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鍾叔來了,這裡一直由他在打理,總是要見一見的。”紅綾捧了杯茶給她。
“好,你讓他進來吧。”
走進來的男子約莫四十多歲,修容整潔,舉手投足之間甚是沉穩(wěn),看起來,十分乾練。
“老奴見過瑾淑妃。”管鐘下跪行禮道,他知道這裡的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寵妃,他不敢怠慢。
“起來吧,鍾叔請坐。”安文夕指著一旁的木椅道,然後看了眼紅綾,“上茶。”
管鍾也不客氣,徑直落座,對安文夕道:“瑾淑妃娘娘,這茶就不用了,老奴今日來就是想告訴娘娘一聲,您就安心在這裡住下,若是您有什麼吩咐儘管告訴老奴,老奴定會讓娘娘滿意。”
“我知道了。”安文夕拂了拂衣袖,她沒有自稱本宮,瑾淑妃是北宮喆給予她的,可是她卻不想承認(rèn)這層身份。
“娘娘若是悶了,可以讓紅綾帶您四下走走,東院種滿了紅梅,如今開得正豔。南院有荷花塘,到了夏日,荷葉連天,荷花娉婷,景色極美,湖中心有暖閣,若是娘娘覺著上房冷的話,可以移到暖閣。西院建有觀景樓,可以覽盡山莊全貌。”
安文夕細(xì)細(xì)聽他講完,這鐘叔難不成還以爲(wèi)她會長居於此麼,將四季的景色全部介紹了一遍。
她點了點頭,算是應(yīng)了。
“若是瑾淑妃沒有什麼事情,老奴就先下去了。”
“紅綾,你去送送鍾叔。”
安文夕在房內(nèi)踱步,打量了眼房間的佈置,仔細(xì)察看,竟然和她在未央宮的裝飾擺設(shè)所差無幾。
此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早,安文夕白天睡了一天,現(xiàn)在精神的厲害。
“紅綾,你陪我出去走走,睡了一天,想走一走。”
“不知娘娘想去哪裡?”紅綾攙著她道。
“隨便走走便好。”安文夕已經(jīng)搭著她的手出了房門。
臨近年關(guān),天氣苦寒,冰冷的夜色寒涼如水,尤其在這深山裡,更清冷了幾分。
紅綾給她繫上了斗篷,她的手裡還抱著手爐,所以並不覺得冷。
冰涼的山風(fēng)吹到了臉上,讓她頭腦更加清醒,她一定要離開這裡,決不能成爲(wèi)北宮喆的籠中困獸!
安文夕順著來時的路走著,時不時踢下腳下的鵝卵石,看起來倒真有些閒淡。
整個山莊寂靜的厲害,只能聽見她和紅綾淺淺的腳步聲和陣陣風(fēng)聲,安文夕支起耳朵,除卻她和紅綾的氣息,周遭連第三隻生物的呼吸聲也聽不到,她的眼睛有意無意的瞥向四周,也並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紅綾見她越走越遠(yuǎn),馬上就要走到山莊大門,忙提醒她道:“娘娘,再往前走,就要出了山莊了,不如我們回去吧,外面風(fēng)大。”
“紅綾,這山莊外面都有什麼?”安文夕和她說著話,腳下的步子卻絲毫沒有停止。
紅綾看著安文夕馬上就要走到山莊門口,心中有些著急,但卻不能不回答安文夕的話。
“回娘娘,這山莊外面沒什麼東西,都是些亂石山林罷了。”
“哦?
”安文夕還沒踏出去半步,立即從暗處閃出兩個黑色人影來,皆對她抱拳恭敬道:“請瑾淑妃娘娘回房!”
這是羽衛(wèi)!
安文夕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身前的人,離得這樣近,她卻絲毫感受不到二人的氣息,眼前這兩個人只怕和左言青玄不相上下,看來這次北宮喆爲(wèi)了看住她竟然不惜出動了羽衛(wèi)中的精英勢力。
安文夕沒有逗留,直接轉(zhuǎn)回了身,原路返回,身後的紅綾鬆了口氣,她還擔(dān)心瑾淑妃會大打出手,然後逃出山莊呢。
安文夕瞥了她一眼道:“走吧,我不會走的,你放心便是。”安文夕感覺身後的兩個人在她轉(zhuǎn)身之際,也明顯的鬆了口氣。
“娘娘,奴婢……”
“不用說了,我明白,若是我走了,你無法交差。”
紅綾立即跪下道:“多謝娘娘體諒奴婢。”
“起吧,以後在我面前跪就免了。”
回到上房,安文夕解去了斗篷,然後將紅綾打發(fā)去外面守夜,然後進了內(nèi)室掠上房樑,偷偷的掀開瓦片,往外看去。
藉著淡淡月光,安文夕看向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人,看來這些羽衛(wèi)都隱藏的很好。
她擲出手裡的鵝卵石,擊向不遠(yuǎn)處的樹杈,發(fā)生一聲悶悶的聲音來,音聲不大,卻足以驚動隱在暗處的羽衛(wèi)。
只見瓦片上方掠過幾道人影,腳踩在瓦片之上,竟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
安文夕立即躍下房樑,飛快的除下身上的衣物,鑽進被窩之中。
“扣扣……”傳來一陣略有些急促的敲門聲。
然後不待她答應(yīng),紅綾已經(jīng)推開了房門,“娘娘,您睡了麼?”
