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瑤皺了皺眉,若非寧弦就站在她面前擋著路,她真想當一次睜眼瞎——假裝沒看到他。
這質問的口吻,他以爲自己是她的誰?
“我去哪都跟六殿下無關。”她寒著臉,邁開步便欲從他旁邊走過,“六殿下自便。”
“長春宮失火,玉露宮也失火了。”寧弦沒有攔她,不過她剛路過,他便不緊不慢道,“你待過的三個宮殿,就差周貴妃的華彩殿沒有失火。”
洛瑤眼眸立時瞇起,慢慢轉過身來看著他,“六殿下這話何意?”
“你認爲它是何意,它就是何意。”寧弦脣角微微牽動,迎著她幽涼逼人的眸光,似乎溫和在笑,又似乎無動於衷慣常的動作而已。
她待過的地方,皇后的長春宮與玉嬪的玉露宮相繼失火,唯獨周貴妃的華彩殿平安無事,或許皇后與玉嬪會聯合起來一齊對付周貴妃。
可這,又關她什麼事?
如今這一連串風波,本就是周貴妃強橫請來一道懿旨引起的。
這麼說,玉露宮那把火,是寧弦放的了。
他辛辛苦苦將周貴妃推出來,就是想將寧煜放到太子對立面樹爲靶子?
他覺得她該對寧煜愧疚?還是該遠離寧煜投入他懷抱?
對這個習慣異想天開的男人,她實在看多一眼都覺噁心。
皺了皺眉,洛瑤冷笑一聲,頭也不回便轉身欲離去。
“寧世子纏上她,就不怕她的天寡之命會連累到你?”寧弦轉過身,深沉莫測的目光投在寧易非背後,“刑剋六宮,命定天寡。看看她的親人,正在一一應驗。這般深重的煞氣,寧世子確定能承受得住?”
“我能否承受得住,那是我的事,就不勞六殿下掛心了。”寧易非冷然回他一句,仍舊當著他的面,與洛瑤十指緊扣相偕離去。
竟然完全不在乎?
寧易非的反應大出寧弦意外,他皺著眉頭緊緊盯著兩個大袖掩蓋下交握不鬆的手,狐疑自語起來,“真不怕死?還是另有內情?”
不,這世上無論是權勢還是美人,不管再誘人也好,絕對沒有自己性命來得重要。
“一定是智空那個老禿驢撒了謊!”
望著前面兩人轉瞬淡去的身影,寧弦慢慢握著拳頭,勾出一抹淺淡詭異笑意來。
離開那座青牆紅瓦的幽靜殿宇,寧易非帶著洛瑤一路走得極快。
眨眼,他們就到了宮門口。
“你說,寧煜原本將那支釵送給我的事,會不會是他故意泄露給周貴妃知道?”
寧易非默默看她一眼,目光有些涼有些惱又有些無奈。
“怎麼?寧世子突然變啞巴?”
寧易非凝著她泛紅的半邊臉頰,涼涼一笑,“你說,若是你的臉一直這樣會如何?”
少女茫然皺眉,“什麼會如何?你希望看到我真毀容?”
寧易非抿了抿脣,掠她一眼,發出似有若無一聲冷哼,“我就是想知道,若沒了這副花容月貎,你身邊還會不會繼續有那麼多蜜蜂前赴後繼撲過來。”
少女眨了眨眼,回過神來,當下失笑地搖了搖頭,“寧世子,回頭看看你身後的大醋桶還在嗎?”
“他對我——根本就不是那種心思。”想起一直對她各種死纏爛打的寧弦,洛瑤也嫌惡地皺起眉頭,“他纔不在乎我長得美若天仙還是醜如無鹽。他想要的不過——算了,提那個人幹什麼,糟心。”
寧易非深深凝著她,淡淡語氣裡隱隱透著某種危險氣息,“可不提他,我更糟心。”
洛瑤心中一動,脫口道,“既然糟心,剛纔你還搭理他……。”
寧易非看她一眼,眼神登時又沉又寒,“他最好死了那門心思,不然……。”
這時,不少禁軍朝他們望來。洛瑤頂了一下寧易非,低聲道,“這是宮門口,我們還是先離開再說。”
寧易非扭頭看她一眼,忽道,“洛瑤,我們成親吧,好不好?”
洛瑤愕然擡眸,看見他認真的模樣,驚得立刻退開大步,“你別鬧了。”
“我沒鬧,”寧易非步步走近她,固執地拉著她的手不放,“三年太漫長,我等不及!”
“也不想等。”
被他飽含深情的灼灼目光看著,洛瑤覺得心底莫名有些虛,她下意識偏了偏視線,“就算你不想要名聲,聖上也不會答應。這事你還是別想了。”
生怕他不依不饒,目光一轉,她立時作出滿臉疲憊的樣子,哀求道,“我在宮裡被虐待好幾天,你就打算拉著我在宮門口喝涼風?”
寧易非眼神一深,目光隱約有悔意閃現,“對不起,我急糊塗了。”
“馬車在那邊,我們現在就回去。”
總算不再糾纏那個問題了,洛瑤心裡暗鬆口氣,沒再排斥他強行緊扣的手指。
然而,他們才靠近馬車,卻見有人緩緩自馬車右側現身出來。
坐在前面的白虎一動不動苦笑著,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北堂將軍?”寧易非瞥了眼白虎,從容走過去,“你喜歡坐我家馬車?還是喜歡讓白虎給你趕車?”
“我什麼都不喜歡。”北堂牧出手往白虎背後拍了幾下,白虎便能活動已經僵硬的手腳。
北堂牧視線越過寧易非,亮得驚人的目光定定盯著洛瑤,似要將她盯出一道窟窿來。他兩道濃眉高高揚著,菱角分明的嘴角譏嘲彎起,“就是想跟洛大小姐說幾句話而已。”
“我?”洛瑤緩緩站出來,似笑非笑打量著全身心都叫囂著他很惱火的北堂牧,狐疑道,“不知北堂將軍有何賜教?”
“洛大小姐該不會只顧著與某人卿卿我我,連做人的原則都丟得一乾二淨了吧?”
洛瑤盯著他英銳上揚兩道濃眉,眸光一寒,登時怒從心起,忍不住反脣相譏,“北堂將軍滿腦子難道都是宵小與暗箭傷人?從沒學過什麼叫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寧易非輕輕按了按她手背,微微搖了搖頭,這才轉身漠然看著北堂牧,“看來北堂將軍很閒。”
洛瑤惱火冷嗤,“可惜我忙得很。”
北堂牧銳利視線一掃,那狂野凌厲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將她釘成靶子。
少女抿脣微微一笑,在北堂牧氣得七竅生煙時,悄然朝寧易非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