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她面前炫耀傲人美貌嗎?
迫不及待展露鋒芒灼傷人的秦如意,她還是第一次見識。
洛瑤心裡冷笑著,隔世再見當年仇人,她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能夠平靜將仇恨壓在心底。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覺得我父母給我這副容貌挺好的。”洛瑤淡淡迴應她眼角向上的驕傲,“紅顏枯骨美人冢,秦小姐今日前來,該不會只顧著操心我這副上不得檯面的皮囊吧?”
寧煜在旁悶笑不止。
誰說他家洛妹妹好欺負的?
聽聽這張不見血的利嘴都吐出什麼犀利言辭?看看秦如意那張畫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臉這會白成死人樣,就知道這張利嘴多厲害了。
炫耀你美?等著紅顏枯敗葬入墳冢那天吧!
炫耀你美?沒有內(nèi)涵可言的花瓶纔會靠皮囊撐場面。
秦如意染滿紅胭脂的臉一層層白了下去,過了半天,她才終於找回自己聲音,勉強笑道,“洛妹妹誤會了,姐姐我並非故意奚落你,更沒有取笑你這長得醜……哎,瞧我這笨嘴拙舌的,又說錯話了。”
洛瑤對她作勢輕輕一拍的巴掌視而不見。
秦如意瞄一眼神色淡然的少女,壓著心頭怒火,柔聲道,“姐姐我今天第一次前來拜訪妹妹,因而特地爲妹妹準備了一份小小見面禮。”
“這盒雪膚生肌露,或許對妹妹還有點用處,還請妹妹笑納。”
“雪膚生肌露?傳言能生肌駁骨的美容聖品?”洛瑤雙眸張了張,神色不明地打量過去。
秦如意聽了這話,眉目隱約流露出幾分驕傲之意。
洛瑤又道,“秦小姐這禮,貴重!但對我無用,還請秦小姐拿回去。”
“另外,我府上,以我爲長女。上頭並無姐妹,秦小姐不要記錯自己姓氏了。”
姐姐妹妹?
上輩子已經(jīng)坑得她夠慘,這輩子就別再來噁心她了。
秦如意笑容明顯僵住,美目微張,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洛瑤,“這是雪膚生肌露,你竟然不要?”
洛瑤淡淡道,“東西是好東西,不過對於用不著的人來說,再好跟廢品也沒什麼兩樣。”
不是她瞧不上雪膚生肌露,而是——她臉上的印記,確實用不著這東西。
更何況,還是秦如意拿來示好炫耀的東西。
秦如意一時啞口,竟不知拿什麼話來應對才合適。
洛瑤掩著眼底厭惡,漠然道,“若秦小姐沒其他事……。”
這逐客令下得也太不客氣了。
秦如意氣得身子都禁不住哆嗦一下,但她掐了掐手心,很快又鎮(zhèn)定自若打斷洛瑤,“洛妹妹——”
“秦小姐有話直說,我家中可沒有姓秦的姐妹。”洛瑤一眼掠去,澄澈的眼眸裡,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秦如意的笑臉在她幾番不留情面的拒絕下,幾乎繃不住。不過想起今天來的目的,她立時便將心頭不快強壓下去,若無其事繼續(xù)柔聲笑道,“聽說洛小姐曾與三郎……嗯,我是說寧世子,你和他在卓雅丹時曾一同出了意外。”
她頓了頓,誠摯地看著洛瑤,秋波一樣的雙眸多了幾縷柔情羞怯與感激,“謝謝你替我照顧三郎……我是說寧世子他,若當時沒有你,興許他現(xiàn)在……總之,無論如何,我心裡非常感激你。”
洛瑤諷刺地看著她,脣角微勾。哦,秦如意所說的感激就是故意表現(xiàn)出語無倫次?
替她的三郎多謝她?
原來秦如意今天除了來向她炫耀美貌,還特意來向她宣示所有權(quán)的。
寧易非——屬於這個女人?
她扭頭,澄澈的眸光似笑非笑掠向坐於角落自得其樂的男子,朗聲問道,“五殿下,你知道這位秦小姐是寧世子的誰嗎?”
寧煜雙眸立時發(fā)出興奮的隱約帶著惡毒的光芒,同樣大聲回她,“這個麼,我沒聽他承認。只聽他說過,他的秦姓未婚妻已於六年前因傷心過度亡故。”
秦如意豔若桃花的臉立時唰地變得鐵青一片,她搖搖欲墜地望著寧煜,滿懷傷心失望低低喚一聲,“五殿下?”
“別用那麼可憐的眼神看我,”寧煜笑容一收,聲音陡然冷如冰雪,“我可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只知道誰欺負了我洛妹妹,就要用力往死裡揍他!”
