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
然後蹲下來告訴她,“對不起孩子,我不是你們的媽媽?!?
話落,蓉蓉那雙大大的眼睛就掉下了碩大的金豆豆。
她身後的男孩辰辰尖叫一聲,把桌子上的東西胡亂地丟了過來。
閆禎立刻抱起了辰辰,辰辰沒有停止哭鬧,而是一邊哭,一邊揚起巴掌打著閆禎的臉。
我怔忪了。
看著閆禎那肅然的臉上幾道紅印子,我以爲他會發火,卻沒想到他揚起手來,動作輕柔地拍著辰辰的背。
“她是你們的媽媽,只是她現在病了,記不起你們了。辰辰,給媽媽一點時間,等爸爸治好了她,她就會記得你們的。”
辰辰哭地直打嗝,他突然停下來,轉頭看我。
一雙烏溜溜的鳳眸直直地盯著我,那樣子,好像我真的病入膏肓,被這麼一個孩子心痛和憐憫……
“她病了?”辰辰問道。
閆禎點了下頭,“是,她沒有拋棄你們,你媽媽只是病了?!?
辰辰扭了下屁股,示意閆禎放他下來。
從閆禎身上下來之後,那酷似閆禎的孩子朝我走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忽然伸出手來,拉著我的手,示意我蹲下來。
我照做後,這漂亮的不像話的小男孩竟在我的臉頰上落上了一個吻。
“媽媽,我等你,你一定要好起來?!?
綿軟的觸覺,帶著孩子獨有的馨香,不可思議的柔軟和一種難以名狀的孺慕之情像是暖春裡頭的一陣風,清涼而舒爽,讓人貪心。
蓉蓉不甘示弱,在我發愣的時候,也給我送上了一個吻。
“媽媽,蓉蓉也會等你。蓉蓉會照顧好哥哥的,蓉蓉會勸哥哥好好看醫生,不耍小脾氣?!?
看醫生?
我知道,我早該離去,然而這時候我卻還是忍不住看向閆禎。
辰辰,怎麼了?
閆禎抱了抱兩個孩子一下,就讓他們和保姆出門去玩了。
這個辦公室很快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我莫名地有些不自在,或許,我真的多管閒事了。
那畢竟是潘雨彤的孩子,和我有什麼關係?
可真的決心要走,卻是那樣艱難。
雙腿彷彿被灌了鉛似的,重的根本拖不動。
我抿了下脣,嘴硬道:“我只是可憐兩個孩子這麼小就沒有媽媽……”
“你來做他們的媽媽?!?
我一驚,擡頭看他。
他目光平靜地說著這樣一句玩笑話,我擺了擺手,急匆匆地道:“不可能的,我不會嫁給我不愛的人。”
閆禎的雙手在我面前陡然握成拳,指間咔嚓咔嚓作響。
他,難道要打我?
我的手緊緊地抓著門把,只要他一靠近,我拔腿就跑。
閆禎冷冷說道:“我也不會愛上一個替身?!?
我臉上的神情一僵,心彷彿被一根針用力一紮。
“那既然如此,我這個類似替身就不陪閆少演戲了,這世上多的是替身,就我同一個系裡頭就有三個了,我相信閆少的可選範圍一定不小,不奉陪了。”
我素著臉打開門,我發誓再也不和這個男人有任何交集。
爲什麼每次見他,都能被突如其來的痛擊中?
“你想要做離開童家,唯一的途徑就是我。白清揚不是一個容易被忽悠的男人。憑你的方式,根本離不開他?!?
我的腳步一頓,回頭朝他嫣然一笑。
“誰說我要離開清揚了,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他。我要做交換生只是想要學習,並不是想要離開他?!?
