴咯咯地嬌笑了開來,一雙勾人的鳳眼含笑地睨著慕輓歌,聲音譏諷,“奴婢不知道二小姐這大年初一的突然發難是個什麼意思?”柳姨娘說到後面時語聲漸沉,冷冷地睥睨著慕輓歌,“再說,就算用了這鴛鴦鼎又如何?二小姐何必這般咄咄相逼?”
慕輓歌嘴角溢出冷笑,聲音也變得冰涼,“咄咄相逼?”慕輓歌語調微揚,透著一股詭異,她腳下一動,柳姨娘只覺得一陣清風拂面,下一刻她的下巴上就多了一隻纖細白淨的手,下巴上更是傳來一股劇痛,她艱難地牽脣一笑,“怎麼?二小姐這是要對自己的姨娘動手?”
“有何不可?”慕輓歌瞇眼一笑,聲音冷冽中卻又詭異地含著一絲絲的笑意。
“先別說這事我到底做沒做,錯了還是沒錯……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姨娘,長幼身份擺在那,你動了我,就不怕這帝都之人的唾沫星子把你淹死嗎?”柳姨娘下巴微挑,擡眸冷冷地看著慕輓歌,她此刻坐在凳子上的身板挺得筆直,眼神清冷,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那股媚俗之意。
“呵呵……這些俗名與我何用?我連李姨娘都動了,難道還不敢動你?還是你覺得你背後的勢力比李姨娘更爲強大?”慕輓歌眼中冷光一閃,彎眸微瞇,透著凜凜冷意。
“你……”柳姨娘面色一變,風捲雲涌,不過很快她就恢復了往日裡媚俗的笑意,咧著一張紅脣,語調百轉千回地說到,“二小姐,你在說什麼?奴婢不過一個風塵女子,本就身世悽苦,幸得老爺憐憫才得了這棲身之所,奴婢背後又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勢力呢?要說有那也只有一個人,可不就是老爺麼?而且這鴛鴦鼎一事奴婢可真不知情,你再怎麼爲難奴婢也不頂事啊。”
“是嗎?”慕輓歌語調更顯低沉,眼中笑意更甚,“那看來不用點手段你是不會說了。”慕輓歌狀若遺憾地搖頭嘆氣,“你現在不說,以後你只怕再也沒有機會說了。”慕輓歌猛地收回手,寬大的袖袍嘩地甩過柳姨娘的臉,聲音低沉,“別把你和我父親聯繫在一起!你……不配。”慕輓歌咬字清晰,冷冷地睥睨著柳姨娘。
柳姨娘脣角緊繃,面色難看到極點,轉頭看向靜站在一旁的蕭姨娘悽聲說到,“翎妹妹,你給二小姐說說,姐姐真是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二小姐心中自有數,哪有我多嘴的。”蕭姨娘緊抿地脣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柳姨娘聞言,面色登時一黑。
“今日我就不先處置你,你最好先好好想想,你明天要怎麼給我一個交待?”慕輓歌聲音寒涼,揚聲吩咐,“綠茵,把柳姨娘請回房間吧,好好照看著,可千萬別讓姨娘出了什麼事纔好。”慕輓歌說完便衝著綠茵發了一個眼色。
綠茵躬身應了一聲是,便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嘴中恭敬地說到,“柳姨娘,請。”
柳姨娘毫不在意地從凳子上起身,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笑意,風情萬種地睨了慕輓歌一眼,便搖著水蛇腰緩緩地離開了後廳,嘴角噙著陰冷的笑意。
慕輓歌,我就靜靜看著你怎麼死的。
柳姨娘的身影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慕輓歌的眼前。
正在此時,一道藏青色的身影從門外急急而入,一進來就直奔慕輓歌而去,一把抓過慕輓歌的手就爲她把起脈來。
慕輓歌先是一怔,正準備一把甩開那擱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時,感受到了他熟悉的動作與指法,慕輓歌一下便放鬆下來,任由著溫暖的指腹輕輕地擱在自己手腕上爲自己把脈。
他似是有些不放心,長眉微蹙,把了許久的脈。
慕輓歌心中一時也有些打鼓。
她很確定,柳姨娘絕對不會放過這次絕佳的機會,那杯酒中她一定加了什麼東西。因爲,她一直認爲慕蝶舞是因爲自己才死的,所以,她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可她到底在那杯酒中做了什麼手腳呢?爲什麼,連被世人稱爲神醫的沐大哥都覺得棘手呢?
