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歲摔下馬,自此再站不起來。 ”提起沉澱久遠的往事,席無痕溫潤眸底似有微微傷鬱光影掠過。但他的聲音仍舊淡如流水,平靜、從容,柔和不帶一絲波瀾起伏。
他瞇了瞇眼,嗓音嫋嫋彷彿來自恆遠的塵封歲月般,竟說不出的空曠寂然讓人心尖陡生顫意,“從我第一次吃到雪山鱸魚,到第一次接觸到灑著雪絨的雪山鱸魚,相隔不過余月。”
他沒有嘆息,淡雅面容仍舊含笑。洛瑤心頭緊了緊,大概這黑夜的風也不忍將他嘆息攜旋人間。這樣一個驚才瀲灩的男子,命運在他五歲便將他的人生撕成兩種截然不同的結局。
若沒有那次摔馬,坐在她眼前的男子該有多麼意氣風發?
沒有那次摔馬,坐在她面前的只怕絕不是此刻溫潤如玉的玉公子。
洛瑤交握著雙手,指尖凝著夜的涼意,點點蔓延至心頭。
“我懷疑,”她默然半晌,冰涼的字眼在她口腔盤桓數次,方低低出口,“你自幼被人下了一種罕見的毒。”
席無痕霍然擡頭,但他從容含笑的眉眼並不見過多驚訝,顯然心裡有過猜測。
“什麼樣的毒?”
聲音落下,微帶暗啞。他牽脣微露苦澀淺笑,他以爲自己能平靜笑對,真聽聞這樣的消息究竟還是意難平。
少女蹙著眉,澄澈的眸如不摻雜質的水晶,凝落他臉龐的目光卻透著肅然涼意,“目前尚難確定。”
觸及她目光點點晶涼,席無痕覺得那涼意簡直有如冰刺,凍得他猛一哆嗦,笑意凝結脣畔化爲僵石。他溫潤的聲音微微泛沉,“你,也不能確定?”
洛瑤點點頭,瞥向他的目光隱著些許難明意味,“我也是最近才懷疑這事。”
席無痕側頭看她,呈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按理說,你摔下馬時年方五歲,即使骨頭斷了或碎了,以當年的情況,你後面腿骨也能長好。”
洛瑤頓了頓,將人傷疤揭開再戳出血淋淋傷口實在是件殘忍的事,以至她竟不忍直視對面笑意從容的男子。
她略略別過頭,極快道,“除非筋骨盡斷,無力迴天。可我替你把脈,發覺你腿部筋脈雖沉軟無力,但這些年還一直在長。”
因她別過頭,所以錯過了席無痕眼底乍泄一線亮光。
“你的意思,我這些年一直被人下毒抑制,所以這雙腿才一直廢著沒有用處?”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洛瑤仔細去聽也沒聽出一絲激動顫意。可惜她沒回頭,不然定能捕捉他眉宇飛淺流逝的驚喜。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少女神情有些凝重,“但要確定這是什麼毒就非易事,第一步就是你得連續受些苦。”
說罷,她目光有意無意劃過他如雪玉顏。
席無痕怔了怔,隨即失笑,“這點苦,我還吃得下。”不過讓他多吐幾次而已,這實在算不得什麼苦。
洛瑤默了一下,又道,“但這點苦之後,我也未必有辦法解毒。”要知道解毒一途,與下毒之人的手法心性等等皆息息相關。
而他中的,又是極罕見的毒。
“即使如此,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不是嗎?”
少女輕輕點頭,脣邊淺笑如午夜香曇靜靜綻放,看得男子眸色一亮,她又道,“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