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有些心酸又有些心悸地瞄了瞄了洛瑤,小姐這樣子——既威武又可怕。
想著,目光狠狠往洛成瑋面上剜過去,都是他們這些人給逼的。
元香可不會對洛成瑋客氣,粗暴直接捏得他下巴格格作響,洛瑤手中的蛇膽自然也順順溜溜從他嘴巴一路滑到他肚裡。
“我記得異草園還有樣寶貝,”洛瑤說著掃了眼面色青紫已露出求死之相的洛成瑋,慢悠悠笑道,“配著蠍子毒蛇的效果最好。”
元香與墨玉皆不明白她的用意,不過此刻她說什麼都是好的。她們不出聲,自然不會有人出聲。
很快,洛瑤就從異草園連根帶泥採了株特別的草。她一個眼神,元香立時再次過去捏開洛成瑋下巴,不管是磨礪得想流淚還是咯得喉嚨痛得想死,最終,洛成瑋還是被逼著將那株草給吞了下去。
“好了,元香將他帶回雪屋好好招待著,若來日事情成了,還得好好謝謝他的不請自來。”
元香隱隱有些明白她這是打算用洛成瑋試藥,不過她不太明白小姐這是爲誰試的藥?
從這一天起,洛成瑋就被洛瑤關在雪屋某間屋子裡,成了她臨時的唯一藥人。
被洛瑤逼著活吞了蠍子又生吃下蛇膽的洛成瑋,既沒瘋也沒死,就是體內形成一種十分奇特的互相牽制的毒,若非精通毒術之人,絕對診不出來。
“天又亮了!”墨玉的視線自外面那簇翠竹收回,望向仍舊緊閉的房門,又低低嘆了口氣,“元香,小姐還是沒動靜嗎?”
元香掠她一眼,“你不是看見了。”
墨玉皺著眉,擔憂地盯著緊閉的房門,“已經兩天兩夜了,小姐這樣下去,非把身體熬壞不可。”
元香默然,墨玉不曾試過沉浸其中的滋味,哪裡能理解箇中人的癡迷。
小姐現在的狀況,就跟她初初學武時,偶然摸到竅門探向浩瀚未知武學殿堂時一樣。不知疲倦不知時光,全身心只有那唯一的東西在吸引她。
墨玉在門外轉了幾個圈,忍不住著急道,“不行,我得進去將小姐拽出來。她必須好好吃飯,好好睡上一覺。”
元香劍鞘往她身前一橫,“省省吧,小姐有分寸。”
“什麼有分寸?再這樣下去,她非把自己累垮不可。”墨玉白她一眼,繞過橫在眼前的劍鞘,繼續往房門走去,“什麼事情能比自己的身體還重要?”
“小姐不是跟我們保證過了,最多三天,”元香這回沒拿劍鞘攔人,直接伸手拉住她,“三天後,不管她做的事情成沒成,她一定會出來。”
“你想想,她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
元香睨她一眼,繼續苦口婆心勸道,“你這樣闖進去,惹惱她事小。萬一毀了她心血,她不是還得繼續再來幾次沒日沒夜將自己關起來的事?”
墨玉猶豫了一下,“你這麼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元香默默掠她一眼,抿脣沒再言語。小姐就是防著你急躁耐不住,特意交待我得看好你。
“要不,我們還是再等等?”
元香看她一眼,肯定地點頭,“再等等。”
這一等,兩人足足又等了一天一夜,在兩人望眼欲穿中的次日傍晚,天邊綺麗霞光沉沉西去,那扇一直緊閉的房門才終於緩緩開啓。
“小姐!”墨玉疾步過去扶著她,連忙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看把人都熬瘦了。”
元香凝視她片刻,誠實道,“也憔悴了。”
洛瑤卻沒事人一樣擺了擺手,“沒事,我中途有休息。”
看她的模樣,身體雖熬到極度疲憊,但精神卻相當亢奮。
“元香,按照這方子把藥準備好,我先去洗洗睡了。”
雖然洛瑤十分自覺準備去休息,不過墨玉還是忍不住在她耳邊唸叨了一番,“小姐你這樣不愛惜自己身體,若是大少爺知道了,非得將你綁在身邊看著不可。”
提起洛璟,洛瑤眼底浮出幾分掛念,又有幾分無奈。同時心裡還不期然掠過另外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人若是知道她熬了三天三夜,她的苦日子只怕又要開始了。
皺了皺眉,她忍不住嗔惱地掃了眼喋喋不休的墨玉,“好了好了,墨嬤嬤,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做對不起自己身體的事了。”
墨玉一點也不給她留情面,直接小聲嘀咕著拆她的臺,“奴婢記得上一回,小姐也是這麼說來著。”
“上一回?”洛瑤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卻想不起什麼時候她還如此賣力去救過一個人。
“算了,”她苦笑著拍了拍自己腦袋,“我還是先去洗洗睡吧。”
待洛瑤一覺醒來,已是次日暮暮黃昏。
用過晚膳,她將自己關在藥屋裡搗鼓一會,就徑直去了關著洛成瑋的屋子。
一個時辰後,只見她神色有些怏怏的回來了。又到次日清晨,用過膳,又再次前去“探望”洛成瑋。
“元香,你說小姐她在幹什麼呢?”洛瑤每次去洛成瑋的屋子,都不允墨玉元香跟著,因而墨玉這會見她轉身又過去,心裡是既擔憂又好奇。
元香目光閃了閃,“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事實上,她是怕說出來會嚇到墨玉。小姐既然不願意墨玉知道,那就讓這個笨丫頭繼續保持這麼笨好了。
一天過去,洛瑤回來的時候,眉梢眼角都染了喜色,很明顯有好事發生。
她又囑咐元香再準備一些藥材,然後關起門來養精蓄銳去了。
又過了一天,墨玉看見席無痕突然造訪雪屋,還覺得十分奇怪。偏偏元香一副意料中的模樣,更將她的好奇心完全勾了出來。
逮著沒人的時候,墨玉將元香悄悄拉到屋角邊,“趕緊告訴我,玉公子是不是小姐請來的?”
