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瓊?cè)A殿,安文夕眉眼間的俏皮頓時斂盡,烏黑的雙瞳噙著淡淡的淒涼。
她瞭解她的九哥哥,對於陌生人的接觸他向來是牴觸的,更別說她主動湊上去擁吻,他不僅當(dāng)時沒有將她推開,而且事後只是暴怒而沒有直接將她丟出殿外,這就說明,他對她並沒有那麼反感不是麼?
安文夕抿了抿脣,嘴角慢慢攢出了一抹笑意,緩緩朝未央宮走去。
她走了不久,月清絕一路風(fēng)塵僕僕趕回了夏宮,還沒來得及休息便踏進(jìn)了瓊?cè)A殿。
“張海,給本公子倒杯茶,本公子渴死了。”月清絕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接過張海遞來的茶,勾脣道:“多謝張公公了,你這瓊?cè)A殿連個下人都沒有,泡個茶還得勞煩張公公親自動手。”
張海聞言立即垂頭道:“月公子嚴(yán)重了,伺候皇上是奴才的本分。”
北宮喆冷冷瞥來一眼道:“自己又不是沒手沒腳。”
“臉色這麼臭,誰惹你了?”
北宮喆微抿了脣角,然後收回了視線放在了奏摺上,而腦海中卻一直浮現(xiàn)出那張臉來,雖然剛剛見過,他卻記不住她的眉眼。還有那莫名其妙的吻,將他的心徹底攪亂。
半晌,他又煩躁的丟下手中的奏摺,閉上了眼睛。
“無雙受傷了,你不去看一眼麼?”
“受傷?怎麼回事?”
“受了一掌,但並無大礙。”
月清絕聞言稍稍放下心來,拈起小碟子裡面的點心,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不錯,好吃。”
他早就知道安文夕做得踏雪尋梅十分好吃,只是一直沒有機(jī)會吃到罷了。
“安文夕剛纔來過了?”
“安文夕?”
看著北宮喆略有些茫然的雙眸,月清絕嘴角一抽,“該不會完全忘記了吧。”怎麼會忘記的這麼快,難道曹太后背地裡又動什麼手腳了?他一直都在盯著,沒發(fā)現(xiàn)什麼異常啊!
“你不記得了,原本定下三月攻下洛城,是誰爲(wèi)了早日見到她打起仗來不要命,不到一月就滅了慕容清所有勢力?”
“可是,爲(wèi)何朕覺得朕心裡的那個影子不是她呢?”北宮喆閉著眼睛按了按眉心。
“不是她?那還能有誰?”月清絕驚道。
“朕中了忘情蠱,獨獨對她沒有半點印象……”
“所以,她就是你愛至深處的人。”月清絕接口道。
北宮喆沒有說話,只是眸光又深了幾分。
“行了,你自己想想吧,我去看看無雙。”月清絕臨走前也不忘記拿了兩塊碟子裡的點心。
他急匆匆的進(jìn)了未央宮,看了眼主殿的方向,還是抿了抿脣,拐去了月無雙住的偏殿。
而此時月無雙正看著面前一碗黑漆漆的藥汁苦著一張臉。
都說醫(yī)者不自醫(yī),昨日夕姐姐就叫來了傅太醫(yī)來給她看診,結(jié)果傅太醫(yī)給她開了好幾幅藥。
她是喜歡藥草,但是這不代表她喜歡吃藥。
聽到一陣腳步聲,她猛然擡起頭來,看到月清絕朝這邊走來,驚喜道:“哥,你回來了。”
“我聽北宮喆說你受傷了,沒事吧?”
“沒事
,幸好我躲得快,那個人那一掌只是掃到了我。”
“怎麼不吃藥?”月清絕微微皺眉,這個丫頭向來討厭吃藥,看她的樣子,想必是在思索著將這藥倒到哪裡去吧。
“我晾一會。”月無雙乾笑了兩聲。
“對了,哥,你知道麼,歡涼現(xiàn)在有個外公!”
月清絕點了點頭,他剛進(jìn)京就聽說了黎太師找到了遺失多年的外孫女,還因此大擺筵席宴請親朋。而他的外孫女,名字剛好叫做歡涼。
看他一臉淡然的樣子,想必是早就知道了,月無雙努了努嘴,“你既然都知道了,那還愣著幹嘛,趕緊去找歡涼呀,你不知道,今天一早,襲勻就去了太師府了!”
月清絕一聽,立即掠身出去。
“哎,歡涼和襲勻剛回來,你去哪?”月無雙立即追了出來。
月清絕和月無雙進(jìn)了主殿,就聽到襲勻在說個不停。
“小師妹,你不知道,今天黎太師還誇我和歡涼這臭丫頭郎才女貌呢。”
“你閉嘴,沒有的事!”歡涼憤憤。
“我說賤人襲,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吶!”月清絕清朗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
歡涼循聲看去,只見月清絕朝這邊走來,一襲青衫遮不住他的清華無雙,他輕搖羽扇,一身朗風(fēng)霽月。
“你回來了?”
