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妙麗面容抽搐一下,但很快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繼續道,“因爲那株玉扇紅珊瑚,原本是我母親爲了令安國公府丟顏面才故意暗中截下,並且悄悄藏起來的。 相信大人應該也有所耳聞,我母親憎恨她害死書錦。”
這些安國公府與武北候府之間的恩怨,純屬兩府之間的家務事。
溫拾圖就算聽說過,也不會公開場合大放闕詞。
他只是謹慎地打量了許妙麗一眼,“請許大小姐說明白一點,你是如何發現安國公府丟失那株玉扇紅珊瑚?又從何斷定許夫人所中的半日香一定是從上面沾來的?”
許妙麗痛苦地咬了咬牙,“溫大人,本來今天這日子我不該出現在定國公府。但我想念兩個年幼的孩子,就想著今天人人都忙著壽宴,若我悄悄前來的話就可與兩個孩子多相處一點時間。”
“就是因爲這個,我避開人羣從後花園繞進府中,才無意撞見我母親偷偷藏起那株玉扇紅珊瑚。我見她這麼做,自然得問上一問。”
溫大人又問,“那你如何斷定許夫人是因爲藏了那株玉扇紅珊瑚才中毒?”
“溫大人。”許妙麗臉上掠過悲傷沉痛又憤怒的表情,連聲音也哽咽起來,“剛纔我一直躲在附近,你們的談話我無意聽了大半。”
“我心裡當時就一直在想,玉公子自然不會毒害自己祖父與姑母的,可皇后娘娘與我母親卻確實中了半日香的毒,那麼這毒源究竟在哪?”
洛瑤挑了挑眉,嗯,似乎沒有人記得皇后娘娘也中毒的事呢!
她的字沒有毒,皇后中毒這事就顯得漏洞百出了。不過這時沒有人提起,她也不會提的。席無痕幫她一次,她放皇后一馬,大家算是又扯平了。
許妙麗頓了一下,才接著往下說,“我想了許久,纔想起當時撞見母親偷藏那株玉扇紅珊瑚時對我曾說過一句話。她說,洛瑤再能耐,也沒本事將安國公府護成鐵桶一隻。”
“溫大人想想這句,是不是也覺得我母親在暗示,其實她會知道安國公府這次送來的壽禮是玉扇紅珊瑚,是因爲安國公府內部有人對洛瑤不滿故意將消息透露給我母親知道?”
“現在回想起來,洛大小姐這手段這城府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許妙麗痛苦萬分地捂著臉,片刻之後,才漸漸止住抽噎聲。
“她一定是算準我母親心裡怨恨她,才故意賣了這麼大的破綻出來。目的就是爲了引我母親上鉤,藉著我母親暗藏起玉扇紅珊瑚之際,害我母親莫名其妙喪命於此。”
“若非我意外撞見母親偷藏起那株玉紅珊瑚,我母親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也完全沒有人會懷疑到洛大小姐頭上。”
北堂明珠沉默了許久,剛剛纔爲洛瑤洗清嫌疑而感到高興,不過轉眼功夫,又多出一個許妙麗來。
按說事情沒有明朗之前,就算她再相信洛瑤,也不她好直接盲目出言維護。
但是此刻,她實在忍耐不下去了,“許大小姐這時機趕得真是巧,不早不晚的,剛好許夫人偷偷藏起那株玉扇紅珊瑚就被你撞見了。”
許妙麗似聽不出她的冷嘲熱諷一樣,反盯著洛瑤冷笑,“北堂小姐難道沒聽過有句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嗎?也許連老天也看不過她這般令人髮指的手段,才讓我如此碰巧撞見此事。”
“溫大人,雖說我母親的行徑並不光彩。可她也不過想著藏起那株玉扇紅珊瑚讓安國公府失顏面而已,哪裡料到有人處心積慮如此狠毒要謀害她性命。若是早知,她絕對不會逞一時意氣,暗中截下那株玉扇紅珊瑚的。”
溫大人看了看洛瑤,又望了望旁邊其中一位御醫,“我記得御醫說過,許夫人中了半日香的毒之後,過了幾個時辰才毒發身亡的,對吧?”
錢御醫被他不明而厲的目光盯著,突覺背脊一寒,連忙垂下頭,答,“確實如此。”
溫大人莫名鬆了口氣,“許大小姐既然知道那株玉扇紅珊瑚藏在何處,那就有勞現在帶我過去看看。”
至少得見到證據,再查驗上面是否塗有半日香的毒藥,才能進一步確認上面毒藥所塗的時長是否與許夫人中毒時限一致。
這些事情,自然得一步步來。
北堂明珠見許妙麗篤定萬分的樣子,不由得又暗中爲洛瑤懸起心來。
“瑤瑤?”
