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晚驀然回頭道:“喆,你來了?”她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笑意。
“帶她回營!”北宮喆對著驚魂吩咐道。
“喆,別趕我走,我只是想幫你而已,再說了我何時給你添過亂?”江向晚本想握住北宮喆的手,可是始終沒有鼓起勇氣,最後扯著他的衣袖,略帶了些撒嬌道。
北宮喆淡淡掃了她一眼,冷著一張臉沒有開口。
江向晚咬了咬牙道:“喆,讓我留下好嗎,我先在這裡待一個時辰,若是你覺得我留在這裡是累贅,我立即就走,如果覺得我可以幫助大家,那就別趕我走!”
江向晚看著北宮喆的眼神決絕而堅定。
半晌,北宮喆淡吐了一個字節,“好。”隨即撩開了步子。
江向晚立即跟了上去,驚魂涼涼的看著這一幕,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痛色,雙拳微握,好一個夫唱婦隨!
江向晚得到了北宮喆的許可,不怕辛苦的跟隨青玄等人將那些戴的白絹放在蒼朮上燻烤,然後再一一分發給衆人。
由於身子骨較弱,不多一會,江向晚臉上便開始浮現了陣陣倦意,但是看到不遠處的北宮喆,身體裡頓時又充滿了力量,臉上也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安文夕和歡涼襲勻匆匆趕到南城,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北宮喆一身月白長袍,白衣勝雪,眉目如畫,宛若從畫中走出來的謫仙一般,清冷峻拔,美好的令人難以靠近,和周圍那腌臢的景緻毫不相符。他身側的女子正滿目柔情的看著他,女子鳳眼噙著笑意,雖然白絹掩面,卻仍然看的到她眼底流瀉出來的喜色,她的臉色蒼白,眉宇之間也有些疲倦,宛如那病中西子,不禁令人憐愛三分。
當真是郎才女貌!
排隊來領遮面白絹的衆人皆不停地鞠躬道:“謝謝皇上,謝謝娘娘。”
北宮喆緊抿著脣,沒有去在意衆人的稱呼,也許他的心裡早就是默認了吧。正如江向晚所說,她纔是他的妻!
安文夕看著這一幕心中突然悶得厲害,這麼清晰的感覺,她騙不了自己。
眼睛有些澀澀的疼,安文夕驀地轉過身去,對身側道:“走吧,我們去別處看看。”
歡涼看著安文夕臉上難掩的失落,心中一滯,公主果然還是放不下那北宮喆。
北宮喆擡眸看到安文夕的瘦弱的背影,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白絹交給身邊的人,然後追了上去。
“喆……”江向晚一直掛在嘴角的笑意頓時凝固,一時忘記了要將手中的白絹遞給來人。
可是她現在正在忙著抽不開手,根本不能像北宮喆那樣一走了之,她也沒有勇氣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去追他,恨恨的攥著手中的白絹,眼底飛快的掠過一抹殺意。
北宮喆追上去拉住了安文夕的手道:“夕兒,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了讓你老實待在營帳裡休息麼?”
他不想她來,難不成怕她打擾了他們的二人世界?安文夕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譏諷。
“我就是想來看看而已。”安文夕不動聲色的將手從他的手掌裡抽離。
北宮喆看著她嘴角來不及收去的譏意,聯想到剛纔那幕,他心中頓時瞭然,原來她吃醋了!
可是這醋吃的不太明顯,還是她掩飾的太好?
“剛纔朕和晚兒……”
“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要去那邊了,你也趕緊回去吧。”安文夕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她不需要他的解釋,這跟她無關。
北宮喆嘴角微勾的笑意擴大,果然是吃醋了!
“你想去哪,朕陪你去。”北宮喆再次挽起她的手。
安文夕驀地一驚,一下子甩開他的手手道:“不必了,他們還在等我。”安文夕咬了咬牙,立即加快了步伐,將北宮喆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北宮喆也不惱,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後。
平民宅北角,月清絕戴著白絹正在爲人看診,看到他們過來,立即將手邊的白絹帶給他們道:“你們怎麼不戴上白絹呢,這裡的空氣污濁,萬一染上瘟疫可怎麼辦呢?”