月清絕淡淡點頭,“看你這小丫頭滿眼的欣喜,是不是想本公子了。”
歡涼嘴角的笑意一滯,抿了抿脣,轉(zhuǎn)過身去。
“不要臉!”襲勻咬牙低唾一聲。
月清絕不在意的看向安文夕,“本公子不在的日子,你的身體如何?”
“挺好的,孩子也挺好。”安文夕輕撫上小腹,眉眼之間泛著母性的光芒。
安文夕看了眼歡涼等人,淡道:“我有話要與月公子說,你們先退下吧。”
月清絕自然知道安文夕要說的是什麼事情,看著她微抿的嘴角道:“我也不知道爲(wèi)何北宮喆的記憶爲(wèi)什麼會喪失的這麼快。”
“我知道他現(xiàn)在一點點也不記得我,我和他的接觸,他不是從心底的厭惡,可是爲(wèi)什麼我卻覺得再也走不進(jìn)他的心裡了呢?”
“因爲(wèi),他將自己的心封了起來。”
月清絕看著安文夕的雙眸道:“他的心裡始終有一個影子,他認(rèn)爲(wèi)他所愛的就是那個模糊的影子。”
“而那個影子不是我。”安文夕斂眸。
“不,那個影子就是你,只是他不知道罷了。”
“不管怎樣,當(dāng)務(wù)之急,都要去找解藥。”安文夕沉聲道。
看著安文夕堅定的眉眼,月清絕心中一滯,他本以爲(wèi)北宮喆忘記了她,她會頹唐示意,甚至?xí)校墒撬龥]有,她的嘴角始終都噙著淡淡的淺笑,而大大的杏眸如一汪秋水,黑瞳如墨,透著堅韌。
“月公子,你告訴我,如今的他還有多長時間?”
“照著他這個失憶的速度,只怕只有一年的時間了。”
“一年?”安文夕的眸光又深了幾分。
月清絕猶豫了一下道:“在這一年內(nèi),他不僅會逐漸忘卻親近之人,還會沉迷於酒色,然後一點點的將自己毀掉。”
安文夕黑瞳微縮,這個她知道,就如當(dāng)年的夏瑜君,就因此而國破人亡!
她微微握緊了衣角,猶如下了決定一般,緩緩擡眸。
“你決定了麼?”
安文夕點點頭,“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他等不起了。”
若是她在一年之後不能拿回解藥,那麼等著他的便是死亡,一如當(dāng)年的夏瑜君。
安文夕睫毛輕顫,眸光斂盡,他不能死,大夏剛剛建立,還沒有等他開拓出千載盛世,而且他們的寶寶還沒有出世看一看父皇,他怎麼能死?
她握了握拳,絕不能讓當(dāng)年夏瑜君的悲劇再次重演!
月清絕將她眼底的決絕收入眼底,問道:“何時動身?”
“等他大婚過後吧。”
安文夕垂眸,她想再看一看他穿著大紅吉服的樣子,哪怕他身側(cè)的人不是她,她只想看一眼便好。
他曾答應(yīng)過她,會解決所有的女人之後來娶她,也許她等不到那一天了,那麼她能看一眼他穿著大紅吉服的樣子也好,她也可以騙自己那是她和他的婚禮。
“到時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你留下來陪著他,他的身邊需要你。”
“好。”月清絕說著起身,“你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歡涼見到月清絕出來,便想進(jìn)去,結(jié)果卻被月清絕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家公主累了,休息呢。”
“你跟公主都說了什麼?”歡涼蹙眉,是不是他跟公主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我能說什麼,就說了些如何安胎。”
月清絕自顧坐下,啜了口茶道:“小丫頭,你下次何時回家,別忘了帶上我。”
歡涼頓時臉色一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公主在哪,哪裡就是我的家!”
“歡涼,我哥他想去見見你外公,順便跟他提一提……”
“黎太師是他想見就能見得麼,黎太師年事已高,沒事就不要去打擾他老人家。”襲勻涼淡的聲音傳來。
“那你上午還去了呢。”月無雙立即反駁道。
“我那是去接歡涼了!”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以後你們誰都不許去!”歡涼扔下這一句,轉(zhuǎn)身去了安文夕所在的內(nèi)殿。
“公主。”歡涼給安文夕拉了拉被子。
“怎麼了?”
“歡涼這次來想跟公主說一件事情,我外婆時日無多,她想……”
“那以後你就待在太師府好好陪陪她。”
“可是若是公主離開夏宮的時候,歡涼想和公主一起走。”雖然她不忍離開那滿眼慈祥,拉著她的手不捨得鬆開的外婆,可是她更不想因此離開公主。
半晌,安文夕緩緩點頭,以歡涼的性子,她勸不動的。
“歡涼,這裡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何事?”
“在我臨走之前,我想從江向晚手中取出引魂丹,復(fù)活母后。”
“公主的意思是讓我去將江向晚手中的引魂丹拿回來?可是,那江向晚既然霸著那引魂丹,自然不會讓我們輕易找到。”
安文夕眸光漸深,“我知道那江向晚將引魂丹藏在了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