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yī)激靈靈一震,再不敢心存半點雜念,連忙飛毛腿一樣跑了過來。
即使他身爲御醫(yī),對眼下七公主的情況也覺慘不忍睹。頂著皇帝重重壓迫的目光,御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爲七公主把脈,然後又翻看七公主的眼瞼……。
這時候,殿內靜悄悄的,氣氛沉悶壓抑到極點。
洛瑤暗暗留意著吐了血的寧煜,見他瞪大眼珠搖搖欲墜靠著牆壁而站。一雙眼死死盯著御醫(yī),平日俊朗和氣的臉此刻陰沉可怕。而皇帝雖然將頭偏向一邊,不過洛瑤從他僵硬的姿態(tài)仍可看出他內心悲慟。
再看皇后,面無表情抿著脣靜立一旁;周貴妃仍昏迷著,這時候還沒有人想起她來。
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御醫(yī)宣佈結果。
等待最是煎熬,御醫(yī)爲七公主把脈,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再換回左手。他呼吸越來越輕,額頭的汗珠卻越冒越多。
洛瑤不忍再看牀榻宮女外衫覆蓋下已了無生息的小姑娘,連一眼也不忍看。她心裡悲憤莫名,又覺得有種難以掙脫的無力感。
七公主今日的遭遇,在宮廷傾軋之也許只屬尋常而已。她心裡卻覺憐憫而悲哀,憤怒卻又不知該向誰訴。
眼角不經意掠過被她們敲暈之後隨便推在角落那幾個男人,她擰著眉頭強逼自己放下怨憤焦躁,集精力推敲整件事的可能經過。
令人倍感壓抑的漫長煎熬終於結束了,御醫(yī)垂著腦袋,哆嗦開口,“陛下,七公主她、她已經薨歿了。”
“小七……沒、沒了?”皇帝失神喃喃,腳下一個趄趔差點栽倒,幸好平公公在旁邊眼疾手快將他扶住。
皇后無惋惜長嘆一聲,寧煜悲痛欲絕發(fā)出一聲嘶吼,“不,小七她怎麼會死?她還那麼小……。”
然而話還未說完,他激憤悲慟之下,禁不住再度“噗”一聲吐出大口鮮血來。
洛瑤眉心跳了跳,她掠了眼周貴妃,然後悄悄往周貴妃移去,越著無人注意飛快拿出銀針狠狠紮了一下週貴妃。
女兒受辱,眼看大去。周貴妃這個做母妃的,卻在看見七公主遭辱時第一時間暈死過去。
洛瑤總覺得周貴妃的反應不太合常理,既然她覺得古怪,且眼下七公主已去,連寧煜這個兄長都悲痛得一而再吐血;周貴妃這個生母又豈能繼續(xù)借著暈死來逃避?
洛瑤一針下去,周貴妃幾乎反射性的第一時間吃痛便轉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立刻撞七公主慘死的場面,“啊”她一聲尖叫,雙眼一翻又準備繼續(xù)逃避性暈過去。
“叫什麼叫!”皇帝閉了閉眼,壓下悲從來的無力,衝她怒吼,“小七已經這樣了,你身爲她母妃別隻顧著傷心逃避。”
皇帝吼完,原本差點又暈過去的周貴妃竟然逐漸清醒了,她愣愣坐在地任憑淚水自她臉龐肆虐。
“皇后,小七的後事交由你處理。”皇帝闔著眼皮,背對著屏風那邊的牀榻,聲音似乎瞬間蒼老了十歲,“煜兒,你打起精神,將那幾個雜碎逮到隔壁去。”
他頓了頓,悲哀的語調添了幾分怒不可遏的憤恨,“小七……的事,不能這麼完。”
皇帝冷冷掃了眼屋裡的人,又沉聲道,“除了皇后與周貴妃外,其餘人一律到隔壁的宮室去,朕親自來問訊。”
北堂明珠默默看了眼洛瑤,兩人互相握了握手當鼓勵。
洛瑤看著他悲愴的背影,心裡這一剎真說不什麼滋味。她出去之前,又擔憂的回首望了望寧煜。
吐過兩回血的寧煜慘白著臉,沒有看周貴妃也沒有再看牀榻那個絕了氣息的小姑娘。而是隨手扯了簾子往那四個男人身一罩,然後拿繩子將幾人綁紮實,親自將人拖到隔壁宮室去。
皇帝對七公主的疼愛是發(fā)自內心的真心疼愛,洛瑤默默看著他似乎瞬間變得佝僂的背影,忽然想起皇帝對這個女兒真正喜愛的緣由來。
七公主慘受凌辱而死,這件事對皇帝的打擊十分嚴重。看著皇帝突然蹣跚的身影,她甚至有種感覺,皇帝是不是因爲七公主的死進而想到自己命也不久?
去到隔壁宮室,皇帝避入內室休憩。
洛瑤明白,皇帝大概需要一點點時間緩口氣。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無論對於高高在的帝王還是對於平民百姓都同樣不好受。
皇帝在內室休憩,寧煜拖著那幾個捆在一塊的男人,像拽死狗一樣拽到隔壁去。
“御醫(yī),有什麼辦法立刻給我弄醒他們?”
洛瑤瞧見他兩眼通紅目光狠厲的模樣,當真嚇了大跳,“五殿下……。”
她想要安慰,可輕喚他之後,洛瑤又不知自己這時候能說什麼。親眼看見自己胞妹遭受凌辱的慘狀,以寧煜眼下的悲憤心情,只怕她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
罷了,且看他怎麼審這幾個禽獸不如的男人吧。
“五殿下,臣給他們扎幾針能將人弄醒。”御醫(yī)看了看那幾個面紅耳赤的男人,略略猶豫,“只不過將他們弄醒之後,意識未必能清醒。”
洛瑤淡淡插了句話,“現(xiàn)在這天氣,不用扎針,直接將他們扔進外面湖裡凍一會,保管他們醒得不能再醒。”
不管什麼藥,這幾個男人之前都發(fā)泄得那麼狠了,一遇冰凍的湖水,意識哪還能不清醒。
寧煜二話不說,拽著繩子又跟拖死狗一樣將這幾個男人拖到外面,朝著湖泊隨手一扔。
還不到半盞茶功夫,見幾個男人打著哆嗦茫然睜開眼睛。
“你們什麼人?混進皇宮想做什麼?”寧煜聲音不高,但其透出的森厲戾氣,卻絕對令人不寒而慄。
洛瑤挑了挑眉,寧煜氣糊塗了吧?這幾個人分明是馬戲團的人,這有什麼好問的。
“請問這位貴人是誰?能不能容我們去再說?”湖水跟冰刀一樣,只一會功夫那幾個男人凍得牙齒咯咯作響。
“來?”寧煜陰森冷哼,“看來你們還沒清醒,都想不起之前做過什麼。”
“我們之前做過……”其一個男人似乎終於想起什麼,凍得泛青的臉一下白得跟鬼一樣。
“不不,請你相信我們,我們也是被人加害的。加害我們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