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煜見她態度堅決,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看了看同樣被轟的寧易非,隨即又幸災樂禍揚眉笑了起來,“那好吧,我先去外面打聽打聽消息,回頭再來將精彩部份告訴你。”
寧易非仍舊不吭聲,睜著一雙深幽眸子靜靜看著洛瑤。也不理會寧煜暗示明示。就算寧煜想拽他出去,也被他敏捷避開。
洛瑤今天實在被氣得夠嗆,心裡又煩悶得緊,扭過頭去盯著門口,便再不肯回眸看他一眼。
“棋呆?”寧煜見他面色溫溫淺淺,可一雙眼卻眸光黯淡地癡纏著洛瑤。強壓著心頭陣陣輾轉劃過的痛意,又伸手用力拽他,“走啦。”
“沒看見洛妹妹累著嘛,讓她好好休息吧。”
寧煜連哄帶拽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寧易非不情願的拖走了。
耳邊好不容易恢復清靜,洛瑤嘆了口氣,蹙著眉懨懨吩咐,“元香,將院門關了。就算天皇老子來了,也給我擋在門外。”
元香悄悄與墨玉交換一個眼神,知道她心裡在跟寧易非慪氣正惱著,自不敢這時候再說什麼惹她不痛快。
“瑤瑤?”
然而元香才轉身,卻見北堂明珠已一陣風般疾步奔了進來。
至於外面盛傳洛瑤風疹更嚴重之事,北堂明珠自然不會信。而且因著北堂牧的關係,心裡既對洛瑤覺得十分愧疚,又因知道洛瑤在林子裡受了傷,心裡更覺擔憂與不安。
再加上剛剛在外面聽到寧弦在這院子裡跪地求天的傳聞,種種驚嚇之下,北堂明珠一時竟忘了讓人通報直接就闖了進來。
元香下意識站住擋了一下,洛瑤有些無奈地苦笑一聲,“讓她進來吧。”
元香讓開身子,北堂明珠一進屋望見洛瑤滿臉疹子的模樣,又紮紮實實大吃了一驚,“你……這風疹真嚴重了?”
她盯著洛瑤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半晌,又困惑道,“可你之前的風疹不是已經好了嗎?”
洛瑤微微笑了笑,並不接這話,只道,“你跑得這麼急,看來外面一定將我名字傳得響亮極了。”
北堂明珠見她絲毫不將身上的風疹當回事,略一沉吟便也想通其中緣由。
“聽說你傷到腿了,讓我看看嚴不嚴重?”
她說著,毫不忌諱的蹲下身去,只待洛瑤同意,她便要細看。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洛瑤伸手拉她起來,“倒是你哥哥……他怎麼樣?御醫怎麼說?”
“他呀!”說起北堂牧,北堂明珠便嘆氣,“跟你一樣說自己好著呢,不過我悄悄問過御醫,他身上內傷外傷的,只怕得養一段時間纔好得起來。”
北堂明珠在她身邊坐下,隨即又狐疑打量她半晌,“瑤瑤,你跟我說老實話,你腿上的傷真的不嚴重還是假的不嚴重?”
哪有人這麼問話的!
這直率的姑娘。
洛瑤眸光閃了閃,心念一轉,有意想逗一逗她,便漸漸收了笑,帶幾分嚴肅道,“真的如何?假又如何?”
北堂明珠見她臉色忽變凝重,心裡一凜,聲音不自覺緊張起來,“假的話……我就放心了。真的話……真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說著,竟越想越著急,“那御醫來看過了,他說需要什麼藥?不管什麼藥不管多少錢,你只管好好治,其他的都由我來負責。”
“胡說。”洛瑤雖然極力嚴肅繃著臉,但眼底已忍不住露了笑意,“就算要負責,也是你哥哥的事。”
北堂明珠大驚,瞧見她嚴肅的模樣,心都涼了半截,“好好,不管誰負責,只要能治好就行。你一定得配合御醫,好好治傷啊。”
洛瑤見她驚惶難安的愧疚神色,露了些歉意,輕聲笑了起來,“逗你的啦,我的腿傷真就是小傷而已,過幾天就能養好。倒是你哥哥渾身是傷,那才需要慢慢養。”
北堂明珠瞪著她老半天,見她笑微微不似說謊,懸著的心這才緩緩放下來。隨即拍了拍胸口,“真是被你嚇死了。”
洛瑤一臉無辜地看著她,“我一開始就告訴你,我的傷不礙事。是你自己一驚一乍不相信而已。”
“好吧,看在你有傷在身的份上,姑且饒你一次。”北堂明珠斂了笑,一臉認真道,“若下回還敢騙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是是,下回我若再騙北堂小姐,一定不當面將謊言拆穿。”
北堂明珠被她一本正經保證的樣子逗笑了,“哎喲,瑤瑤你這壞傢伙,你這是保證再騙我呢?還是想怎麼著?”