洛瑤默默在心裡翻白眼,她怎麼覺得寧煜在故意向她賣好?也不知這小魔王又在打什麼主意。
“秦小姐有句話說錯了,我與寧世子在當時的情況下,是大家互相扶持,並不存在誰照顧誰的問題。”洛瑤微微瞇眸,不掩諷意瞥過去,“況且,寧世子也沒說過,秦小姐可以代表他。”
“洛妹妹,我以前得罪過你嗎?”秦如意似乎天生厚臉皮並且不怕打擊,才一會又忘了洛瑤有多麼不待見她。
這楚楚可憐的模樣,若換在以前,洛瑤說不定還會對她同情幾分。
不過現(xiàn)在,洛瑤連應付一下她的心思都沒有。
“秦小姐言重了,我們之前根本不認識,何來得罪。”
“沒有就好。”秦如意瞬間破涕爲笑,“之前是我笨嘴拙舌不會說話,若有得罪之處,請洛妹妹你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眨眼又能沒事人一樣跟洛瑤套近乎,寧煜在旁還真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女人變臉的功夫太可怕了,他以前一定是眼瞎了,居然曾經(jīng)有過那麼一段時間覺得這個女人美若天仙極爲可愛呢。
“我知道洛妹妹與三郎……寧世子他,妹妹與他交情好,你能不能在他面前替我解釋幾句,以前的事,都是誤會。”
“停!”洛瑤聽著她一口一個妹妹長妹妹短的叫,就覺得心頭無名火氣,“既然那是秦小姐你的三郎,我這個外人跟他交情怎麼會好,有什麼誤會你自己到他面前說去。”
“這個忙,請恕我?guī)筒簧稀!甭瀣幟嫔撼粒杆僬f完,便吩咐墨玉,“替我送秦小姐出去。”
說罷,她又望向?qū)庫希扒匦〗阏埌桑液臀宓钕逻€有事情要忙,就不留你了。”
“洛妹妹,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秦如意還站在原地不肯走,那雙彷彿會說話的眼眸哀求地看著她,“洛妹妹自幼離府,必能明白遠離親人的辛酸與無奈。我以爲洛妹妹是同道中人,這才央求妹妹……,我祖父已然年邁,我卻數(shù)年不曾在他膝下盡孝。”
說著說著,秦如意竟含淚低泣起來,“不管寧世子他惱我也好誤會我也罷,我只求他能看在祖父年邁的份上,讓我安心回去盡孝。”
這跟她有什麼關(guān)係?
她洛瑤攔著秦如意不讓她回京盡孝了?還是唆使寧易非不肯承認秦如意這個未婚妻?
簡直莫名其妙!
洛瑤淡然看著她,慢慢笑了起來,“我看秦小姐走錯地了。”
“墨玉,還不趕緊將客人送出去。”
墨玉見她雙眼隱見厲色,登時嚇了一跳,連忙走到秦如意跟前,大聲道,“秦小姐,你請吧。”
秦如意一臉央求地望了洛瑤好幾回,才一臉無助走了出去。不過走到門外,卻突然狠狠摔了一跤。狼狽爬起,然後捂著臉低哭著跑開了。
洛瑤沒細看,只知從她雙手遮掩的臉頰隱約有血水流出。
“看樣子,傷到臉了。”洛瑤若有所思瞥一眼在屋內(nèi)垂首靜立的元香,目光在微微晃動的珠簾凝了凝。
絕世無雙的美顏麼?想來她準備的禮物秦如意一定會喜歡的。
少女微微一笑,收回視線。
寧煜沒理會已經(jīng)跑開的秦如意,反倒小心翼翼看著她,“洛妹妹,生氣了?”
洛瑤眨了眨眼,眉目陰鬱散開,笑意慢慢爬上雙眸,“我生什麼氣。”
寧煜有些狐疑地打量著她,“真沒生氣?”
少女淡淡一笑,“人家跟我無仇無怨,即使自恃長得貎美如花來擠兌我兩句,我也犯不著爲這個生氣,你說對不對。”
寧煜看她雲(yún)淡風輕的模樣,確實不像生氣的樣子,可他就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不過,盤旋在寧煜心頭那份莫名不對勁,很快就露出了端睨。
翌日,皇帝一聲令下,大夥便跟著隨駕起程回京了。
然而,從秦如意前去拜訪過洛瑤起,洛瑤見到寧易非,要麼扭過頭直接無視;要麼直接冷著臉,全程無話無笑臉。
總之,在寧煜看來,她的奇怪態(tài)度簡直就像將寧易非打入冷宮一樣。
這情況在他們啓程回京的路上,還變得更加微妙。
雖然皇帝沒有直接承認秦如意身份,但卻對她禮遇有加。
相反,寧易非態(tài)度堅決對外宣稱他的未婚妻六年前已因故辭世。
但是,秦如意沒有直接回應寧易非對外的宣言。卻默默以十分殷勤的行動在衆(zhòng)人面前表露她賢惠一面,還想方設(shè)法無時無刻滲入到寧易非生活的方方面面。
洛瑤看著她的身影整天在眼前晃來晃去,就覺得特別煩躁特別氣悶。
如此又過了兩天。
“小姐,那個女人又來了。”墨玉不滿地嘀咕一聲,唰地將簾子放下來。
這幾天,已經(jīng)形成了每日必修課。覆著面紗的秦如意每每在隊伍休停之時,必會經(jīng)過洛瑤面前,先示好送上一點小物件,然後去關(guān)懷寧易非。
洛瑤原本坐在馬車裡閉目養(yǎng)神,這時突然道,“墨玉,去前面請老爺過來,我有事跟他商量。”
墨玉正待點頭應下,就聽聞秦如意在外溫柔喚道,“洛妹妹,我剛剛親自做了雪點梅花糕,特地拿一盒過來給你嚐嚐。”
墨玉正待拒絕,洛瑤卻道,“將東西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