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下時間,是晚上八點半。
“我陪你找一下感覺,最遲十點結束,十點半洗完澡就睡覺。”
話落,他就上了我的牀,然後把劇本遞給我,示意我看一下。
我接過手來一看,是《何以共長生》的劇本。
這個電視劇,在那年非常火,甚至在接下來的每一年都會被某些電視臺買去播放。
只是印象裡,這兩年我沒有看過了。
“這部電視劇因爲你的‘死’我就收了起來了,也沒有讓人再播。”
我聞言,唰地擡頭看向閆禎。
閆禎牢牢地盯著我,像是看不夠似的,“明天你就能在電視上看到你以前的演出了。”
我忽然覺得鼻子一酸。
“爲什麼收起來了?我記得百度上,各家都沒有看到潘雨彤的照片,是你做的嗎?”
是不是他把關於我的一切都刪了?
他,就那麼不想見到我?
閆禎將我扯入懷中,我靠著他溫熱的背,感受到他低下頭來靠著我的肩膀,那,像是一個累極了的動作。
卻溫柔繾綣,他吻著我的頸側,道:“嗯,是我做的。”
“那你……”
是打算忘了我嗎?
不知爲何,想到此,我的心就一陣揪疼。
難道我死了,他就會把我的一切都刪了?
我忽然覺得悲傷,眼睛一熱,就落下淚來。
“你有什麼好委屈的?你明明沒死,卻折磨了我兩年。而我找到你之後,卻沒有想到,你根本不願意相信我。”
我一頓,低下頭去。
我是沒臉面對他。
可一想到他把我的所有都刪了,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猛地把我抱緊,道:“我只是不想被你折磨,因爲你我成夜成夜地睡不著覺,因爲你在爆炸之前用藥把我弄暈,這成爲我這一輩子都解不開的結。因爲你,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生活!潘雨彤,都是因爲你,因爲你我才害怕那些人都整成你的樣子,我害怕每次都乘興而去,卻在認出那些人都不是你之後,只能靠著酒精才能入睡。都是因爲你!”
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了我的頸側,落入了我的胸口,彷彿要將我的心狠狠灼痛。
他,哭了……
我感受到抱著我的時候,手臂漸漸收緊,指尖還有些顫。
我想要回頭抱他,他卻道:“別看。”
我靜靜地坐著,知道他要面子,深呼吸了一口後,我就道:“刪了後呢?”
他是不是就能安然入睡,是不是就能忘了我?
是不是就能好好生活……
“一點用都沒有。”
他突然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這個時候看電視嗎?這個房間的電視我還從沒有打開,我以爲會和一樓大廳的電視一樣,隨意的播放著一些節目。
卻發現,這個電視,單調地乏味。
一張一張我的照片,有日常的照片,有奧斯卡獲獎照片,有我和兩個孩子的,還有一些視頻。
是發佈會的,是各種商演的。
還有一個電影,是我獲得奧斯卡影后的那部影片,《致命謀殺》。
許許多多,我以爲就這麼結束了,還有一些錄音。
像是偷偷錄下來的,無關痛癢的錄音。
我想到了閆禎給我下的監聽,應該是那時候錄的吧。
“我本來打算把這些都丟了的,他們也給我丟到了垃圾桶裡頭。”閆禎靜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又翻出來了。”
我呼吸一頓,難以想象,他從一堆垃圾裡頭翻找的情景。
“是白天嗎?”
我落下淚來,只覺得喉頭哽地難受。
他沒有回答,道:“這一段你看看,我給你當陪練,你什麼時候可以了,我們演一下。”
閆禎,對不起。
我忽然覺得情緒把控不住,眼淚唰唰地就落了下來。
我不知道,這兩年在我被安逸地生活,甚至將他忘了之後,他的日子是這樣的。
“我剛剛只是在培養你的情緒,這齣戲是哭戲,快來,被浪費表情。”他突然惡狠狠地道。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這反轉爲免太大了吧。
我剛剛還感動地天昏地暗,一回頭閆禎跟一個嚴肅的教官一樣,催促著我演戲。
我看了他兩眼,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所以,他剛剛哭是爲了跟我演戲嗎?
臥槽!
我竟然被騙了純真的淚水!
大boss,你爲了給我重拾演員之路,爲免太拼了吧?