“還沒有,你有什麼事情?”
冰冷淡漠的聲音令紅綾心中微驚,“沒什麼大事,奴婢覺得娘娘屋裡有些冷,想爲(wèi)娘娘加些炭火。”
她是來檢查她有沒有逃跑吧!
安文夕譏諷的勾了勾脣,“這個溫度正好,不用加炭了,你下去吧。”
“是。”紅綾輕輕地掩上了門,然後拍了拍胸脯,天知道她剛纔有多緊張,到現(xiàn)在手心裡還全是冷汗。
安文夕卻再也睡不著,經(jīng)過今晚的試探,若是硬碰硬的話,她根本沒有逃脫成功的可能。
她在牀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晚上,也沒有想出什麼好的計謀來,直到天快亮?xí)r,才沉沉睡去。
在她醒來時,已經(jīng)是將近午時了。
她隔著厚厚的牀幔喚道:“紅綾。”
她喊了半天,卻沒人理她,就在她準(zhǔn)備攏開牀幔時,有人卻一把掀開了牀幔,白花花的日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隨即一聲清冷的男聲傳來,“你倒是能睡!”
安文夕聞言,立即一個機靈,一把拉著錦被蓋住自己的身體,警惕的盯著來人。
“呵,若是朕想,你能阻止的了麼?”
安文夕咬了咬牙,答案很明顯,無疑是不能,不然她現(xiàn)在還是完璧之身。
“滾!”
北宮喆看著她渾身帶刺的樣子,並沒有半分惱意,直接喚來紅綾爲(wèi)她洗漱。
安文夕擰了眉,夏宮離這裡距離不近,他平日裡不僅要議事,還要批摺子,怎麼會來了這裡?
“過來!”在她還在愣神之際,北宮喆一把將她拉到桌前。
一陣陣誘人的香味瞬間襲擊了她的蓓蕾。
“想吃就坐下!”北宮喆瞥了她一眼,他再瞭解她不過,她的眼神已經(jīng)暴露了她。
安文夕咬了咬脣,始終沒有落座的意思,北宮喆起身道:“你自個兒吃吧,朕一會再來看你。”
北宮喆一走,安文夕鬆了口氣,也不再牴觸,執(zhí)起筷子吃起飯來,紅綾在一旁細(xì)心的爲(wèi)她佈菜。
北宮喆立在上房門外,擡眸看向房內(nèi),雙眸幽深,然後轉(zhuǎn)身離開,行至東院門口,身影一閃,沿著曲徑走進北院。
北院和東南西三院相對隔絕,中間有一片竹林,將北院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而且,竹林中布有陣法,在外面看來,只有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竹林,根本不能發(fā)現(xiàn)裡面還有一處院落。
北院的屋舍全部由竹子建設(shè)而成,竹屋和外圍的竹林渾然一體,身處此處,彷彿與世隔絕一般。
房間內(nèi)有一女子躺在竹牀之上,那女子緊閉著雙眼,看上去不過是二十七八歲,面容蒼白可怕,雙手交疊放在小腹處,就連手上也沒有半點血色。守在她身旁的男子四十歲的年紀(jì),頭髮卻花白了大半,用手帕蘸了水一點點擦著她的脣瓣,然後輕輕地爲(wèi)她梳著她的頭髮。本是垂至腳踝的墨發(fā),卻黯淡的沒有任何光澤。
只見那男子萬分小心的捧著女子的青絲,在她耳邊輕道:“阿虞,你以前最喜歡這一頭墨發(fā)了,爲(wèi)夫給你洗洗,然後用漂亮的簪子給你挽起來,你覺得如何?”
男子低低說著話,而牀上的女子卻是始終沒有答話,男子並不以爲(wèi)意,只顧自己說著話,彷彿是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看他的樣子,像是已經(jīng)習(xí)慣瞭如此一般。
“阿虞,若是你能再睜眼看看爲(wèi)夫該有多好。”男子說著,眼中已然有了淚光。
他的阿虞早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離開他了,若不是有這琉璃珠護體,只怕早就化成了累累白骨。他本以爲(wèi)阿虞被那個女人毀去屍身,沒想到上天竟然如此厚待,讓他還可以再次見到阿虞。如今,他還能爲(wèi)她擦身洗頭,已經(jīng)是莫大的幸福了。
男子微嘆一聲,又喃喃道:“阿虞,爲(wèi)夫這就爲(wèi)你洗頭。”
北宮喆靜靜地佇立在了門外,聽著裡面男人的喃喃自語,心中泛出點點酸楚,愛至深處,大抵就是如此吧。
他的眼前浮現(xiàn)了那張稚氣未脫的臉,曾經(jīng)的她嬉笑著對他招手,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終究是他傷了她……
“吱呀——”男子只專注著給女子擦頭髮,根本沒有注意房外有人已經(jīng)站了許久。直到房門被人打開,他才警覺地扭過頭去。
來人一襲絳紫衣袍,尊貴無比,透過他肆意而飄的墨發(fā),彰顯出別樣的清冷。
凜冽的北風(fēng)隨著他的進來呼嘯著灌了進來,男子立即拉起被子爲(wèi)躺著的女子蓋上,殊不知那女子早就失去了知覺,這一舉動,根本毫無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