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易非擡起頭,漆黑的眸遙望同樣漆黑的夜空,聲音幽幽,“眼下的形勢看,皇帝已經(jīng)選定讓寧煜做天澤未來儲君。 但他知道寧煜的脾性,瞭解這個兒子驕傲有謀略。在某些方面,他卻十分不贊同寧煜的做法。”
他看著少女笑了笑,目光溫柔如海,“是寧煜太磊落太重情義。”
洛瑤恍然大悟的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他怕寧煜日後繼位不會繼承他的遺志收歸衛(wèi)王府的兵權,所以藉著七公主慘死的機會牽扯到你身,好先在寧煜心裡埋下禍根分化他與你之間自小長大的情誼?”
寧易非淡淡挑眉,“大概是這麼個意思吧。”
洛瑤卻對這種做法嗤之以鼻,“寧煜又不是傻子,難道他連這麼點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任憑他擺佈?”
“事過境遷。”寧易非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今日不知明白事,誰知他日這形勢會變得如何。”
有些事,說了未必會不說好。他想了想便繼續(xù)按捺不說,反不著痕跡轉了話題,“對了,你處於事情的心,可看出誰害死寧敏?”
洛瑤默了默,也不知是天氣冷還是回想起七公主慘遭蹂躪致死的畫面讓她自覺不寒而慄,她無意識抱了抱雙臂,幽幽道,“周貴妃昏了過去,醒來之後歇斯底里的衝我又撲又打,讓我給七公主償命。”
寧易非心一動,不過並沒有出聲打斷她。
“我從她發(fā)泄的眼神裡,看到的不僅僅是痛苦悲傷,還有更多的害怕與悔恨。”洛瑤笑了笑,儘管她笑容飄忽空洞。但她自己仿若未覺,反惹得寧易非心頭一疼。“她怨恨我、遷怒我,這都很正常。”
“可她眼裡竟然透著難以抑制的害怕與悔恨,這耐人尋味了。”
寧易非低嘆,“你的意思是,她害你不成卻意外害了自己女兒,所以心裡悔恨成魔。”
洛瑤不接這話,又道,“我至今還想不通,七公主獨自前往芳菲園後到她被害這段時間裡,究竟還有哪些人出手;爲什麼那麼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寧易非眉頭蹙了起來,“按你的推測,豈非皇后也參與其?”
少女低下頭去,輕輕嘆了口氣,“其實她們費盡心思,不過是想將我送落地獄;誰知七公主無意代了我……。”
“皇宮裡頭竟然還有人不認識七公主,這事可真詭異。”
寧易非神情隱隱可見凝重,“你覺得,皇宮裡還混進了外面的人?而且那些人身手還不錯?”
洛瑤嘆氣,口吻篤定,“若非如此,實在很難解釋得通七公主會被錯認,且在那麼長一段時間都沒被人發(fā)現(xiàn)異樣。”
很明顯,在七公主被送至那個宮室凌辱致死前,有一股力量暗隔絕了與外界的聯(lián)繫。
寧易非摸了摸她秀髮,“洛瑤,死者已矣,我們得好好活著,還得好好的向前看。”
少女閉了閉眼睛,晶瑩的淚水忽然無聲覆滿臉頰。
寧敏慘死,與她或多或少都脫不了關係,她心裡除了難過之外,還藏著隱隱內(nèi)疚。
別人看不出來,他卻懂她。
寧易非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她秀髮,任憑她哭個痛快,也沒出聲打擾她。有些時候,只需安靜陪伴夠了。
洛瑤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下的屋頂,更不清楚什麼時候回到閨房;次日,她睜開眼睛看見熟悉的帳頂,還迷糊的想了一會才漸漸記起昨夜之事。
待她起來洗漱完畢,又安靜用過早膳,朱雀才稟道,“小姐,宮裡宣佈七公主的死訊。說她是今天早晨因急病不治,突然而亡。”
洛瑤怔了一下,“哦,這樣也好。”
宣佈死訊的日期與太后的生辰隔開一天,最起碼不會那麼容易引人聯(lián)想。
“羅嬤嬤,待會你與朱雀一道,跟我出府。”
朱雀見她面色寡淡,看似跟平常一樣淡靜,實際眉間鬱色暗結,很明顯藏著鬱鬱寡歡。
她默默在心裡嘆氣,心想七公主的死,終究在小姐心裡留下一根刺。也不知這根刺什麼時候纔會令小姐不再感覺疼痛。
羅嬤嬤顯然也知道洛瑤欲借外出的機會讓自己忙碌起來,“好的,小姐。”
兩刻鐘後,洛瑤帶朱雀與羅嬤嬤出府去了。
安國公府內(nèi)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院裡,洛冬玫驚愕得瞪大眼珠,“什麼?宮裡宣佈七公主死了?”
“是的,小姐。”一個看起來還算伶俐的丫頭收拾好碗筷,又道,“據(jù)說七公主突然得了急病,在今天早不治而亡。”
洛冬玫收起驚訝,卻繃起了臉,“不是前天才是太后壽辰嗎?我記得前天洛瑤那個煞星還進宮去了。聽說七公主與那個煞星感情還不賴,你說是不是我們府裡那個煞星克了七公主?”
婢女大驚,“小姐千萬別說這種話。”
若是讓人聽到,是眼前這小院她們也甭想待下去。現(xiàn)在的安國公府,早是大小姐一手遮天了。
“我不說?可我不說能改變事實嗎?”洛冬玫不是對七公主的死有什麼感觸或傷心,她是想起洛千重接她回來時跟她說那件事。如果周貴妃也將七公主的死歸咎於洛瑤,那她想嫁進五皇子府還有什麼指望。
“那個是害人精,爲什麼死的不是她;現(xiàn)在這樣,不是擺明連累我嗎?”
洛冬玫越想越氣憤,“曉憐,你去打聽一下,看看她還在不在青玉軒?”
婢女惴惴不安瞄她一眼,“小姐該不會想衝到青玉軒尋大小姐晦氣吧?”
婢女咬了咬脣,苦口婆心勸道,“俗話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小姐你別想著跟大小姐作對了。”
“在安國公府,大小姐有老太爺撐腰;算老爺向著小姐你,這也不頂用。”
洛冬玫惱火地瞪她一眼,轉頭望向另外一個婢女,“曉安,你去打聽。”
“小姐息怒,不過不用去青玉軒打聽;奴婢知道大小姐在一刻鐘前,帶著羅嬤嬤與朱雀出去了。”
洛冬玫愣了愣,“她出去了?”
隨後不知想到什麼,忽興奮的陰惻惻笑了起來,“這麼說,現(xiàn)在青玉軒留下墨玉那個不用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