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用手指捅破窗紙,然後慢慢插了根管子進來。隨之飄進來的,還有一縷縷如幻輕煙的白霧。
朱雀在他們靠近時就已驚醒,洛瑤當然也醒了。她看一眼朱雀,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朱雀不要輕舉妄動。
從管子送進來的迷煙極濃,外面兩人個人影只稍等片刻,就撬開門栓躡手躡腳摸了進來。
確認洛瑤她們兩人沒動靜之後,卻轉身大搖大擺將屋裡的燈點亮,然後主人一樣翻搗她們兩人的行理。
“就這麼點錢?”一個瘦子從翻亂的行理底部掏出幾張小面額的銀票,嫌棄地揚了揚,“黑鬼,老大不會看走眼了吧?”
“瞧瞧這點錢,塞牙縫都不夠。這兩個分明從頭到腳都一副窮酸相,哪是什麼富家公子?”
“瘦子,你少胡說。老大什麼時候看走眼過?”皮膚黝黑的矮個瞟了兩眼他手中銀票,隨後四下也亂翻一通,“還有,他說這兩個根本不是小子,而是兩個小娘們。”
瘦子兩眼倏地放光,“兩個小娘們?那我們哥倆今晚豔福不淺。”
“行了,正事要緊。”皮膚黝黑的矮個不耐地掃他一眼,“趕緊找找看,她們將銀票還藏在別的什麼地方。”
瘦子瞇起雙眼,骨碌碌地盯著牀上兩人,那眼神雖不至赤果果將兩人剝光來看,不過那猥瑣樣,也跟直接撲過去對兩人施暴差不多了。
朱雀聽著他們的污言穢語,悄悄將枕頭下的匕首捏在了手裡。洛瑤暗中示意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想跟這些人起衝突。
對方只是兩個小嘍囉,誰知後面還有多少人!
看來他們是遇上黑店了。
“能有什麼地方可藏,這房間就巴掌點大。”洛瑤閉著眼,聽聞有人嗤笑一聲,“不在枕頭底下,就在她們身上,我們直接過去搜就行。”
朱雀手心緊了緊,洛瑤心跳也突兀地呯呯快了起來。
若這兩個賊只搜她們枕頭還好,若是搜她們身……,這衝突看來是不可避免了。
“那還等什麼,她們現在就跟睡熟的死豬一樣。我們拿了銀票好交差,之後就是該哥們放鬆樂一樂的時間了。”
耳邊又傳來的另一人猥瑣的得意笑聲。
在他們眼裡,洛瑤與朱雀自早已是他們的掌中物。
瘦子先過去,他站在牀前企圖拖出朱雀的枕頭翻看。然而朱雀似乎睡得極沉,將枕頭壓得死的,他使勁拽了幾下都拽不出來。
“咦,真是撞了邪了,這小子的腦袋夠沉的。比大石頭還難動。”
“沒吃晚飯吧你?”皮膚黝黑的矮個嘲笑他,“還是來幹活前將力氣都撒在娘們的肚皮上了?連個枕頭都拖不動?”
“嘿,黑鬼,你別顧著笑話我。有本事,你來試試。”
“試就試。”
聲落,他腳步一跨,渾濁的氣息便已近在牀前。
朱雀乍然睜開眼睛,兩手同時出招。沒有防備之下,僅一招,這兩賊人就被她制服動彈不得。
“公子,看來我們得連夜離開這裡。”朱雀將兩人制住,翻身起來繞著兩人走一圈,轉瞬將兩人身上的銀票又搜刮回來。
洛瑤嘆了口氣,“先問問情況。”
朱雀拍開瘦子的穴道,鋒利的匕首立刻抵住他脖子,“說吧,你們有多少人?都在什麼地方埋伏?”
瘦子瞄了瞄抵著他脖子的匕首,古怪地盯了眼朱雀,面上毫無緊張感,反嘿嘿笑道,“我們?這就我們哥倆。既然伎倆被你們識破,你們只管拿了錢財離開就是。”
朱雀望了眼洛瑤,眼神詢問是不是撂低這兩賊人。
洛瑤想了想,忽拿了兩顆藥丸讓朱雀強行塞進兩人嘴裡,看著兩人吞蒼蠅一樣的表情被逼將藥丸吞下去,她才淡淡道,“剛纔你們吃的,是毒藥。是兩個時辰內沒有解藥,就會穿腸爛肚而亡的毒藥。”
“我的耐心有限,而你們的時間也有限。所以我問什麼,你們最好老實答什麼。”
“穿腸爛肚的毒藥?”瘦子面色大變,隨後卻大出洛瑤所料地呸一聲,“你個小娘們,少在這誆老子。你以爲隨便拿塊糖來,就騙得了老子!”
洛瑤給朱雀遞個眼神,朱雀在他身上微微吐力,瘦子立刻感覺體內有萬蟻噬體一樣難受。
爲免他發出慘叫聲驚動旁人,朱雀發力時還封了他啞穴。有痛叫不出,有淚往肚流,這種痛苦非正常人可以體會。
洛瑤看見他露出乞求的眼神,才慢悠悠問第二遍,“現在覺得這穿腸爛肚的毒藥滋味如何?還覺得是塊騙人的糖嗎?”
“我說我說!”朱雀一解他穴道,他立刻恨毒地盯著洛瑤,“我說,你們倆休想活著離開這個鎮子。”
洛瑤瞇了瞇眼,心頭莫名沉重起來,“你不怕死?”她將視線轉向另外一人,“你也一樣?”
“我呸,做我們這行的,就是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活。你就算將我們殺了,你們也走不出這鎮子。”
洛瑤漫不經心掠過去,“聽起來,很英勇啊。”
她給朱雀遞個眼色,朱雀立時出手將兩人弄昏過去。
“看來不僅這家客棧是黑店,而是整個鎮子都有古怪。”事到如今,洛瑤倒沒有慌亂,“這些人,應該是被官府通緝走投無路之徒。”
不然不會連死也不怕。
或者說,他們若敢吐露一句實情,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比死更可怕的酷刑。
朱雀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壓著心中焦躁問道,“公子如今打算怎麼辦?”
洛瑤默了一瞬,緩緩道,“將他們放了。”
朱雀訝異擡頭,“放了?”
“對。將人放了。”洛瑤往四周環顧一眼,然後拿了些蠟燭過來往兩人衣裳上滴了幾滴,“我們先隱起來,然後看看他們去什麼方向。”
朱雀眼神亮了亮,“公子的意思是讓他們給我們帶路?順藤摸瓜找出他們巢穴?”
洛瑤苦笑,“你以爲我們是爲民除害的大俠呀!這些人盤踞在這個鎮子只怕時日極長,我們又不是官府,也沒幾個人,沒必要這時候幹這種風險極大的事。”
“我不過是利用他們,尋一條安全的路趁夜離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