“可有什麼事?”慕輓歌看著沐青越皺越緊的眉頭,心中也有些擔憂,不由得沉著嗓子低聲問了出來。
“奇怪,我竟然什麼也察覺不出來。”沐青心中也有些不解,他本來正在瀚軒閣曬藥,突然有丫頭過來請他速速前往後廳,說是二小姐極有可能被人下了毒,他聽了之後當即便趕了過來。
誰知,這一把脈之下竟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那應當便是無什麼大礙。”慕輓歌淡定自若地收回了手,心中卻是冷然一片。如果,柳姨娘真在酒中下了毒,而這毒竟然連沐大哥都差覺不出來,那麼,這世上又還有誰可以解這個毒?
看來,她就只有逼著讓柳姨娘自己主動交出來了。
蕭姨娘和慕心語等人聞言也是面色齊齊一變,連神醫大人都沒有辦法了嗎?
“二小姐,這柳姨娘一看便知不是個好應付的,若要想要她自己交出解藥只怕有些難度。”一直木訥沉悶地呆在一旁的慕心語好似知道慕輓歌心中的想法一般,突然出言說到。她的一雙眸子直直地迎著慕輓歌的眼神,一字一句繼續說到,“柳姨娘已經失去了慕蝶舞,只怕這世上也沒什麼她牽掛之人了,這種亡命之徒最是可怕,不知二小姐有什麼法子讓她交出解藥呢?”
慕輓歌不避不閃地迎著慕心語的眸子,陷入了沉思。
“我可以幫二姐姐去問柳姨娘尋要解藥。”慕心語嘴角含著自信的笑容,“我自有辦法讓柳姨娘說出實話,二小姐大可放心。”
“如此就有勞三妹妹了。”慕輓歌對著慕心語頷首一笑。慕心語回之一笑,聲音輕柔,“我會給二小姐一個答覆。”慕心語說著對慕輓歌盈盈行了一禮後就轉身幽幽地離開了。
“二小姐。”蕭姨娘前走幾步,一把握住了慕輓歌的手,安慰性地捏了捏,聲音帶著勸慰之意,“你放心,心語一定會有辦法的。”
慕輓歌擡眸看向一臉真真切切關心之意的蕭姨娘,面上暈開一抹笑意,“歌兒相信三妹妹,三妹妹是個聰慧的人,她說有辦法那必定是有的。”慕輓歌聲音中沒有一絲懷疑,全是對慕心語的信任。
慕輓歌說著就帶著幾個丫鬟走出了後廳,徑直回了清音閣。一回到清音閣,饒是平時冷靜如綠茵也有些坐立難安,急得在屋中走來走去,聲音中含著焦急之意,“小姐,這毒連神醫大人都察覺不出是何毒,那必定是十分厲害的,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綠茵看著那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斜躺在美人靠上的人,急得額頭上都出了汗。
慕輓歌輕擡眼睫瞥了一眼急得走來走去的綠茵,嘴角抿著細碎的笑意,“這事急也沒用,既然連神醫都沒轍了,我又能坐些什麼,到還不如先等等慕心語的答案。”慕輓歌說完便又閉著眼睛假寐了過去。
綠茵見此雖心中焦急,可卻無計可施。
好好的大年初一就這麼被毀了。
時間流逝,一個披著湖藍色錦麾的身影踏著朦朦夜色緩緩推開了一個房門,緩步走了進去,隱隱聽得裡面傳來或高或低的談論聲,然後一切歸於沉寂,只有一個舒緩柔和的聲音幽幽得彷彿來自天邊,一聲聲地問著一些問題,然後一切終歸於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咯吱”一聲,門被人從裡面匆匆打開,一個湖藍色身影急急地便向著外面走去,在明晃晃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略微顯得凌亂急促。
“小姐,三小姐來了。”綠茵打起簾子恭敬地說到。在慕輓歌輕嗯了一聲後,綠茵便撩著簾子將慕心語給迎了進去。
慕輓歌聽著來人腳步匆忙,不由得擡眸看去,一眼便望到了慕心語略微有些蒼白的面色。慕輓歌心中一凜,強壓住心中那不好的預感,強自鎮定地問到,“可問到什麼了?”
“這……”慕心語咬了咬脣,面上神色猶豫。擡眸看了看慕輓歌她啞著嗓子低聲說到,“這毒沒……沒有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