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瑤捧著一大疊帳本,大概在前院等了一刻鐘,見安國公邁著八字步優哉遊哉的往裡走。
“父親,”她面帶微笑,緩步從花香四溢的桂花樹下走過,迎著安國公規規矩矩行了個禮,“我有件事想跟你談談。”
安國公一見她笑容收,他狐疑地打量她一眼,冷聲道,“你?你有什麼事?”
洛瑤笑了笑,心微微一抽,當沒感受到他全身散發出來對她的厭惡氣息,只淡然道,“在說這件事之前,我想請父親先看些東西。”
她扭頭吩咐道,“朱雀,將帳本搬過來給老爺看看。”
安國公聽到帳本二字,心覺不好。他默默掃了眼笑意微微的少女,忽道,“有什麼事去我書房說。”
洛瑤無所謂地笑了笑,“聽父親的。”
“朱雀,搬著帳本跟我一塊走。”
入到書房,安國公沉著臉負手背對她,“有什麼事,現在你說吧。”
洛瑤看著他冷硬的背影,心頭似突然被什麼紮了一下一樣,刺痛感幾不可察地劃了過去。
她暗暗吸口氣,努力讓自己情緒平穩至冷淡無情,“父親,請你先看看這些帳本,看過之後,我們再談事。”
安國公皺著眉頭,“有什麼你直接說。我沒興趣理會這些瑣事。”
“民以食爲天啊,父親!”洛瑤似笑非笑感嘆一聲,“沒有這些瑣事,我們所有人都得餓肚子,其也包括父親你。”
“所以,爲了大家不捱餓,還是請父親你拔冗先將這些帳本過一下目。”
她微微一頓,隱含嘲諷勾了勾脣,“這些帳本面都做了標識,父親大約看一眼行,花不了多少時間。”
安國公想了一下,大概知道自己避不過去,遂轉過身來,陰沉著臉,冷冷道,“帳本呢?拿來我看看。”
少女指了指壓在桌一撂高的帳本,淡淡道,“都在桌擱著呢,父親你看吧。”
安國公瞥她一眼,默然不語,隨手拿起一本帳本翻看起來。
如洛瑤所說,帳本所有帳目都作了標識。當然了,但凡虧損的帳目都是用紅筆作標的。他一眼,能看明白。
安國公翻看得十分迅速,不過他的臉色本陰沉,待他翻遍這些帳本,他的臉色也難看得不能看了。
“這些都是虧損的帳目?”他指了指手的帳本,“你拿這些給我看是什麼意思?”
“府裡的帳本與生意庶務,這些日子不一直都是你在管?虧損得如此嚴重你之前也沒有留意過?你是怎麼打理的?”
“父親,我承認自己能力有限,實在難以達到你的高要求。”少女愁眉不展的嘆了口氣。安國公反被她忽然低眉順眼的姿態給弄得愣了愣。她抿脣壓下冷笑,又幽幽道,“誰讓你是我父親。”
安國公眉心一跳,“你什麼意思?不能跟我好好說話?少些陰陽怪氣?”
好好說話嗎?
行,她當然行。
“不知父親留意沒有?帳本面標識的虧損帳目,都是近段時間才發生的事。”
安國公皺著眉頭,目光困惑不解。
洛瑤又道,“確切來說,基本都是我還在卓雅丹沒回府之前的事。”她涼涼睨他一眼,接著再道,“當然,那段時間,父親你是已經回府的了。”
安國公繃著臉,滿目不耐,“有什麼你直說吧,我沒時間跟你在這打啞謎。”
少女不著痕跡笑了笑,此舉正下懷。
她也一樣沒興趣跟他繼續打啞謎。
“簡言之,是府裡帳目發生虧損,據掌櫃們反映,他們完全是在你的授意下才無奈爲之。”
安國公眼底一霎有厲光迸出,洛瑤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接著飛快道,“至於具體原因,相信父親你一定心明眼亮,任何人都清楚明白。”
“現在我拿這些帳本給父親過目,也不是想指責什麼。”她頓了頓,脣邊瀰漫出涼意嗖嗖的笑,“畢竟,你是我父親。”
“不過,我們安國公府下百多號人,那麼多張嘴都指望著我這個當家大小姐呢。我也不能什麼都放任不管。所以,父親你之前做過什麼。我這個做女兒的管不著也不敢管。但是,這些帳本面所虧損的帳目,父親你卻得負起應當的責任。”
安國公面沉如水,“我負起應當的責任?什麼責任?”
“是請父親你負責將這些虧損的帳目填平啊。”少女詫異地看著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若這些帳目沒法填平,我們府裡的生活只怕都難以維計。”
“另外,每間鋪子虧損都如此嚴重,後續資金不足的情況下,我也只能讓它們統統都關門變賣了。”
“以後我們府裡,大概用不著那麼多人,也養不起那麼多人。坐吃山空的事,我不願意幹,但現在這情況,似乎由不得我願意不願意。”
“等等,”安國公怒意打斷她,“你說這麼多,是想告訴我,你沒有能耐打理府裡的庶務?並且打算變賣我們府裡的產業?還準備遣散下人?”
“父親,你這話只說對了一半。”洛瑤纔不跟他避諱,“而且,還顛倒了後半部份的順序。”
安國公看著她平淡的模樣,一時氣得怒從心起,“然則,你的前半部份是在暗示,府裡帳目虧損嚴重是我造成的,讓我單獨掏一筆銀子出來填平這些帳目,好讓我們名下的生意可以持續運轉?”
少女目光亮亮地看著他,含笑恭維,“我說父親是個明白人,瞧瞧,這不是十分清楚嘛。”
“洛瑤,你也真敢想!”安國公聽著她的恭維只覺慪心且充滿諷刺,他盯著她,氣得咬牙切齒,“我是安國公府的一家之主,算我確實動用了府裡一些銀子怎麼了?難道我要用銀子,還得事事經過你同意?”
少女眨了眨眼,十分詫異道,“父親,你確實是安國公府的一家之主。的確,你也有權隨時動用府裡的銀子。當然,你也可以不向我報備。”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