她狐疑地盯著元香,上下打量一番,“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元香伸手拂開擋住視線的竹葉,凝著她皺起的臉龐,淡淡道,“是或不是,很重要?”
墨玉呆了一會,還未想出個重要還是不重要的結果,元香已悄然閃開了。
佈置雅緻的前廳裡,洛瑤將一碗藥遞給席無痕,“把它喝了,我們就開始吧。”
席無痕含笑淡淡瞥她一眼,連問也沒問一個字,就接過碗將又苦又濃的湯藥一飲而盡,其中不設防的信任在這一瞥一飲裡不言而喻。
少女眸光微深,不過心思一動又轉念想到其他事情去。
半個時辰後,洛瑤將席無痕帶到一間有點奇怪的屋子裡。
諾大的屋子裡,居中砌有一口大竈,竈上面是一個半人高的大鐵爐子。爐子裡冒著熱氣騰騰,底下則柴火熊熊。
“未來三天,你都在這口鐵爐子裡面待著,你可以嗎?”少女指了指正在冒熱氣的爐子,眉目淡然,眼眸清澈,面容帶笑,但神色認真且透著幾分罕見的嚴肅,“期間就算天塌下來,你都不可以出這鐵爐子,否則我們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白費功夫還是小事,她就怕進行到一半,他若耐不住其中苦楚,完全激發出沉積體內十幾年的秘毒一旦反噬,後果更不堪設想。
席無痕看著她,玉雪的面容笑意淡淡,仿若春風盈蕩的眸子卻是重逾千金的承諾與信任,“好,只要你沒開口讓我出去,就算天崩地裂,我也不離開鐵爐子。”
少女暗下微鬆口氣,“那就開始吧。”
獨一掠了眼鐵爐子裡熬出藥味的熱水,眼神變了變,就打算將席無痕抱進去。
“慢著,”少女黛眉輕蹙,有些古怪地瞥了眼獨一,鄭重而嚴肅道,“得先將他身上衣裳脫了。”
“脫?脫了衣裳?”獨一腳步一蹌踉,常年沒有表情的臉難得現出極度錯愕來。他瞥了瞥嘴角含笑但目光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玉雪男子,猶豫道,“姑娘,這……能不能不脫?”
少女神色一肅,聲音透著三分嚴厲七分堅持,“當然不行,在藥水裡面慢慢熬活他體內毒素,我同時還得施針。若穿著衣裳被藥水帶動,這會嚴重影響下針的精準度。正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哪容半分閃失。”
獨一張了張嘴,還想再說點什麼,就聽聞玉雪一樣的公子淡淡道,“既然如此,脫吧。”
獨一眼角掠了掠站在原地不動的少女一眼,嘴角不由一抽,“姑娘?”你好歹迴避一下吧?
洛瑤有些茫然地看向他,“有事?”
瞧她完全沒將這事放心上的模樣,獨一哪好意思再“提醒”她。只得壓下心頭怪異,訕訕應道,“無事。”
少女又瞅他一眼,“那趕緊動手脫吧,別磨蹭。”
獨一瞥了瞥面容淡靜的玉公子,見人家作爲當事人一點尷尬都沒有,他還替公子害羞什麼。
暗吸口氣,獨一動作十分迅速利落,幾乎眨眼就將席無痕的上衣脫了乾淨,隨後就欲將人抱進鐵爐子。
洛瑤眼角不經意掠過,立時皺著眉,嚴肅道,“還有褲子。”
獨一腳下一趄趔,差點失手將席無痕摔了出去,“姑娘,這個沒必要了吧?”
她施針不是主要在身上各處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