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房門之時,一股腐敗的味道迎面而來,安文夕眉頭略皺,胃中微微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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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沒事吧。”
“沒事。”安文夕壓下胃中的不適,和左言一起朝裡走去。
沒走多遠,安文夕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大喇喇的躺在地上,頭髮凌亂不堪,好似長久沒有梳理,如雜草一般胡亂的披散著,微微散發著酸臭。
“瑾淑妃,這個人他脾氣很不穩定,你小心一點。”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
地上的人聽到安文夕的聲音,身子一震,雙眸微瞇,透過凌亂的長髮打量著來人。
“公主,這人到底是誰,你又怎麼會認識?”歡涼略皺眉頭。
突然,躺在地上的人立即從地上起身,踉蹌著腳步,慌亂的跑開了。
“這……”歡涼一滯。
一旁的左言見狀立即折身過來,“瑾淑妃,這個人也非常怕見人。”
怕見人?難道是因爲是熟人才怕麼?
北宮喆說她也許會認識,可是眼前這個衰頹的男子真的是那個人麼?
“左言,你快攔住他!”
“是,瑾淑妃。”
那人見左言追來,腳步頓時凌亂起來,慌不擇路的跑出廂房,隨即將門鎖上。
看著那人的身形,安文夕雙眸微瞇,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籠罩在心頭。
“公主,我覺得他的身形好像……”
安文夕斂眸,“你也發現了。”
歡涼點點頭,“雖然整個人更爲消瘦,但是大體輪廓很像。可是公主,若真的是他的話,爲何他要躲著我們。”
安文夕嘆了口氣,“大約是不想讓我們見到他這樣一面吧。”
的確是,任誰都不想讓親近之人看到自己最落魄的一面。
“啊,啊~”那人嘴裡發出支支嗚嗚的單音節,躲避著左言的招式,但是卻因爲身體不便而顯得十分笨拙。
安文夕上前一步,眸光落在那人身上,輕道:“秋水,是不是你?”
那人聞言,驀地一滯,左言立即一把制住了他,任他怎麼努力也掙脫不開。
“你真的是秋水麼?”歡涼靠近他道。
那人立即將頭低了下去,不去看歡涼。
“你怎麼不說話?”歡涼蹙眉,“以前的秋水可是話最多的!”
“他不說話,是因爲他的舌頭被割掉了,根本說不了話。”安文夕走到歡涼身邊。
“什麼?”歡涼頓時大驚,難以置信的看著對面的男子。
“秋水,是我,你不認識了麼?”
誰知安文夕話音一落,那人驀地跌坐在地上,抱著雙膝嗚咽著哭了起來。
現在安文夕幾乎已經可以斷定這就是秋水,秋水不過十七歲,還是個孩子,雖然比歡涼大了一歲,可是向來比歡涼還要孩子氣一些。
“秋水,別怕。”安文夕俯身下來,慢慢理著他額前凌亂的長髮。
“不……啊……”他立即側身避開,緊緊的護著他的腦袋。
“秋水,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這是誰做的!”歡涼眼眶微紅,緊握著雙拳,一副要殺人
的模樣。
“瑾淑妃娘娘,既然是故人,你們慢聊,屬下去外面守著。”左言抱拳道。
安文夕點點頭,“你退下吧。”
“秋水……秋水……”歡涼忍不住啜泣起來,顧不得秋水一身酸臭,一把抱住了他道:“我是歡涼,你告訴我,誰把你害成這樣的,我要爲你報仇。”
半晌,秋水的身形慢慢鬆懈下來,緩緩從歡涼懷中擡起頭來,伸手撥開額前的頭髮,露出一張皮肉翻卷,猙獰可怖的臉來,和無涯一樣,他整張臉皆被人齊整割下。
“你們都看到我這副鬼樣子,不怕麼?”秋水嘴皮微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安文夕看懂了他的脣語,對他道:“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子,你都是我們的秋水,你都不應該自暴自棄。”
“你可知,他們在我體內下了毒,我根本就活不久。”秋水嘴邊泛起一絲苦笑。
“下了什麼毒?”安文夕杏眸微瞇。
“我也不知道,但是每到月初,身體就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生不如死,若是半年不服解藥的話,就會七孔流血而亡。”秋水眼皮也被割掉,空蕩蕩的眼眶裡只剩下大大的眼睛,分外滲人。
“你放心,你身上所種的毒我會想辦法的。”
“公主,我一會就傳書給月公子,看看他是否有辦法。”
安文夕點點頭,“秋水,你可知無涯他……”
“無涯他怎麼了?”秋水變的激動起來,一把抓住了安文夕的手腕。
“他……他死了。”安文夕垂眸,“他的骨灰如今就在上房。”
秋水聞言眸光一點點灰暗下去,片刻,他的雙眸迸出一抹狠戾,“啊!”這一聲太過悲慼與無奈。
“慕容清這個小人、敗類!”秋水恨恨咬牙,這一次他的口型太過明顯,歡涼也看了出來。
“是慕容清!”歡涼雙眸血紅,狠狠地咬著牙道。
“秋水,你告訴我,這半年多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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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微微閉上了眼睛,彷彿這半年來的經歷太過不堪回首,半晌才緩緩點頭。
“這樣,你先去梳洗,換身乾淨的衣服,你明天再跟我細說好麼?”
