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姑姑昨夜便已經潛回了未央宮,她看著安文夕手上的大紅燙金請柬,眸光微斂。
“遣個人跟她說身子不適,這百花宴分明就是鴻門宴,不去也罷。”
“陌姑姑,這躲是躲不過的,就算沒有這百花宴,還會有別的宮宴,不能每次都推脫身體不適。”
陌姑姑垂眸,“你可知上次曹暮煙的孩子小產是喆兒做的?”
安文夕搖了搖頭,她還真的不知道曹暮煙竟然身懷有身孕過。
陌姑姑的眸光落在安文夕的小腹之上,凝眸道:“所以,我想我不說,你也明白此次百花宴的兇險了吧。”
安文夕微微勾脣,“陌姑姑,我覺得未必,這幾日我在古籍上查閱了一些入魔的記載,人一旦入魔便失去了靈魂,故而若是入魔的人能夠取得別人的靈魂,便可以擺脫魔性困擾。”
陌姑姑眸光一閃,安文夕繼續道:“江向晚入魔的事情想必陌姑姑是清楚的,曹暮煙沒有想到的是因爲江向晚沒有心臟,她只能取了她半條靈魂。”
陌姑姑聞言驀地大驚,“你的意思是說……”
安文夕點點頭,“只怕曹暮煙早就盯上了我肚子裡的龍嗣,她既然打算取這孩子的靈魂,現在就絕不會讓我有事的。”
陌姑姑微微點頭,“你可知曹暮煙再次懷有身孕?”
安文夕雙眸之中飛快的掠過一抹驚訝,“孩子是滄月的?”
“是,這樣的孽種不能留。”陌姑姑咬牙。
“魔生子本就困難,我倒覺得這個孩子對我們有益。”安文夕眸光微閃。
“公主,月公子來了。”
只見月清絕揹著藥箱緩緩走進內殿,這兩日來,月清絕天天都來給她把脈。
“陌姑姑,你去看一下我的安胎藥,有你盯著我才放心。”
陌姑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動了動,但始終沒有說話,轉身出了內殿。
“歡涼,你也去。”
月清絕收了手,對安文夕道:“說吧,你將他們支走想跟我說什麼?”
“月公子,北宮喆的事情,你還想瞞我多久?”
月清絕微微垂眸,她和北宮喆朝暮相處,遲早會發現端倪,他就知道瞞不住她。
“北宮喆所種的忘情蠱會慢慢失憶。”
安文夕微微點頭,“這個我早就知道了。”
月清絕微驚,“你何時知道的。”
“就是那次你和北宮喆的談話,忘情蠱一事,月谷主也沒有辦法對不對?”
“北宮喆所種的這忘情蠱遠比我想象的麻煩,要不然也不會在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就會遺失了三分之一的記憶。而且有些事情他就是用筆記下來了,但是他再次回憶時,仍然沒有一點印象。”
安文夕黛眉輕挽,“月公子打算何時去南昭尋藥?”
“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和你一起去。”
“這怎麼可以,你現在身懷有孕,怎麼能去冒險呢?”
“我有分寸,絕不會拖累月公子的。”
“唉,這不是拖累
不拖累的事情。”月清絕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南昭你去不得。”
“爲何?”
月清絕驀然擡眸,盯著她的雙頰道:“你可知南詔太子去世的那位太子妃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什麼?”安文夕難以置信的覆上了花頰,“這件事楚君昱可否知道?”
月清絕微微一愣,“他爲這件事找過你?”
安文夕淡淡點頭,“但是他沒有提到我和那太子妃長得一樣。”
月清絕不禁蹙眉,“難道他讓你去南昭尋解藥?沒道理呀,這楚君昱爲何要幫北宮喆?更何況,他不是應該更在意你不是麼?”
安文夕抿了抿嘴角,玉公子說她陪他一年,纔會給她千年龍魄,可是他明明知道北宮喆的情況緊迫,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在西楚待上一年。
難道是……
他想陪她去西楚尋藥!
可是他才登基不久,根基未穩,怎麼能跟著她去南昭。再說了,爲了她和北宮喆,他這樣做值得麼?
“月公子,你能不能加速胎兒的成長?”
“你瘋了麼?”陌姑姑剛走進內殿,聽到這句話厲聲道,“一旦孩子降生,曹暮煙絕不會放過你!”
“而且,胎兒的加速成長會加快吸收母體的營養,你的身子這麼弱,根本禁受不住。”月清絕毫不客氣道。
“這件事我絕不同意!”陌姑姑堅決道。
安文夕抿了抿脣,從陌姑姑手中接過安胎藥,一飲而盡,也許這件事是她太過急切了。
“好好養胎,我明日再來爲你把脈。”月清絕淡道。
“玉公子慢走。”陌姑姑對月清絕道,然後轉眸深深的看了眼安文夕,“你能做的就是保護好這個孩子,知道麼?”