閆禎微微瞇起鳳眸,凝視了我一會兒,然後臉色異常難看地走到我面前。
我以爲他會低頭來威脅我幾句,卻沒想到他目光根本沒有停留在我身上,彷彿我就是一個陌生人似的,然後無情地撞了下我擋路的肩膀揚長而去。
他身邊的幾個保鏢急忙跟著離去,臨走之時,他們還極爲恭敬地對我彎了一下腰。
悠長而孤寂的走廊那已經失去了他們的蹤影,我靜靜地站在那,心裡五味雜成。
我彷彿被可惡的失落包圍,整個人瞬間沒了生氣。
我趴在了走廊的欄桿那,看著那個男人一手抱起一個孩子,一言不發地上了車。
車子呼嘯而去,揚起了如霧一樣的塵土。
我長嘆了一口氣,突然被人用力一推,差點就要翻了出去。
我緊緊地抓著欄桿,驚魂未定地看向我身後三張相似的臉。
“喲,沒想到我們這麼多人,你整地最成功啊。那麼像她,也難怪閆少會親口說要你。怎麼?你怎麼不跟著閆少走,留在這是準備炫耀給我們看的嗎?不要臉的臭女人!”
我沒理會他們,扭頭就走。
然而他們根本沒打算放過我。
三個人將我包圍了起來,我冷冷看著,道:“大家都是靠整的,你們整地不好應該去找幫你們整容的醫院,找我做什麼?”
那三人陰冷一笑,道:“整容啊,既然能整一次就能整第二次。我看我們把你的假體都給打出來,看你怎麼勾引男人!我們上!”
瘋子!
我抓過一個女人的頭髮,朝著另外兩人用力推去,然後迅速進入了辦公室,將門立刻反鎖。
該死的,不是我不想跑,我這大病初癒,就算跑了,也會被三個女人抓住痛揍。
我拿起手機,看著上面極少極少的通訊錄人員。
目光在白清揚和惡魔天使這兩個上徘徊。
“臭女人,給我滾出來,別以爲你躲在裡面我們就沒有辦法。我認識一個開鎖的帥哥,我打電話給他,他一會兒就會到,到時候你可別哭!”
我咬緊牙關,暗暗咒罵這一羣瘋狂的女人。
可一想到整容的費用少則幾十萬,多則百萬幾百萬,她們投入這麼多,卻被我截胡了,當然是把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當初到底是哪個混蛋要把我整成這個模樣的?
我的手在白清揚和閆禎這兩個號碼中間停頓,找白清揚來幫忙?
他的公司估計這會兒還焦頭爛額的了,我欠了他一條命,總不能在這個時候再把人拖下水吧。
可閆禎那個惡魔,我剛剛已經把話都說死了,這會兒又叫人回來救我,那真是再一次打臉了。
我一咬牙,看向了我爸我***號碼。
“爸,你快過來救我,我被幾個女同學圍困在教務處的辦公室裡面?!?
我爸問了一下事情的緣由,道:“你等一下,我一會就來。”
我家離學校並不太遠,我爸開車過來的話最多十分鐘就到了。
可是我等了足足二十分鐘,我爸還沒有來。
而外頭傳來了三個女人極爲囂張的話語。
“童雨,我們的開鎖小哥還有三分鐘就到了,到時候你可是無處可逃了。”
我緊張地握著手機,再次給我爸打了一個電話。
“爸你在哪兒呢?”
我爸那頭微微一頓,道:“爸正在做一個實驗,忘了過去了。要不,你報警吧?!?
手機猛地一下墜入地上。
我緊緊地抱住雙腿,坐在了地上。
“童雨,童雨?你還在嗎?爸還有事,先掛了?!?
嘟嘟嘟……
我發狠地閉上眼睛,渾身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脣齒之間因爲痛楚而發出了嗚嗚的聲音。我
我捂住嘴,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
我,原來這樣惹人厭惡。
就連我爸都寧願別人打我一頓纔好。
這親情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三位美女,就是這扇門嗎?這裡是教務處啊,一會兒下課會有很多人過來的。”
開鎖小哥來了!
我來不及感傷,只能拿起一邊的椅子,緊緊地握著。
只要他們進來,我先砸人!