安文夕戴著月清絕遞來的白絹,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草香。
來此問診的人大多數都是剛染上瘟疫的人羣,月清絕一一爲他們把了脈,然後每人送一包草藥和一粒藥丸。
月清絕掃了他們一眼道:“這雖然不是解藥,但是也能起到一部分作用,可以暫時壓下病癥。”
畢竟人多粥少,月清絕帶的藥一會便分發一空,幸好,他還帶著藥材過來。
“這樣吧,我這裡有藥方,你們照著藥方抓藥。”月清絕從袖中取出藥房遞給安文夕道。
安文夕和歡涼襲勻三人頓時開始忙碌起來。
午時十分,太陽火辣辣的照著大地,本是初春的季節,陽光卻十分毒辣,安文夕覺得一陣昏昏沉沉,陽光照得腦袋一陣陣發暈,突然,她的眼前一黑,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朝身後倒去。
“公主——”
“小師妹——”
不遠處那道月白的身影一閃,宛如一道閃電一般,便將安文夕穩穩地接到了懷中。
“夕兒……”北宮喆摸了摸安文夕的額頭,燙的厲害,北宮喆頓時蹙了眉頭。
“月清絕,你趕緊給她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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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清絕爲安文夕探了脈,然後翻了翻安文夕的眼皮,裡面佈滿了紅色的血絲,臉色頓時沉了下去,“高燒,眼內有血絲,這是……這是瘟疫的癥狀……”
說道最後,月清絕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他拉著安文夕的手腕,不可置信的道:“我再把一次脈,也許是我弄錯了。”
他是楓月谷的少主,醫術卓絕,怎麼可能會診錯?
北宮黑瞳驟縮,眼中浮現灰白之色,喃喃道:“不必了。”他不由得抱緊了懷中的小人。偏偏身子弱,還那麼倔強的來這裡。他知道她將這次瘟疫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若是不讓她來,她勢必不會安心。
“公主……”歡涼聽到瘟疫二字,眼眶一紅,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然後怒視北宮喆道:“都是你害了公主,都是你!”
北宮喆利眸掃了過去,歡涼並無半點懼色,捂著嘴嗚咽啜泣,“沒有你的時候,公主什麼事情都沒有,自從你滅了大安,公主便不斷的受傷……遭受各種各樣的罪……公主以前是皇上的掌上明珠,真正的金枝玉葉,所有的委屈全都是你給的,你給的!”歡涼說道最後激動地一把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抵住北宮喆。
北宮喆難得的沒有動怒,聽歡涼一一說完,看著那冰冷的劍鋒朝他刺來,亦不躲不避。
歡涼說的沒錯,她這十六年都沒有這半年多受的磨難多,她以前是安國君最寵愛的小公主,誰敢讓她受委屈。的確,她所受的委屈都是他給的!
“歡涼,你不要衝動!”襲勻立即攔住了歡涼手中的長劍,“你就是殺了他也無濟於事,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救小師妹。”
歡涼咬了咬脣,收了長劍。
月清絕將藥包好遞給北宮喆道:“趕緊帶她回營吧。”
北宮喆沒有遲疑,接過月清絕遞來的藥,抱著安文夕直接掠了出去,翩然上馬,一手攬著她,一手握著繮繩。
他剛剛調轉了馬頭,只聽得身後傳來雪嫣的聲音道:“皇上,您快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暈倒了。”
北宮喆聞言眸光一沉,眉頭緊鎖,對雪嫣道:“去讓驚魂送她回營。”然後說完,雙腿狠狠地夾了下馬腹,馬蹄揚起陣陣塵土。
飛揚的黃塵頓時模糊了雪嫣的視線,她不禁呆在了原地,皇上就這麼走了?竟然連問都不問一句,萬一小姐要是染了瘟疫呢,皇上也不在乎麼?
江向晚有氣無力的靠在一旁,聽到腳步聲,也沒有力氣擡眸。剛纔北宮喆在時,她不過是在勉力強撐罷了。北宮喆一走,她的信念也就坍塌了。
她的身體她自然知道,她拼上自己的身體去賭他的回眸,一如她所料,她輸的狼狽至極。可是,她好不甘心吶!
“小姐,小姐,你還好嗎?”雪嫣吃力的攙扶起江向晚。
“我來吧。”驚魂將江向晚從雪嫣身上接了過來。
“驚大人!”雪嫣驚呼道,“皇上說,讓您去送小姐回營。”
驚魂將江向晚打橫抱起,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色,蹙眉道:“這次你滿意了?”
江向晚苦澀的勾了勾脣,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身體到底是自己的,你又是何苦呢?”
“我願意,反正我這身子也破敗極了,若是他都離開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晚兒,你不是爲任何一個人而活,你是爲了自己活得,明白麼?”