安文夕點頭應是,陌姑姑掃了她一眼,微微嘆了口氣。
“歡涼,你去將我新做的幾樣點心包起來,我想去瓊華殿看看皇上。”既然他沒空來找她,那她就去尋他。
張海離得老遠就看到了朝這邊走來的那抹紅衣,這宮裡頭已經好久不見那抹紅色了,他遠遠的迎了上去,“奴才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張公公不必多禮,好久不見。”
“娘娘是來看皇上的?”張海掃了眼歡涼手上的食盒。
安文夕微微點頭,“皇上在裡頭批摺子?”
“是。”張海眉頭略皺,不覺間腳步慢了下來。
看著張海猶豫的神色,安文夕心中猜到了七八分,“張公公,這瓊華殿裡頭可是還有別的妃子?”
“是這兩日太后娘娘封的一個柔美人。”
“柔美人?”安文夕黛眉輕挽。
“張公公,一個小小的美人也能進入瓊華殿了麼?”歡涼不解。
“太后娘娘體恤皇上,說這偌大的瓊華殿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實在不成體統,就讓柔美人殿前伺候著,皇上雖然心中不喜,但是也沒有拒絕。”
體恤?安文夕冷冷一笑,這恐怕是監視吧!
“皇貴妃娘娘您稍等,奴才這就爲你通報一聲。”
“不必了,本宮自己進去便是。”
瓊華殿內,北宮喆翻著桌案上的奏摺,眉頭微擰,曹太后趁著他不
在的日子不僅將朝堂之上弄得一片烏煙瘴氣,現在竟然又將手伸到了國庫上。
他緊握著硃筆,緊抿著嘴角,過不了多久,他就要將曹太后的勢力一筆拔除!
“皇上,請喝茶。”安芊柔眉目含情的望著北宮喆。
思緒突然被打斷,北宮喆的臉色又黑了幾分,而安芊柔絲毫沒有察覺一般,整個兒將身子又朝北宮喆靠近了幾分。
“滾!”北宮喆擡手將安芊柔掃了下去。
“啊!”安芊柔顧不得被滾燙的茶水燙到的雙手,立即跪倒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
“皇上,是不是嬪妾哪裡惹您生氣了。”
“滾下去!”北宮喆手中的硃筆應聲而斷,真是不知所謂的女人,他容忍她在這裡,她竟然還想得寸進尺。
安文夕還未進殿,就聽到了北宮喆的慍怒,不禁加快了腳步。
“九哥哥。”
北宮喆驀然擡頭,看著她一襲紅衣,步步生蓮,裙裾隨著她的走動而微微搖曳,這一幕彷彿見過無數次一般,可他的腦海裡卻半點沒有印象。
“夕兒,你來了。”北宮喆臉上冰冷的弧度稍顯柔和。
安芊柔看著安文夕一步步踏進內殿,臉上浮現一抹驚訝,沒想到半年多不見,她似乎出落得更加妖媚了。
筆挺的背影纖纖若柳,周身嫺靜的氣質是那樣的高不可攀,安芊柔頓時覺得自己低至塵埃。
呵,果然是安芊柔,沒想到她現在竟然攀上了曹太后這棵大樹!
安文夕從跪在一側的安芊柔身邊經過,看也未看她一眼。
“妹妹,十妹妹。”安芊柔匍匐兩步,擋住了安文夕的路,可憐楚楚道:“姐姐給皇上奉茶,笨手笨腳的惹怒了皇上,還請妹妹替姐姐說幾句話。”
安文夕腳步一頓,看向安芊柔道:“既然你自己也覺得在這裡笨手笨腳,不如早點出去,也省的皇上心煩。”
“我……”安芊柔大驚,她沒有想到安文夕竟然一點顏面也不給她留,她的指甲狠狠的掐進肉裡,雙眸泛紅,水汽氤氳,“妹妹,以前姐姐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姐姐跟你賠個不是,還請妹妹大人大量,不要和姐姐一般見識。”
歡涼看著安芊柔那我見猶憐的模樣,怒從心生,“柔美人,你見到皇貴妃娘娘竟然不知道行禮麼?”公主自幼和她不親和,她還一口一個姐姐妹妹惡不噁心。
安芊柔一愣,咬牙道:“嬪妾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罷了,你先下去吧。”安文夕實在不想看到她一副可憐楚楚的模樣。
“太后娘娘讓嬪妾在這裡伺候,嬪妾……”
北宮喆臉色又冷了幾分,轉眸對安文夕招手道:“夕兒,過來。”
“九哥哥,我帶了幾樣點心,你嚐嚐合不合胃口。”安文夕打開食盒,挑了幾樣他平常愛吃的。
“看著不錯。”
“嚐嚐。”安文夕眉眼輕揚,捏起一塊點心放到他的脣邊。
北宮喆慢條斯理的含了一小口,將細末也一併捲入口中,“好吃,只是朕爲何從來沒有見過。”
“你這土鱉自然沒見過!”安文夕鼻頭髮酸,聲音微微發顫,這一句她再也說不出當初的明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