“那就快點吧?!?
咔嚓咔嚓的轉動聲響起,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見門一打開,就丟出了椅子。
然後一聲痛呼炸起,那四個人像是變魔術似的,被幾個黑衣人保鏢扭送抗走。
我看著那空悠悠摔倒在地的椅子,一時間傻了。
我走到走廊一看,什麼人都沒有了。
那幾個人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而那些保鏢更是神出鬼沒。
那些保鏢的著裝和閆禎的保鏢如出一轍,是閆禎讓他們保護我?監視我?
“出來吧?!?
那幾個保鏢也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被嚇得嚥了下口水,卻還是硬著頭皮問道:“你們什麼時候跟在我身邊的?”
“剛剛是總裁讓我們過來救你的,我們趕了二十分鐘的路,就在他們開鎖時候才匆忙趕到?!?
“閆禎?”
那幾個保鏢點了下頭。
“是的?!?
那兩個保鏢都滿頭大汗,看得出來是趕得匆忙,我狐疑道:“他是怎麼說的?”
他又是怎麼知道我遇到情況的?
幾個保鏢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窘迫問道:“要原樣原話?”
我點了下頭。
其中一個保鏢咳嗽了一聲,聲音嚴厲而森然。
“二十分鐘之內如果沒有趕到保護她,你們今年就再去一次非洲流放。”
那個保鏢說完整個人都抖了一抖。
“雨彤小姐,不瞞你說,因爲當時沒有攔住你進那廢棄水廠,我們有一大批的兄弟被派去非洲流放,那日子真的苦不堪言?;貋磲?,各個都瘦得脫形了,好在我們趕地及時?!?
我努了努嘴,想要說我不是潘雨彤。
可與他們爭辯,能有什麼用呢?
我道了一聲謝,就離開學校。
剛一回到家裡,我就看著匆匆準備離去的白清揚。
“你沒事?”
白清揚緊張地拉起我的手,將我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才舒了一口氣。
“童雨,以後你身邊的保鏢是一個都不能缺的?!?
我應了一聲,看向了在白清揚身後,低著頭一臉愧疚的我爸媽。
我嘆了一口氣,道:“白清揚,我有話和你說。”
白清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就和我一道進入了別墅。
“你想說什麼?”
我低著頭,抿著脣思考了會兒,道:“清揚,我們的婚約取消吧。”
他一頓,轉頭看了我爸媽一眼。
這一眼,再次讓我覺得古怪。
我爸媽是白清揚的下屬嗎?
“爲什麼?我覺得我們很合適?!?
我搖了搖頭,“不,我有不堪的過去,就連我爸媽在我多次逼問下,都羞於啓齒,這樣的過去,我真的不認爲有資格成爲你的妻子。非常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我會記一輩子,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找最適合你的女人,傾盡我這一輩子所有的努力來報答你。如果你還是覺得虧了,你……可以對我提出要求?!?
“童雨,這個場合不適合說這個。明天你和我去一趟太寧假日酒店,我會告訴你,我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話落,白清揚推動著輪椅,離開了。
大門關上了,我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我媽來到了我身邊,道:“你爸不是故意的,你別怪他?!?
我笑了笑,道:“媽,我頭疼,我好像記起了點什麼?!?
我***臉瞬間變得蒼白,我爸更是緊張地道:“那你快去牀上躺著,爸爸給你弄一點安神的湯喝?!?
我頭疼竟沒想到比我被人打還要讓他們緊張。
我本只是拿了一個藉口,可到了房間,腦海中就會跳出閆禎和兩個孩子在一起的畫面。
像是有幾個盒子,閆禎把盒子綁在腰上,然後不停地抖動腰部,就有許多乒乓球從盒子的洞口裡跳出來。
兩個孩子高興地拍手,兩人都各自綁著一個盒子,也扭腰了起來。
滑稽的畫面漸漸模糊,我頭疼欲裂,不知道眼淚何時奪眶,我痛呼了一聲,打翻了我媽剛剛送進來的湯藥。
我媽開了門,道:“沒關係,我再送一碗來,你趁熱喝了。”
我沒有精力去回答,這種疼痛持續一會兒,就會有更多奇怪的畫面跳出來,每一幕都跟過電影似的在我眼前綻放,那樣熟悉卻又不應該出現在我腦海裡的東西,到底爲什麼?