洛瑤仍舊一副無所謂的姿態,淡淡道,“不用猜,那株玉扇紅珊瑚上面一定有毒藥,而且我敢肯定,所有證據絕對與許夫人的死完全吻合。”
北堂明珠大驚,她左右望了望,半掩著嘴低聲道,“那你還如此淡定?”
洛瑤望了眼已然隨著許妙麗移步的溫拾圖,無奈一笑,“我驚慌失措有用嗎?”
北堂明珠差點被她這不慌不忙的態度急瘋了,“沒用你也得想辦法啊,難道你就任由她坐實你的罪名?你可要想清楚,一旦證據屬實,那就是謀害人命的罪。這可不是打兩板子罰幾兩銀子的事,那是要丟掉性命的。”
洛瑤微覺詫異看她一眼,“你就這麼相信我沒害許夫人?”
北堂明珠惱怒橫她一眼,“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心思跟我開玩笑?”
洛瑤心頭一暖,“著急什麼,先跟過去看看再說。萬一那株倒黴的玉扇紅珊瑚又被什麼人給偷走了呢?”
北堂明珠急得跺腳,瞪著她惡狠狠道,“你就儘管逗我吧,看待會有你哭的時候。”
洛瑤一臉無辜地看著她,“萬事皆有可能,你著急什麼。”
北堂明珠拿她這滿不在乎的樣子沒辦法,只能將焦灼不安強行壓下去。
許妙麗帶著溫拾圖拐到一處花園角落找到那株玉扇紅珊瑚,溫拾圖環視一圈一齊跟來的衆人,對其中一個御醫道,“林御醫,麻煩你查驗一下這株玉扇紅珊瑚上面是不是有半日香的毒?”
頓了一下,他忽想起一事,又看著洛瑤道,“洛大小姐,請你先確認一下,這株玉扇紅珊瑚是不是你府上丟失那株?”
不待洛瑤回答,許妙麗已失控得尖聲叫起來,“溫大人這話什麼意思?這是懷疑我嗎?難道我還會害死自己母親嫁禍她?你可以睜大眼睛自己看清楚,這株玉扇紅珊瑚上面,明顯還打著安國公府的標記呢,怎麼可能不是安國公府準備的壽禮?”
待她說完,洛瑤才淡淡道,“既然許大小姐如此肯定,那就請林御醫當著大家的面開始查驗吧。”
衆人看見她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從她冷清面容上完全看不出絲毫慌張恐懼之態,一時都不免似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對這株玉扇紅珊瑚的興趣都淡了幾分。
溫大人看了眼林御醫,也淡淡道,“開始查驗吧。”
雖然查驗玉扇紅珊瑚麻煩了些,不過好在他們事前有準備,這事仍能在衆人眼皮底下有條不紊地進行。
林御醫默默查驗的時候,全場所有人也安靜一片,大多數人都不約而同放輕呼吸等著結果。
寸寸光陰如微風拂過,又似流水無聲自指尖漫沒。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見林御醫一臉凝重地直起身子來,“溫大人,已經查出來了。這株玉扇紅珊瑚上面,確實抹有毒藥半日香。按照所測的結果來看,這毒藥抹在上面的時長已超過四個時辰。”
這結果,確實就在洛瑤意料之中。
許妙麗已經面露喜色,就連虛弱無比還堅持跟過來親眼看結果的皇后,此刻蒼白的面容也似突然浮染淡淡紅潤。
“洛大小姐,對於此事你有什麼話要說?”
“溫大人,”洛瑤看著無論如何嚴肅都難掩文雅之相的溫拾圖,輕輕嘆了口氣,“我無話可說。”
許妙麗悲憤之餘,也不知是激動還是如何,竟失態高聲哈哈笑了起來,“無話可說?洛瑤你也有今天。這下大家都聽到了吧?她親口承認害死了我母親。”
“溫大人,你還等什麼?”許妙麗恨不得直接看著洛瑤斬首當場才痛快,不過她知道這事只能想想,現在最要緊的是讓京兆尹將人帶回去定了罪,趕緊問斬。
“趕緊將這個犯人押回衙門大牢關起來!”
洛瑤看著神情癲狂的許妙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許大小姐,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但願許大小姐夜裡,仍有好夢。”
許妙麗面色陡然一變,“你什麼意思?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死到臨頭還不懷好意詛咒別人?”
“我惡毒?”洛瑤笑容明媚,卻又在嫣然流轉的眸光裡生出淡淡涼意,“我以爲,許大小姐自己做過什麼,應該心知肚明。”
溫拾圖皺著眉頭,默默打量這個又環視那個,正想著是不是就此令人將洛瑤先抵押回去的時候。
卻見有人匆匆忙忙趕了過來,一看見席老夫人就稟道,“老夫人,外面有個自稱是洛大小姐的婢女,說是已經尋到途中遺失的賀禮,特地將禮物補送過來。”
“什麼?”席老夫人驚訝得叫了起來,其他人則大多露出面面相覷的茫然之態。
“又送來一株玉扇紅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