江向晚勾脣,“這樣的道理我怎會不懂,只是沒有了他,就沒有了一切。”
驚魂驀地垂眸,晚兒,即使你沒有皇上,你還會有我!
驚魂將江向晚帶上馬背道:“別說話,我帶你回去,抓緊我的手!”
北宮喆帶著安文夕回到了軍營,把月清絕給他的藥扔給了襲勻,然後將安文夕抱到了營帳內,打了熱水開始一遍遍的爲她擦身子。
安文夕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北宮喆緊緊蹙了眉,潤溼了巾帕擦著她開始乾裂的嘴脣。
這次的確是他大意了,她從昨天精神就不好,整個人都帶著疲倦,他怎麼就沒有往這上面想呢?
“皇上,藥熬好了。”歡涼端著藥走進了營帳,眼睛紅腫得像核桃,對著北宮喆的臉色不是太好。
北宮喆沒有注意這一點,從歡涼手中接過藥,試了試溫度,然後放在一旁,小心的將安文夕扶起,用胳膊攬著她喂藥。
可惜,安文夕牙關緊閉,怎麼都喂不進去。
北宮喆含了一口藥,迎著歡涼錯愕的神色,覆到安文夕蒼白乾裂的脣瓣上,撬開她的脣舌,將嘴裡的藥悉數渡到她的嘴中。
北宮喆喂得很慢,每一次都要花費好大的功夫才能讓她將藥全部吞下去。
歡涼看著北宮喆專注的模樣,心中微微一動,他竟然絲毫不怕傳染,也不避嫌,就直接以口喂藥。他能做到如斯地步,大抵也是深愛公主的吧。
歡涼瞥了眼那專注喂藥的男人,抿了抿脣,徑直出了營帳。
襲勻見她出來,問道:“都看到了?”
歡涼淡掃了他一眼,“怎麼了?”
“其實,北宮喆也算是個癡情種子。”襲勻嘆了一口氣。
半晌,歡涼看著營帳說道:“就算他現在對公主好又如何,有些傷痛一旦刻上了,便再也去不掉不是麼?”
北宮喆衣不解帶的守了安文夕一天一夜,安文夕雖然還沒有醒,但身上的溫度已經漸漸的退了下去。
江向晚稍稍恢復了些力氣,吩咐雪嫣煎了藥,提著藥湯來到主營帳前,一時猶豫不前。
她昏睡了一夜,喆連看一眼都不曾,卻一直守在這裡,她想去看看他,但又怕看到她不想看到的一幕,傷了心。
她何時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江向晚咬了咬下脣,掀開了帳簾,走進內室。
“喆……”
此時北宮喆正趴在安文夕榻前睡了過去。
她上的女子臉色蒼白,大大的杏目都有些深陷,嘴脣乾裂,但正是這份病態,給她增添了幾分別樣的楚楚可憐。
北宮喆聽到江向晚的聲音,從榻上擡起頭來,“晚兒?你怎麼來了,你的身體不好,怎麼不在營帳內躺著?”
北宮喆由於長期未睡,眸中佈滿血絲,眉眼之間的英氣也掩蓋不了那抹倦怠,薄脣上方青渣橫生,江向晚驀地涌出一陣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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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瑾淑妃染了瘟疫,熬了藥來看看她。”
看著北宮喆打量的眼神,江向晚立即道:“你放心,我沒有惡意。”
北宮喆沒有接藥,淡道:“你有心了,放下吧。”
“雪嫣,扶你家小姐回去歇息。”
“喆,我聽說你還沒有用膳,不如……”
“不用了,我待會再吃,你先用吧。”
江向晚抿了抿嘴角,說道:“好。”然後將藥湯放下,轉身欲走。
身後傳來北宮喆略有些嘶啞的聲音道:“好好將身體養好纔是正事。”
江向晚聞言頓時一暖,身體內泛起絲絲暖意,只聽得北宮喆又道:“朕明日讓驚魂送你回承安。”
江向晚驀地轉身道:“喆,我不想走……”
北宮喆看了眼榻上昏睡的女子,淡吐道:“罷了,你先下去吧。”
那溫柔的眉眼,細心呵護的模樣令人忍不住沉淪,江向晚握了握拳,他怕她吵醒安文夕麼?
“是。”江向晚走出營帳,步步寒涼。
北宮喆握著安文夕的手,放在脣邊輕吻,嘴裡喃喃道:“夕兒,趕緊醒來,過兩日我們就去幽冥山找七味草,解了你的息子魂殤,朕還想讓你給朕生一堆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