我接過我媽遞過來的藥,一口喝下。
過了十幾分鍾後,這股子疼痛退去,那些畫面也都莫名其妙都消失了。
我皺著眉頭拉著我***手,“媽,我剛剛看到了……”
那些畫面明明剛剛還有印象,這個時候我卻一個都想不起來,明明已經到了嘴邊,卻全都都化爲烏有。
這……怎麼回事?
我敲著腦袋,有些無助地看著我媽。
“媽,我想不起來了。”
我媽安慰了我一下,道:“想不起來就不要想?!?
我媽走後,我狐疑地看了一眼那空的藥碗。
那發黑的藥在那白色的碗底像是一個漩渦,隨時能把人吸進去。
我怔怔看著,心裡突然生出了一分恐懼。
這藥,真的是安神的嗎?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去了寵物店,買下了一隻鸚鵡。
我學著寵物店店長教給我的辦法訓練鸚鵡,我爸媽以爲我只是無聊想玩玩,卻沒想到我經常地頭痛。
我爸媽更是一碗一碗的湯藥送來。
我沒敢一次性給鸚鵡喝太多,只是我發現在喝過一次藥之後,鸚鵡的反應還算正常,我想或許是我多想了,可我還是堅持每天給鸚鵡喂藥。
傍晚時候我停止了對鸚鵡的測試,換上一件月牙白的禮服,就隨著司機去了太寧的度假酒店。
當車子路經太寧溫泉管的時候,有那麼一副畫面陡然穿入腦海。
只見一個面容模糊的男人一拳頭打在了玻璃車窗那……
然後畫面再次一跳,那陽光淺少的地下室,也是那樣的一隻手打破了窗戶,帶著血和陽光握緊了一個女人的手。
我劇烈的喘息了起來,臉色微微發白。
“小姐,你沒事吧?”
保鏢江宇凝視著我,他那張過於白淨的臉,瞬間就沒入我的視野,我頓了頓,搖了下頭。
“到了?!?
江宇說著先下了車,他張開了手,我看到了他虎口處一個巨大而極爲扭曲的疤痕,驚訝道:“你的手?”
“哦,沒什麼執行任務的時候被燒傷了?!?
江宇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我也直接下了車,視線被一輛低調的瑪莎拉蒂所吸引。
“這車子真是好車啊,貴地我幾輩子都買不起。”
司機嘆了一聲,對我說道:“小姐要是喜歡,白少會給你買的。”
我胡亂地應了聲,卻是看著那莫名熟悉的車號,說不出話來。
“小姐,快上去吧。”
我沒有多停留,踏入透明的電梯,看著那數字不停地跳,本在發呆的我,突然聽到了身邊幾個女子的驚呼聲。
“快看,有人表白啊。”
我擡眼看去,只見對面的世貿大廈上燈光閃爍,那些光匯聚成了一行一行的字。
“童雨,我是白清揚,我想像在美國時候那樣天天陪在你身邊,我曾經說過,我願意做你身邊那不要任何名分的男人,這種話會有人覺得可笑,可我當時真的願意。只不過在我看到你在鬼門關轉悠的時候,我卻再也不願意退居其後。童雨,嫁給我!”
漫天煙花飛舞,耳邊是那些女孩驚喜又好奇的說話聲。
“童雨是誰啊,她好幸福啊。是白家少東家啊,自從姜家落敗,現在是白家和閆家兩家互爭龍頭呢?!?
“是啊,那個叫童雨的好幸運啊,能得到白少的愛,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了整個銀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