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不願意在這待著,大概怕在這待久了會做噩夢吧?”少女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惡毒的話,“畢竟廢太子寧澈因你而死,這可是他生前住最久的地方。 ()”
“我理解。”少女微微一笑,剛纔還噴薄的怒氣已然眨眼消失乾淨,“行,那請移步吧。”
寧易非淡淡勾脣,往空打了個響指,隨後不知從何處閃來兩道人影。他溫柔道,“將六殿下帶去沒有陽光的地方。”
與他並肩而立的少女不由“撲哧”笑出聲,“寧世子你也太壞了,明知他怕見光,還在他面前提什麼陽光。”
寧弦冷眼看著他們在面前打情罵俏,目光深深凝結萬千灰暗。可除了一張嘴的舌頭還能動外,他發覺自己四肢無力,渾身完全動彈不得。
他心頭再度震驚至駭然到無以復加,在秘道出口他明明什麼不對的氣味都沒聞到,他到底怎麼了如此厲害的禁制?
那兩個人一出現,依照寧易非吩咐架起寧弦,無聲無息穿過這荒廢頹敗滿目落葉蒼夷的原太子府,無熟悉的架著他直接去了暗牢。
將人扔進牢,寧易非與洛瑤搬了兩張椅子在外面坐著看他。少女笑吟吟問,“六殿下覺得,這裡可是敘舊的好地方?”
寧弦像一團沒骨頭的爛泥一樣癱在地,不是他不想保持最後一點尊嚴坐正身子,只可惜他力不從心,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讓他覺得無詫異的是,他說話卻似不會耗力氣一樣。
“或許冥冥之,我早預感到有朝一日會栽到你手裡,所以才早早在你身種下同生盅。”寧弦冷笑一聲,不過笑聲說不出的嘲弄與諷刺,“我這也算少有的先見之明。”
洛瑤淡然答,“不錯,六殿下這先見之明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能救你一命。”
若沒有同生盅這東西,她剛纔在外面已經結果了他,哪裡還會像此刻一樣陪在這暗無天日的暗牢嘮牙嗑。
“洛瑤,我提一個問題,你給我一個答案。”寧弦雖知目前他沒有逃脫的可能,不過也沒有階下囚的自覺,討價還價仍舊自在得很。
“同樣,你可以提我一個問題,我再給你一個答案。”
少女把玩著垂落肩一縷黑髮,抿嘴輕笑,“這話聽著,似乎很公平?”
“寧世子,不如咱們聽聽?”
寧易非寵溺地看她一眼,“好,你想聽,那便聽。”
“六殿下,”少女轉目望進牢,眉宇仍帶笑,可眼神已佈滿森厲,“現在,你可以好好說一說同生盅這玩意了。”
寧弦笑而不答,反問,“想知道答案?那請洛大小姐先回答我這個問題。”
他沉默許久,方幽幽問,“御林軍統領因何會反叛我?”
御林軍統領反叛,是令他功敗垂成的關鍵,這個問題若弄不明白,他是死也不會瞑目。
“六殿下如此聰明的人,怎麼會想不通其因由?”洛瑤譏嘲睨著他,“方統領是個重情重義的孝子。你看是他的優點,我看來卻是他的缺點。”
他不是擅長利用人物的弱點收賣人心,讓無數能人志士死心塌地爲他所用嗎?
那個御林軍統領再重情義再對寧弦死心塌地,也不可能因一人之好而不顧全家性命。她沒耐心收賣已經投靠寧弦的御林軍統領,所以她寧願使些卑鄙手段來取得立竿見影的效果。
寧弦失神喃喃,“你暗截住他安排回少省親的家人?”可方魚做出安排時,那是在幾個月前的事,她是怎麼看穿的?
洛瑤直接承認,“我不像六殿下你這般有耐性,我這人做事一向圖省事省力,爲將誤入歧途的方統領拉回正道,只好借他們一用了。”
至於怎麼看穿?她只能說她一直謹防著眼前這個城府深沉的男人而已。任何一丁點風吹草動,她寧願自己做錯也不願放過。尤其御林軍統領如此重要的人物,她怎敢掉以輕心。
“好了。”她冷冷看著他,“我答完,到你了。”
寧弦慘笑一聲,“我竟然低估了你。我一直告誡自己不要低估你,想不到,我還是低估了。”
“同生盅,是一種子母盅。母盅在我身,子盅則種進你體內。所以,你現在明白爲什麼我死你必亡了?”寧弦沉下臉,不無諷刺地盯著她,“其實種盅那會,我給過你機會。可惜你心裡抗拒,自己將機會浪費了。”
洛瑤驀地想起那年他遞到馬車前的酒,她蹙著眉脫口而出,“那壺酒可在當初直接將初種的子盅殺死?”
寧弦眼底微漾驚訝,不過隨即面浮出更濃嘲意,“你到底是個聰明的,這麼快想通關鍵。可惜,現在想通也沒用了。”
那隻子盅已經在她體內成活,像一棵種子一樣生了根發了芽。
他哂然長笑,雖然渾身軟如爛泥,可掩不住眉眼流瀉出來的報復快意,“你想好好活著,以後得保證我好好活著。”
洛瑤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眉眼更在瞬間凝結了熊熊怒火;寧易非幽深眼眸漸凝了足以毀天滅地的風暴。還是少女悄悄拍了拍他手背,他才慢慢將戾氣壓抑下去。
“好,保六殿下好好活著,這絕對不成問題。”少女深吸口氣,將所有憤怒藏在面具下,“下一個問題,玉嬪究竟是誰?她現在又在哪裡?”
“洛大小姐,如今我雖然不能動彈跟廢人沒什麼兩樣。”寧弦嘲諷地睨著她,想擡手指指自己腦袋,奈何使不一絲力氣,只得無奈放棄,“但腦子還沒糊塗,你這問的可不是一個問題。”
少女眼有亮光一閃,這麼說她還真蒙對了,寧弦果然知道那個玉嬪的真實身份;而不僅僅是後來才勾結一起如此簡單。
她佯裝惱怒卻又無奈的樣子,“好吧,那你告訴我,她現在人在哪裡?”
寧弦冷笑,“彆著急,我的問題還沒想好呢。”
少女暗咬了咬牙,平淡的語氣透出咬牙切齒的味道,“那你趕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