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呆了呆,“大師,這一時之間,本宮到哪去尋什麼命格貴重的女子沖喜與他成親?”
“請大師你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洛瑤在這廳,除了和尚剛進來那會她打量過兩眼外,一直都在旁面無表情聽著。
聽到這裡,她心裡已經冒出好幾個疑問。
那個叫囂著“母債子還”的刺客,是真想取皇后性命,還是別有用心的人找人假扮的?
本來從種種跡像來看,她大致已經判斷出,那個刺客跟寧弦脫不了關係。由此也可以推斷,寧弦受傷是真,但一定沒有御醫(yī)說的“危及性命”如此重。
不知,這件事皇后是不是知情人?
或者,皇后也被寧弦算計著?
而她,又無端捲入這淌深水裡,被皇后逮到機會才一路算計?
那麼眼下這個和尚,究竟是皇后事前安排的?還是寧弦暗安插好的?
洛瑤心裡數番念頭轉過,只見那赤腳和尚搖了搖頭,凝重道,“此乃最快又最有效的辦法,其他辦法,即使有——於龍氣迅速衰竭的皇子來說,也無甚用處。”
皇后驚得臉色都白了白,她呆了一下,連聲急道,“大師能否告知,我們該哪找這命格貴重的姑娘?”
和尚掀起眼皮,若有所指地瞟了眼洛瑤方向,沉聲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皇后焦急的神情一變,一下變得大喜過望,“近在眼前?是誰?”
“請大師明示,這位姑娘目前在何處?究竟是何人?”
“阿彌陀佛!”和尚雙手合什又宣了聲佛號,方緩緩擡手對準洛瑤直直一指,“娘娘,是這位女施主。”
洛瑤轉了轉眼睛,面無表情垂著眼眸,脣邊淺淺漾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玩味笑意來。
皇后卻愕然挑眉,“她?大師說的姑娘是瑤丫頭?”
“不,怎麼可能會是她。”皇后牽強苦笑,連忙搖頭,“她的命格……咳,重是重,可怕與六殿下的命數相沖。”
和尚深潭的眼睛往洛瑤面打量一番,“娘娘,貧僧觀她面相,知斷然不會有錯。”
皇后苦笑,看了看洛瑤,再看看和尚,一時都不知該怎麼說纔好,“這……。”
“娘娘覺得爲難?”和尚雖然垂著眼瞼,卻似四面八方都長著眼睛一樣,端然不動便能將皇后細微的表情觀在眼裡,“請娘娘相信貧僧,這位姑娘的命格確實貴重非凡。”
“也只有她,能壓得住眼下那位皇子迅速衰竭的龍氣。”
皇后無奈苦笑,都不知怎麼開口解釋洛瑤的情況。
“娘娘是不是想說,這位姑娘命格煞氣極重?”和尚輕輕一嘆,可這嘆息聲,卻似透著無邊淨化人心的力量。讓人聽著,心頭竟再生不出任何一點浮躁,只覺內心平靜無,“她的命格原本確實如此。”
“不過,娘娘剛纔已經無形改變了她的命格。因爲你將她收爲義女,且準備請封她爲昭陽郡主,所以貧僧才說她的命格眼下貴重非凡,與那位氣運衰竭的皇子正好相配。”
和尚一臉慈悲相,又道,“若要救人,還請娘娘莫要猶豫。”
這事如此戲劇化,莫說席夫人覺得無錯愕。連洛瑤也覺得今天的事,實在太過好笑。
合著今天她來參加壽宴,其實是跑來這讓皇后變相將她配這個配那個的!
她的婚事,何時變成他們手可以變來變去的籌碼?
皇后沉默片刻,滿臉爲難之餘,又隱含懇求的看著洛瑤,“瑤丫頭,大師這番話你也聽到了……。”
皇后未竟之語,倒由這慈悲爲懷的赤腳和尚搶著來說了,“這位施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勝造七級浮屠?”少女眼含嘲弄地看了眼和尚,微微勾脣,冰涼笑意如鮮豔的花在她瑰色脣瓣慢慢綻放,“請問大師,若我這樣糊里糊塗答應與人沖喜。事後我這一命,又有誰來救?”
皇后臉色一變,和尚噎了噎,嘆道,“施主天生富貴之命,只有別人沾施主貴氣之份,施主絕無生命之憂。”
“當然,貧僧言盡於此。救或不救,全在施主一念之間。是非善惡,自在施主心間有尺度。”
皇后似乎鬆了口氣,也加入苦勸的行列,“瑤丫頭,按理說本宮實在不應開這個口。”
那你別開啊!
少女嘲諷地撇了撇嘴角,倒沒出聲反駁。
皇后滿帶無奈地看著她,語重心長道,“可弦兒對本宮有救命之恩,本宮怎能眼睜睜看著他氣息衰竭?”
“況且,本宮既已決定收你爲義女,將來還打算請旨冊封你爲昭陽郡主,你我便親如一家,母女同體。他對本宮有恩,亦即對你有恩。”
“若你執(zhí)意不肯與他成親沖喜,只怕他日難免會落得忘恩負義見死不救種種負累名聲。”
她一頓,情真意切的懇求,“瑤丫頭,當本宮求你了,要不這事你答應了吧?”
洛瑤微微低著頭,臉部大部隱在暗影裡,一時倒讓人瞧不真切她表情。
不過,任憑皇后苦口婆心好說歹說,她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垂著腦袋,一直不吭一聲。
皇后瞧見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惱得心火蹭蹭直冒。
她眼底有陰狠厲芒一閃,卻又不得不隱忍著,繼續(xù)苦苦規(guī)勸,“弦兒如今雖有性命之憂。不過你也無需太過擔心,大師方纔不是說了,只要你即刻與他成親沖喜,能遏制住衰竭的氣運。”
“本宮記得,在蒼山行宮你纏綿病榻時,弦兒他曾真情流露爲你下跪。”皇后嘆道,“男兒膝下有黃金。瑤丫頭,他對你可是癡心一片。”
“娘娘恐怕記錯了吧?”洛瑤擡起頭來,不冷不熱道,“六殿下當時在蒼山行宮那一跪,可不是爲了臣女。他跪天跪地,不過跪求天諸神佑我天澤江山而已。”
皇后也笑了笑,“瑤丫頭,當日他那一跪究竟怎麼回事,你我皆心知肚明,你不要在這自欺欺人了。”
“這天底下,有誰不知道六殿下對洛大小姐情深似海?”
這女人,越說越過份。
洛瑤也動了怒,不過面不顯罷了,“如今六殿下不是已經清醒過來嗎?是或不是,娘娘不妨與臣女一同前去親自問他一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