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涼,走了。”安文夕看了歡涼一眼。
歡涼立即從草叢中走了出來,跟在安文夕身後道:“公主,要回房了麼?”
“不是,你隨我來。”
月無雙見安文夕走遠,從草叢中起了身子,彈了彈身上的灰塵,撇撇嘴道:“我一猜準是那江向晚看到喆哥哥和夕姐姐和好,感覺自己沒戲了,所以就出來搗亂了,整出一些見不得人的把戲把喆哥哥勾走!”
“同意。”襲勻點了點頭。
月無雙和他擊了一掌,這麼長時間來,兩人首次在一件事上達成了共識,彼此會心一笑。
月清絕無奈的看了二人一眼,從腰間抽出羽扇來,搖著扇子走遠。
安文夕和北宮喆背馳而去,轉身去了別院的西廂房,而西廂房相對主院倒稍有些冷清了。
原本長滿雜草的院子裡剛剛被人開闢出了一條小徑,厚重的木柵欄已經殘敗不堪。
“公主,這是陌姑姑住的院子。”
安文夕點點頭,“我去看看陌姑姑。”
推開重重的木柵欄,繞過青石小路,視線頓時變得開闊起來。
竹林前,陌姑姑白衣翩飛,白髮如雪,銀絲輕揚,落日餘暉在她的發頂暈出一圈微黃的光圈,她聽到腳步聲,緩緩轉過身來,似乎在這裡等了她許久一般。
“陌姑姑。”安文夕微微頷首。
“你來了。”這一聲分外滄桑。
“我來看看陌姑姑,自從那日未央宮一別,多日不見。”
“陌姑姑這些日子來都待在西楚?”歡涼忍不住問道。
“想必陌姑姑是隨著北宮喆來的西楚吧。”
陌姑姑眸光在歡涼臉上停住了一瞬,然後看了眼安文夕,淡淡勾脣,“你說的不錯。”
她的臉上依舊戴著在未央宮之時的人皮面具,只是卻比那時更顯蒼老,隨著她的輕笑,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幾分。
“陌姑姑如今身體如何?”
“左右是內力沒了,死不了。”
“陌姑姑不讓我們進去麼?”
“呵……本宮倒是忘了你如今懷有龍嗣,不宜久站。”陌姑姑神情淡漠,而話中的語氣卻似譏似諷,令人聽著不由得皺眉。
“陌姑姑,我家公主來看望你,不是聽你冷嘲熱諷的。”歡涼聲音漸冷,她一開始都不喜陌姑姑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縱然她是北宮喆生母又能如何?
“歡涼!”安文夕剜了她一眼,對陌姑姑道:“歡涼一向心直口快,陌姑姑莫怪。”
陌姑姑倒也不放在心上,淡淡道:“進來吧。”
房間內的陳設有些簡陋,但是擺放整齊,室內被打掃的乾乾淨淨。
“坐吧。”陌姑姑坐了下來,給安文夕倒了杯茶道,“長樂宮一事,本宮欠你一份恩情,本宮記得。”
“陌姑姑嚴重了,只要是未央宮的人,我都不會袖手旁觀。”
陌姑姑嘴角淡淡扯了一抹淺笑,“羲和公主是怎樣的爲人,本宮早有耳聞。不過……”
“不過,其實本宮並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
對於這樣的話,安文夕並不
意外,她淺抿了一口茶水,然後徐徐放下,擡眸看向陌姑姑。
陌姑姑眉眼之間的凌色漸淡,“本宮並無權干涉他,尤其你現在還懷了他的第一個孩子,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本宮也不會多言。”
歡涼抿了抿脣,將頭扭去一旁,什麼叫看在孩子的份上不會多言?
安文夕勾脣一笑,“陌姑姑打算何時與他相認?”
“以後再說吧。”陌姑姑眸光深遠,半晌,轉眸看向安文夕道,“你可知他中了忘情蠱?”
安文夕點點頭,“知道一點,但凡中了忘情蠱之人,必然活不過三年,待他記憶全部遺失之時,就是死亡之際。”
陌姑姑臉上浮現了一抹淺淺的驚訝,沒想到她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難道是他告訴她的?
對於忘情蠱,她再清楚不過,當年北宮懿第一個就是忘記了她,他中蠱不過一年,性情大變,六親不認。而且那一年來,大夏便經歷了各種天災人禍等亡國之兆,之後安莫霖、楚墨軒、慕容雪三人分別自立爲皇,一起攻陷了大夏。最後,北宮懿逼不得已在寢殿裡自刎。
對於忘情蠱,她早就有研究,可惜並沒有什麼收穫,而上次月清絕來找她顯然沒有告訴她實話。
“看陌姑姑的樣子也是知曉的,陌姑姑可有解蠱之法?”