“還不快點看。你還有一個小時。”
……
結果,我把那個劇本看完後,拍這場戲就被卡了三次。
“還想聽故事嗎?”閆禎問我。
我忙搖頭,我不想再被騙了,我再也不相信他說的什麼去垃圾堆裡頭的找我的影像的戲碼,一定是騙我的。
最後一次過了的時候,我看著鏡子裡頭我哭的發紅的眼睛,這場哭戲終於過了。
我累得手指頭都擡不動了,半昏半睡之時閆禎把我抱入了浴室。
“閆禎,我不想洗澡了,我困了,想睡了。”
“嗯,你睡吧。”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身上沒有任何粘膩的感覺,很清爽,身上穿著真絲睡衣,我靜靜地看著天花板,手摸了摸隔壁枕頭。
那頭已經微涼。
閆禎,上班去了吧。
我收拾了一番,就下了樓。
我媽看到我就道:“你們昨晚幹什麼了?我不是跟你說了懷孕前面幾個月要小心的嗎?怎麼還聽到你叫?”
……
媽,你會不會想太多?
“媽,我們是在對戲,閆禎陪我演呢。”
我媽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真的?”
我用力點頭,我媽道:“還算你知道點收斂,否則不僅傷了肚子裡頭的孩子,還把閆禎給累趴下。我一早看他五點多就去書房了,我送早餐給他的時候,他正在批閱文件。我估計他把工作的時間都留著陪你演戲了,這纔要一大早起來趕工作。”
我忙去書房看,我媽搖了搖頭,道:“早走了,我以前還說你命不好,你死的那段時間,我是多麼自責,早知道就不應該讓你嫁入姜家。可現在,卻不見得了。”
我打開書房,看著已經清空了的桌面,才忽然想到,昨天他回來的時候,好像是帶了一袋子資料的。
“好了,下午你不是說有人來找你的嗎?快吃飯。”
我媽催促著我吃飯,我心裡卻百轉千回。
早飯吃完後,我就又拿起以前的資料看下去,兩個孩子都很乖巧,似乎十分支持我“賺錢養家”,就在一旁做著“公務員”題目,我們三個人互相不打擾。
中午的時候make來了,帶來了一位導演。
“這是盧導,他在去年獲得了戛納的最佳導演。你們聊一聊。”
盧導,是盧川?
盧導中等身材,有些胖,看過去十分和藹。
他朝我笑了笑,感嘆道:“真沒有想到,你沒死。因爲你,我的一部戲幾番波折,後來給了曼麗拍。她倒是火了一把。”
就是那部本來等著我來拍,也是閆禎給我寫的第二個劇本的電視劇?
“盧導,我是潘雨彤,只是我的記憶丟了,關於演戲的很多東西我還在摸索。”
我,實話實說,並不想坑隊友。
盧導點了下頭,說:“我知道,沒關係,我相信你。”
我不由得看向了make,make點了下頭。
“我們都相信你,只要你回來了,就一定能火。潘雨彤本身自帶熱搜和火性,我們是你的夥伴,也是你的朋友,總裁說了,一個人的記憶裡除了親情友情愛情,還有一樣東西最爲重要,那就是夢想。如果能讓你重拾夢想,是能夠幫助你恢復記憶的。”
我身邊,沒有高爾基說,沒有愛因斯坦說,沒有愛迪生說,沒有哪個名人名言。
卻總有,總裁說……
閆少說……
他們一個個都是超能傳話筒,而我耳邊都是閆禎沒有對我說出口,卻對他們的諄諄教誨。
我只好點了下頭,盧導給了我寥寥幾頁的紙。
“這個是我們最新要和好萊塢合作的一部戲,叫《食人島》。這部戲一直想要找一個東方面孔做女二號,導演也是你熟悉的梅格瑞特。他是當初你《致命謀殺》的導演。他因爲你的死,一直很難過。你還活著的消息我們還沒有告訴他。儘管是女二號,但是這部片子籌謀了兩年的時間,一直廣受關注。一旦你憑著這部戲崛起,那麼你將會再次成爲國內最火的女藝人,你還能年輕,路還很長。”
我有些緊張地接過劇本,心裡突突直跳。
我,可以嗎?
昨天閆禎還卡我了三次。
我翻開那一頁紙,這是一部動作片,語言並不多。
這裡恰巧就是少有的語言。
女二號珍妮拼命狂奔,摔在了地上後,就驚恐地呼叫同伴。
同伴回頭救她,卻被食人島上的怪物吞噬,珍妮看到那個畫面後的眼含熱淚,什麼都說不出口,最後大聲尖叫著,跑了回去扯同伴。
這是一場爆發性的表演。
前期驚恐,想要求生的那種神情,後期同伴刀來的時候,那種欣喜和感動。
再轉爲震驚甚至從恐懼到果敢。
其中一場哭戲必須要拿捏準確,期間最好要流暢地過,一旦卡了,就很難繼續。
我看著,嘴角緊緊地抿了起來。
“開始吧。”盧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