“好。”秋水這一聲倒說的清晰。
“公主,你身子不好,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呢。”歡涼勸道。
安文夕點點頭,看了秋水一眼,轉身出了房間。
瓊華殿外,彭安容姿容絕麗,雙頰點了些胭脂,粉嫩晶瑩,十分嬌嫩可人,長裙曳地,勾勒出她高挑而玲瓏有致的身材,使她看起來少了幾分青澀而增添了幾抹嫵媚。她身後的大宮女手中提著食盒。
“奴才給彭婕妤請安。”
“免了,張公公,太后娘娘體恤皇上,特讓本宮給皇上煲了補湯,煎了藥送來。”彭安容瞥了眼身後的食盒。
“回彭婕妤娘娘,皇上國事繁忙,只怕……”
“怎麼,又想像上一次那樣打發本宮。”彭安容眼底盛滿了譏笑。
“奴才不敢。”張海捧著拂塵,躬著身子道。如今,皇上並不在宮中,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彭婕妤進去啊!
“不敢?本
宮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前來看望皇上,你想抗旨麼?”
“彭婕妤娘娘,奴才哪敢抗旨,只是皇上早就吩咐了,這瓊華殿不許別人踏進半步!”
彭安容不怒反笑道:“張公公,你可別糊弄本宮,瑾淑妃進得了這瓊華殿,江小姐也進得了,難道本宮就進不得麼?”
“婕妤娘娘,還請您不要爲難奴才。”
“放肆!”彭安容的聲音陡然變冷,狠狠地盯著張海道,“今日這瓊華殿,本宮進定了!”
“彭婕妤……”
“張海,讓她進來!”突然殿內傳來一陣冰冷的聲音。
張海心中頓時一動,皇上可終於回來了!
皇上竟然讓她進去!彭安容心中浮起一抹巨大的喜悅,擡眸剜了眼張海,這個老閹奴實在是太可惡了,竟然攔她!
彭安容的腳步輕快起來,緩步踏入殿內,淡淡的檀香撲入鼻翼,彭安容的心跳逐漸加劇,她這還是第一次踏進這瓊華殿。
燭火輕搖,北宮喆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在屏風之上,那執筆批註的模樣令人再也難以移開眼睛。
繞過雕龍髹漆屏風,北宮喆的身形白嫩的清晰,彭安容難以抑制心裡的激動,臉上浮上兩抹緋紅。
“皇上,臣妾——”
北宮喆猛然擡頭,掃了眼彭安容身後的那位宮女手中的食盒,淡淡道:“放下吧。”
彭安容心中一喜,“皇上,您嚐嚐臣妾煲的湯。”
北宮喆手中的硃筆一頓,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
而此時彭安容心中興奮地厲害,哪裡注意到了北宮喆漸冷的臉色,打開食盒,從食盒裡端出來補湯和一碗藥湯。
“啪!”北宮喆緊抿著脣,將手中的硃筆一放。
這不大的動靜在寂靜的殿內顯得格外清晰,彭安容心裡驀地一驚,手中一滑,手中捧著的白瓷碗倏然打翻,濃稠的湯汁一股腦的灑在了龍案上,一時間,不少奏摺沁滿了油漬。
北宮喆看著龍案上油膩膩的湯汁,臉色黑了幾分,一把從油膩的湯汁中撈出一個大紅的同心結,然後拿著手帕分外愛惜的擦拭起來。
“啊,皇上……”彭安容驚呼道,“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她慌忙從袖子裡抽出帕子胡亂的擦了起來。
“夠了,你退下吧。”
“皇上,臣妾……”彭安容頓時花容失色,完了,她這次算是將自己的形象毀了個徹底。
“退下!”北宮喆隱忍怒氣道。
彭安容抿了抿脣,心知已經無法挽回,咬牙道:“皇上,這藥湯是太后娘娘讓臣妾給您送來的,您不要忘記喝,臣妾告退。”
“藥湯?朕又沒病喝什麼藥湯,你這是盼著朕死麼?”
彭安容聞言身子頓時一矮,“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滾!”北宮喆厲聲道。
彭安容雙腿一軟,不敢去看那發怒的帝王,由著她身後的宮女攙著她出了瓊華殿。
彭安容走後,月清絕不知從什麼地方搖著羽扇走了過來,撇嘴道:“你看你把人家嚇得。”
北宮喆眸光清冽,對著殿外吩咐道:“張海,打盆水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