陌姑姑苦笑著搖了搖頭,“若是本宮有解蠱之法,當年北宮懿就不會慘死了。”
安文夕聞言,眼中的希冀慢慢湮滅。也是,這忘情蠱連月清絕都束手無策。
而北宮懿,也就是夏瑜君,她對他並沒有多少認識,只是聽父皇說他早年確有宏圖之志,可惜,後來沉迷於酒色,斷送了祖宗江山,成爲了千古罪人。
“聽月公子說,他要請月谷主出谷,如今也只能等月谷主一試了。”
陌姑姑搖了搖頭,“只怕,那月無痕也沒有法子,曹暮煙既然會選擇給喆兒種下忘情蠱,自然不會讓人輕易解蠱。”
安文夕點點頭,表示贊同。
“本宮不管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既然選擇了和他在一起,本宮希望你以後可以安分些。不然,本宮絕不會放過你!”
安文夕自然知道這個“安分”何意,只怕她以前刺殺北宮喆的事情陌姑姑一直都放不下,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
“陌姑姑今日讓我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
“本宮讓你來,自然不是單單警告你。”陌姑姑手中的茶盞嫋嫋的升著熱氣,她卻絲毫沒有喝下去的意思,在繚繞的水汽中隱約看見她的眸中一閃而逝的恨意,“這是曹暮煙二十幾年前撒的網,此時她也該收網了。”
“曹暮煙雖然和我父皇母后有過節,但是這並不能掩飾她想謀反的心思。”
“沒錯!”陌姑姑雙眸微縮。
“這江山是大夏祖宗先輩留下來的,本宮絕不能看著它斷送在一個女人手中!”
“陌姑姑想要我做什麼,不妨直說。”
和聰明人說話,向來不必多費口舌。
“本宮想和你聯手,共同對付曹暮煙。”
“陌姑姑真是高估我了。”
“怎
麼,你不願意?”
“想要扳倒曹暮煙不難,可是想要清除曹暮煙身後的勢力就難了。”
“你是說……”
安文夕點頭,“這忘情蠱是南昭皇室之物,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到的。而且,曹暮煙的傀儡術也是來自南昭。”
陌姑姑聞言輕垂眸光,半晌道:“今日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安文夕放下茶盞道:“陌姑姑早點休息。”相信她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裙裾逶迤,腳步翩翩,待陌姑姑再次擡眸,安文夕已經走遠。
“公主,你這是打算幫助陌姑姑對付曹暮煙那個老妖婆了麼?那陌姑姑那樣對你,你不要幫她呀。”一出來陌姑姑所在的院子,歡涼忍不住問道,她可不想公主再和這些陰謀勢力攪在一起了。
安文夕腳步一頓,“歡涼,你說我就算是委曲求全,那曹暮煙能放過我?”
“不能。”歡涼立即搖了搖頭,曹暮煙爲人陰狠,當初就僅僅因爲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女兒,就如此對待公主,如今公主又懷了北宮喆的孩子,萬一這件事被她知曉,後果不堪設想……
“至於陌姑姑,我不怪她,誰會對一個時刻處心積慮謀取她兒子性命的人有好感?”
歡涼聞言一滯,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她心裡不舒服,她看不慣陌姑姑那樣對公主啊!
“公主,那北宮喆身上所種的忘情蠱怎麼辦?”
“我先陪他三個月,待他忘記我之後,去南昭尋藥。”安文夕的聲音裡泛起了苦澀,嘴角噙著一抹落寞的笑意。
“什麼?公主,你瘋了麼,去南昭尋藥?”
“本來也打算去南昭找晟哥哥的。”
“公主,這不一樣!”南昭向來詭秘,南昭皇室更是充滿了神秘色彩,公主她知不知道她在冒險啊。更何況,她還懷著孩子,怎麼去南昭?
“好了好了,你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
東院琉璃閣。
江向晚被困在了房間內,此時她的雙手手心之中長出了長長的枯藤,順著筋脈爬滿了整個手臂,一直攀至她的雙頰。面目猙獰,雙眸泣血,額頭上爬滿了蛇蔓花紋,如枯藤般的東西在皮膚下面亂竄。
她顫著雙手覆到雙頰之上,摸到皮膚上面的隆起,立即嚇得縮回了手。
“鏡子呢,鏡子呢?”
“啪——”
江向晚看到銅鏡裡的自己,一把將銅鏡掃落在地,急急後退,不可置信的抱著頭,拼命的搖頭道:“不,不,這不是我,不是我!”
她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太恐怖了!
“啊!”江向晚彷彿是受不了刺激一般變得暴躁不堪起來,將身邊擺放的東西一股腦掀翻,所經之處,狼藉一片。
“給我血,給我血!”驀地,江向晚眼底的血色又深了幾分。
片刻,她的眸色突然凌厲起來,“曹暮煙,我要殺了你!”當初那老妖婆幫她入魔之時,可沒有說魔性會發作!而且,她的魔性發作之時,會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她不僅失去了的半條靈魂,就連剩下的性命還得需要鮮血維持,此刻她好恨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