笑了一會,她看著洛瑤,小心翼翼問,“外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洛瑤笑容淡了淡,“不必管它,我還得繼續在屋裡靜養呢。”
北堂明珠見她情緒不高,明顯不想繼續這話題,想了一會,只好默默將擔憂放在心裡。
兩人又閒談了一會,北堂明珠便告辭了。
她一走,洛瑤用過晚膳,望了望天色,便倒頭大睡了。夜色溫柔籠罩下來,洛瑤心情並不受寧弦那一跪影響,夜裡睡得極甜。她壓根不知道,她沉醉夢鄉時,寧易非卻在與她一牆之隔的屋外悄悄徘徊。
翌日,巳時初,一位自稱秋蟬的二等宮女,說是奉皇后懿旨前來探望洛瑤。與她一同前來的,還有王婕妤身邊的宮女,另外一位與洛瑤並不熟悉的嬪妃也派了宮女前來,再有,就是許妙麗身邊的婢女。
她們一行四人,以秋蟬爲首一路同行又同時踏進洛瑤的住所,自然頗爲引人注目。
洛瑤對外宣稱風疹嚴重,不見客不見風,自然沒有讓這幾位代表各家嬌客的婢女們見到她真容。只讓墨玉在走廊外接待她們,又隔著窗戶客套幾句,之後便讓墨玉將人客客氣氣送走了。
“不過是奉了懿旨前來探望小姐,瞧那個秋蟬副盛氣凌人眼高於頂的模樣,好像她就是某位主子一樣。”將客人送走,墨玉立時便進屋發起牢騷來。
洛瑤一改平日嚴謹約束的態度,默然端著杯子在旁靜靜聽著,待她說完,這才若有所思道,“那個秋蟬看起來是不是完全沒有二等宮女該有的穩重持成?”
墨玉聽她一問,才驀然反應過來似乎自己剛纔一時嘴快又犯了她的忌諱。
“小姐,奴婢自己掌嘴!”她羞愧地低著頭,揚起手就要給自己打巴掌。
“我又沒說你做錯,掌什麼嘴。”洛瑤攔下她,又好氣又無奈瞪她幾眼,“傻愣著幹什麼?還沒回我的話呢。”
墨玉見她神情嚴肅,認認真真回想了一下,才答,“秋嬋給奴婢的感覺,活脫脫就是一副小人得志便猖狂的模樣。瞧她的神情做派,奴婢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個二等宮女。”
頓了一下,她悄悄覷了眼神情思忖的少女,又輕聲道,“奴婢反而覺得她更像那種歷來做慣苦活粗活的宮女。”
洛瑤側目看向元香,“你怎麼說?”
元香想了一下,答案直指重點,“奴婢仔細觀察過她雙手,皮膚粗糙且掌心指腹都有較厚繭子。奴婢還從與她同來的宮女中旁敲側擊隱晦打聽到一件事,知道秋嬋以前洗粗葛布洗得最乾淨。”
洛瑤慢慢勾脣冷笑起來,“一逮著機會,那個女人就不肯消停了。”
墨玉聽元香說罷,原本還有些糊里糊塗的,再看看洛瑤隱隱發怒的模樣,又仔細回想幾遍元香的話,這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小姐是說,那個秋蟬原本是幹粗活的最下等宮女?”
說罷,她心裡又涌出新的疑惑,“可是這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呀,皇后身邊難道還缺人嗎?怎麼突然將一個幹粗活的宮女直接提到二等?還差遣她前來探望小姐?皇后就不怕秋蟬丟她的顏面嗎?”
洛瑤微微一笑,她面上在笑,可眼神卻似寒冰一樣,“原來墨玉疑問這麼多,一口氣就能數出三五個來。其實,我也很想知道箇中原由。”
話雖這麼說,不過墨玉看她淡然篤定的模樣,分明對某些事情已瞭然於心。
“小姐,你一定知道原因的。你就不要打啞謎了,趕緊告訴奴婢吧?不然奴婢今晚肯定睡不好覺。”
洛瑤瞥了瞥軟聲懇求的墨玉,沒有應下,也沒有直接拒絕,只淡淡道,“著急什麼,事情不出兩日定然有分曉。今晚你好好睡你的覺,說不定明天一起來就有好戲看了。”
墨玉聽罷,知道她不會肯說出真相,只好怏怏嘆了口氣,“小姐就愛吊人胃口。”
“笨墨玉,”元香忽然伸手敲了一下她腦袋,慢悠悠問道,“你跟小姐來行宮的時候,是不是將什麼東西落在京城了?”
墨玉摸了摸被她敲過的頭部,茫然瞪著她,“敲得痛死了。明知我笨還老敲我腦袋,這下好了,變得更笨了。”
元香瞥著她,面無表情吐字,“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了帶某樣頂頂寶貴的東西。”
“什麼呀?”墨玉看了看她,又茫然轉頭望向微微含笑的少女,一臉懵懂問,“小姐,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