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沒有胡鬧。 ”洛瑤分毫不讓,“此事關乎我終身,有幾個問題總該容我問一問丹國的四殿下吧?”
洛千重怒斥,“胡鬧,兒女婚事,哪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容得你放肆!”
皇帝手一擡,阻止安國公繼續責備,“昭陽郡主想問什麼?”
洛瑤衝皇帝微微頜首,算是向他致謝。遂皺眉將目光轉向華南笙,“四殿下信守承諾的品性令我敬佩。不過關於我的一些情況,四殿下你遠在丹國,只怕不甚瞭解。”
華南笙似笑非笑打量著她,“昭陽郡主莫非想跟我說一說體弱多病之事?”
“郡主請放心,我既然請旨迎娶你爲妻。來日回到丹國之後,自會悉心照顧你身體。”
“丹國有不少醫術高明的大夫,連我父皇,都是有名的國手。說不定你嫁去丹國,體弱這毛病過不了多久能好起來。”
少女皺眉,“若是好不起來怎麼辦?”
安國公再次不滿地呵斥她,“夠了,人家四皇子如此體貼爲你著想,你還嫌三嫌四。”
“父親,”洛瑤同樣露出不滿的神情來,“四殿下,除了我自幼體弱之外,還有一事你大概也不知道。那是天下聞名的智空大師曾給我批過命,說我命定天寡;你確定,真要將我娶回丹國去?”
華南笙笑了笑,一臉不爲所動的樣子,“昭陽郡主,智空大師的名號我在丹國也有所耳聞。當然了,我也一樣敬重他這樣的得道高僧。”
“不過……。”
洛瑤心下微緊,“不過如何?”
“智空大師當日爲郡主批命時,郡主是在外養病多年剛剛回京而已,對吧?”
洛瑤眸光微閃,說得如此詳細,看來這混帳曾認真調查過她的情況。
“確實如此。”
華南笙又道,“昭陽郡主,我曾請教過數位高僧;知道命格一說並非一成不變,一個人命運如何,自會隨著個人際遇發生改變。這改變,有往好方向改的。當然,也有往壞方向變化的。”
洛瑤含笑凝目,不過眉梢漾開的笑意卻透著淡淡寒色,“然則,聽四殿下你這意思,是肯定我的命格已經發生變化,而且是往好方向改了。”
華南笙眸光一閃,面露欣賞之色,“昭陽郡主果然極爲聰慧靈透。”
洛瑤不冷不熱問道,“如此說來,四殿下是非我不娶了?”
華南笙眼神一深,徑直點頭,“對,我十分欣賞昭陽郡主你,況且我們兩家長輩又有婚約在先。再則,我們倆的婚事也屬於兩國盛事,我來天澤之前已經打定主意非卿不娶。”
洛瑤冷笑一聲,慢悠悠道,“四殿下,假如我執意不嫁呢?要知道丹國再好,對我而言也是異國他鄉,山長水遠別離故土,沒有幾人會願意。”
“洛瑤,你胡鬧夠沒有?”安國公忍不住再次出聲怒斥,生怕她再說出什麼不可收拾的驚人言論來,“陛下已經答應給你賜婚,這是天大的榮耀,你還不趕緊領旨謝恩!”
這是變相警告她,皇帝金口玉言聖旨已出,這丹國——她願意嫁是嫁;不願意嫁,也得嫁。
不然的話,那是抗旨不遵。
抗旨——那是要殺頭的。
而且,殺她一人的頭還是砍安國公府滿門的頭,還得看皇帝心情而定。
她不肯應旨到丹國和親這性質,往重裡說,那是破壞兩國結盟。滅安國公府滿門,已經是輕的了。皇帝一怒之下,誅連九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洛瑤未作聲,華南笙看著她,也悠悠來一句,“昭陽郡主不願意嫁給我?”
他這話的真實意思,是問洛瑤當真要悔婚抗旨?
皇帝面色似乎變了變,他溫和的笑著,半真半假道,“昭陽郡主,朕剛纔忘了問你答應給四皇子賜婚。要不,朕現在補問你一遍,你可願意代表我們天澤,遵守當年你母親定下的婚約嫁去丹國?”
一個個都用抗旨殺頭來威脅她是嗎?
洛瑤心念轉了數轉,知道此刻在皇帝虎視眈眈的兵權威脅下,她絕不可能直接拒絕去丹國和親。
不過,和親麼?來日方長,今日之後她還可慢慢籌謀,倒不急於一時。
她臉色連連變了數變,潔白麪容浮出幾分怏怏冷意與灰敗。沉默半晌,她不情不願道,“陛下,先母雖去世多年,不過臣女也不會連累她做下背信棄義之事。”
她這話,算是迂迴應下這婚事。
安國公登時大大鬆了口氣。但其他人可著急了,寧煜皺著眉頭打量洛瑤一眼,欲站起來。
洛瑤連忙衝他搖頭以眼色制止。
至於寧易非,洛瑤與他遙遙相視一眼,他倒還耐得住不動。
“看來昭陽郡主跟胡侍郎一樣憂國憂民,”皇帝似笑非笑掠她一眼,緩緩道,“這是天澤之福。”
皇帝不動聲色威脅她一番,又望向華南笙,“朕恭喜四皇子心想事成。”
洛瑤望見他彷彿真心實意替別人高興的嘴臉,心裡不由自主一陣惡寒。這事,她現在暫且忍忍。
她暗下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將心底翻騰的怒火平息下去。
華南笙道,“謝天澤陛下成全。”
“此事確實可喜可賀,來,大家一起幹杯。”皇帝似乎確實無喜悅,眉開眼笑舉了舉杯,像是慶祝終於將洛瑤這個惹他生厭的麻煩甩出去。
“恭喜陛下。”
“恭喜四皇子。”
“恭喜安國公。”
各種恭喜聲在這百花園此起彼伏,洛瑤面無表情的聽著,眼角無意一掠,掠見有人別有意味的目光正追纏著某道身影。這個人,是與華南笙一道前來天澤的長和公主。
按照天澤與丹達成的協議,和親應該是兩方面的。她這個假郡主得嫁去丹國,也是說,隨使臣一同前來的長和公主會留在天澤。
她微微瞇起眸子,隨即發現一個十分有趣的現象。
這位長和公主,似乎對那個人有意思?可另外一個人的目光卻不時瞟向長和公主,也是說……。
洛瑤正想著,忽聽聞皇帝沉壓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寧世子,朕記得你今年已經二十有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