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太子被廢之後,寧弦?guī)缀跞P接收了太子以前的勢力。現(xiàn)在他的力量可謂日益強大,而這份強大即使他隱藏得再好,以皇帝這樣日夜提防自己兒子的人,肯定也會察覺到異樣的。”
“其實父母都或多或少有這樣的通病,就是俗稱的劫富濟貧。尤其像皇宮這樣的大家庭裡,各種力量的對比若是太懸殊的話,麻煩肯定會層出不窮,所以,皇帝肯定會通過各種手段使他們趨於均衡。”
“以前的太子,在定國公府這樣強大的母族做後盾,還有生母皇后這個正宮娘娘。他的勢力在衆(zhòng)多皇子當中,可謂是最強盛的一個。所以那個時候,只要太子稍微表露一點點不合他心意,或者稍有差錯,他立刻就會抓住機會瓜分太子的勢力,而將它轉(zhuǎn)價到勢弱的皇子身上。”
“寧弦對他這種心理掌握得十分好,所以一直都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謙遜低調(diào)。”說到這裡,洛瑤停了一下,臉色隱隱有些冷嘲,“不過沒有太子這棵大樹擋在前面,他再低調(diào)也會露形跡。”
寧易非若有所思看著她,“這麼說,你做了什麼讓皇帝猜疑他?”
少女眨了眨眼,十分無辜的模樣,“我就是讓工部的郎中殷長中他兒子拾到一方絲帕而已,其實我真的什麼也沒做。其他的事情,都是殷長中做的。當然,最後的決定更是皇帝自己下的。”
跟她可沒有什麼關係呢!
寧易非似笑非笑睨著她,“妮亞公主從橋上跳下去那晚,工部郎中牽著他兒子從橋上路過?偶然的?”
少女理直氣壯答,“當然。”
不是偶然的。
做任何事,想要成功。事前一定要付出足夠的努力,做好足夠的準備,成功的條件纔會成熟。
她當然先打聽清楚,知道殷長中每個月都有那麼幾晚會牽著他兒子從橋上過,並且還知道什麼時辰會有士兵巡邏隊從橋上過,這才預備好那些東西的。
當然,如果妮亞公主真安安心心回烏爾善去,她所準備這些完全沒必要用上。事發(fā)之前,她也曾期望過妮亞公主是真對寧弦死心。
但是,她做事都習慣兩手準備。也許是前世被人利用得多了,所以這輩子她並不那麼容易相信別人……。
眼前這傢伙麼,是例外。
“你讓工部郎中兒子撿到絲帕,怎麼斷定那小子看見絲帕一定會撿回家去?”他頓了頓,一臉古怪地看著她,“而且,據(jù)我猜測,那方絲帕一定經(jīng)過特殊處理吧?你怎麼肯定那小子會按你預計行事?”
洛瑤笑了笑,十分平淡的語氣道,“他那個兒子,平日就對那幾樣東西感興趣,那方絲帕掉在他眼前,他一定會撿的。至於回去之後的事情,如果他不會調(diào)皮搗蛋的話,自然會有人提醒他試一試。”
寧易非忽然沉默下來,這丫頭爲了做好一件事,真是再細微的事她都捨得下功夫。爲了利用工部郎中那個小子,她連那小毛孩的興趣都摸透了。
“至於工部郎中看到那絲帕的圖案後,會不會面聖?”洛瑤看著他,淡淡道,“他既然在工部任職,又是寒門出身,我覺得這點不用怎麼猜測了吧。”
寧易非輕嘆一聲,“你倒是把握得準。他身在工部,接觸的都是山川水利地理位置等事,一看見與之相關的圖案,自然立刻就會聯(lián)想到礦藏上面。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不是還在那方絲帕上弄上兩首酸詩什麼的做暗示?”
少女訕笑一聲,促狹睨著他,“寧世子很喜歡做蛔蟲啊。”
寧易非作勢瞪她,“你這壞丫頭,還沒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烏爾善的地形。”
洛瑤一臉無辜,“不是我知道,是你告訴我的。”她不過按著他當時的描述,讓人大概弄了個圖案上去而已。
也不用求多逼真神似,只要有那麼些東西,再加上一首令人容易產(chǎn)生聯(lián)想的情詩。以皇帝防備兒子像防敵人那樣的心理來說,只要有點苗頭引他猜疑就夠了。
看看皇帝出手多狠,直接將妮亞公主賜婚給寧洹,還以此爲由名正言順將剛達王子強留京城。
不管皇帝最後有沒有查明這事,或者查沒查到寧弦與剛達王子暗中達到協(xié)議,都不要緊。
他將剛達王子強留京城這一步棋,就等於直接廢了寧弦的打算。
據(jù)她所知,烏爾善的部王底下兒子衆(zhòng)多,剛達王子在京城滯留上一年半載的話,待他再回去烏爾善,自然黃花菜都涼了。
兵不血刃,直接一張聖旨就將寧弦的如意算盤打得七零八落,這才叫厲害。
寧易非默了默,鬱悶道,“我倒寧願他們早日滾回烏爾善去。”
少女不明所以,“爲何?現(xiàn)在這樣的結果不也跟預期目的相符嗎?”
寧易非哼了哼,微微瞇起眼眸盯著她,並不言語。
六皇子府裡,寧弦知道皇帝所下這兩道聖旨之後,將自己獨自關在書房裡,關了半日,才黑著臉開了門。
他近半年的籌謀,竟然讓妮亞一個蠢女人一夕給毀了,這結果,簡直讓他氣炸了肺。
“來人,給我秘密查清楚,父皇爲何會突然下這樣的聖旨。”
寧弦也不知道,妮亞跳下橋之後被寧洹救走並回府共度一夜春宵的事。因爲寧洹後面的事,洛瑤有意讓人封鎖了消息,寧弦還以爲妮亞公主那晚沒有成事。
誰料還未來得及求證,宮裡就發(fā)出兩道讓人震驚的聖旨。
不,這不僅僅令他震驚,而是令他半年努力竹籃打水一場空。
下屬看見他一臉暴風雨將來臨的表情,立時小心翼翼應聲,“是,殿下。”
半日後,待寧弦的下屬將調(diào)查結果稟報他,一切皆源於一場意外和一塊絲帕時,寧弦深深盯一眼下屬,然後一言不發(fā)衝出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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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公府,青玉軒內(nèi)。
洛瑤正在飯廳內(nèi)準備用晚膳,卻忽然聽聞元香冷冰冰道,“六殿下,這是安國公府而非你的六皇子府。據(jù)奴婢所知,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六殿下你這樣擅闖他人府邸似乎不太好吧?”
“你讓開。”
寧絃聲音失了溫和,神色同樣冷冰冰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