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一句驚愕的反問梗在喉嚨,卻遲遲出不了口。
閆禎,不是追去了嗎?
那個孩子……
“到底怎麼回事?”我努力調整了呼吸,雙手不由得抱緊了思辰,問道。
那人看了白清揚一眼,白清揚點了下頭,示意他好好說。
“那些人威脅閆禎,讓他全面低價拋售啓辰和紅郡的股票,並且還讓閆禎放棄抵抗,和他們走。雙方談不攏就發生了爭鬥。閆禎已經接近了閆子康,想要帶閆子康走,然而對方死不放手,最後一槍蹦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是被打中頭死去的。”
我渾身驚顫地靠在了門邊,是什麼樣的歹徒,連一個孩子都不願意放過?
閆子康就算我不喜歡他,可他也不過是還不到四歲的孩子。
爲什麼?
我不敢想象,如果被綁走的是思辰,會發生什麼!
“閆禎,全力營救了嗎?”白清揚道。
“嗯,他也中了一槍,傷在了肩膀,已經送去了醫院,應該沒什麼大事。”
我閉上了眼,抱起思辰就要往外走去。
“去哪兒?”白清揚推著輪椅來到了我面前,阻攔了我回去的路。
“你要去看閆禎?你別忘了那些危險分子還不知道是不是還盯著你們一家人。思辰纔剛剛逃離虎口,你不能帶他回去。”
我抱著孩子,心理說不出的苦澀滋味。
“白清揚,那些歹徒不是白家的人嗎?”
非要殺了閆禎的孩子,非要這樣殘忍!
爲什麼!
“我也不知道。”白清揚張開雙臂,道:“目前負責攻擊閆禎的人,是我二叔負責,我不知道確切的部署。”
我後退了兩步,道:“你憑什麼說我和你在一起就是安全的,你們白家的人個個都是野獸,沒有人性!”
白清揚定定地凝視著我。
“雨彤,我用生命來保證,我會用一生所有來保護你,保護你在乎的人,不惜一切代價,不求任何回報。你住在這裡後,你睡在二樓,我睡在一樓,我不會去騷擾你。你該知道,如果我想騷擾你,那麼你失憶的那兩年你可能早就已經爲我生了孩子。”
我深吸了一口氣,眼睛酸澀。
“白清揚,到底爲什麼?我和你相識地突兀,那兩年在美國我很感謝你能成爲我的朋友,我也很感激你爲了救我不計一切,但是到底我們只是萍水相逢。”
愛情,不是應該有基礎的嗎?
來得那麼突兀,來得那麼毫無章法,沒有道理可言。
這樣的愛情,如何能有安全感?
他忽然朝我一笑,“你以後會知道的。”
白清揚,這個男人擁有這個世上最爲陽光燦爛的笑容。
就算這雙腿廢了,他依舊如此,像是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東西能奪取他臉上的笑。笑容是他的招牌,也是他帶給我最深的印象。
“住在這後,暫時什麼都別想。我會買下閆禎給你投的電影,你不是想去美國嗎?等這波風聲過去了,我就送你去。”
“你……”
我有太多的錯愕和驚訝,他,怎麼肯放我走?
之前用那麼多的藉口,那麼多的理由騙我,現在爲什麼?
“我也會去美國,有人告訴我陪伴是最長久的表白。如果我之前的方式用錯了,請你原諒。”
“我……”
我忽然覺得,當一個男人真心表白的時候,他是具有侵略性的。
我一時間找不到什麼詞來反駁。
白清揚走了。
我還是留在了這個別墅裡。
我給嚴奶奶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思辰很平安,也告訴她,我因爲擔心辰辰和蓉蓉直接出國了。
嚴奶奶著急地問我情況,告訴我,閆禎就在她的身邊。
“哦,他沒事就好。”
聽到他就在嚴奶奶身邊,我頓了下,道:“嚴奶奶,沒事我掛了。”
“雨彤,你……不和他說話嗎?他雖然沒有傷及性命,中了一槍還是比較虛弱的。”
我的語氣平淡如水。
“我以爲他沉寂於救不回最心愛的孩子之中,如果聽到我和思辰的聲音會怪我吧,如果當時我沒有扯他那一下,如果我沒有求他救思辰,他是不是就能救回閆子康?嚴奶奶,思辰餓了,我先關電話了。”
我急匆匆掛了電話,聽到了嚴***嘆息聲,我只覺得胸口一陣刺痛。
手機在我指間滑了下去,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那不斷振動和閃動的屏幕我不敢去碰,也不敢去看。
閆禎,我不過是你錯認的一個鏡花水月,你是那撈月的使者,看到我欣喜若狂,靠近我奮不顧身,接觸我如夢似幻,撈起我,卻失望透頂。
對不起,我耽誤了你尋找最真的那個有緣人。
也對不起,我偷竊了你苦苦想要追尋的果實。
我抱著膝蓋坐在了牀頭,眼淚不住地涌了上來。
當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了手機那顯示的名字,我哽咽地按了拒接鍵。
我以爲,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卻忘了曾經他跟我說,他等了我一整天的電話,卻是無數個騷擾電話,無數個推廣信息……
我抱著被子嗚咽出聲。
我終於知道爲什麼有人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就已經覺得這世上已經沒有純粹的愛情了。
時至今日我才知道,短短數年,彷彿已經過了一生。
電話已經不再來了。
短信的聲音傳來,我猶豫了下,打開來一看,是閆禎發的。
“在哪兒,回來。”
我的手一頓,手指在上頭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打著。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兒?在你的心裡哪個地方。”我忽然覺得這樣的問話可笑地很。
以前我可以底氣十足問這樣的話,可現在我看著這樣的字,將它棄之如敝履。
我想了半天,終究還是放下了手機,什麼都沒有回。
到了夜裡十一點,我的手機再次響起。
“不想回來?那,就不要回來了。”
收到這條短信,我的心一片冰冷。
我拿起手機想也不想,道:“我當然不會回去,永遠!”
這樣,你總該高興了吧。
不用看到我,你心裡對於佩珊的愧疚感是不是會少點?
鈴聲傳來,思辰聽不得吵,哼了下,我拿起手機來到了房間外。
電話響到了第七聲的時候我接了起來。
我以爲我不會有接起電話的那個時候,卻在接通之後,喉頭哽咽,想要大吵大鬧一場的衝動也都變成了此刻想說而不能說的尷尬。
對方沉默了。
我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長久的沉默,才最傷人。
我們曾經無話不說,曾經我對著電話,可以說出我老公好帥這樣膩歪的話,這個時候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不過片刻,已成荒涼。
“閆禎,你……”你,到底別把我當成了什麼?
認錯了我後呢,你打算怎麼安置我?
失望嗎?難過嗎?去梅花鎮緬懷故人的時候,你心裡作何感想?
我,爲什麼要等待你給我做最後的屠殺?
眼淚滑過脣角,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幾乎透著濃濃地鼻音。
“閆禎,你,知道於佩珊的身份了嗎?”
那頭依舊沉默。
我開始自說自話了起來,“閆禎,你是不是也覺得於佩珊很可憐?這個夜晚我想了很多,我想,你怎麼會把我認錯?”
我頓了下,摸著門上那些深邃的刻紋,那是一個好字。
“因爲你小時候遇到的於佩珊真的很善良,她是一個好女孩。如果沒有我爸帶著我離開,她的母親孫怡也不會帶著她寄人籬下,她更不會從小被人嘲笑怒罵。我們有一雙相似的眼睛,然而長大後,你在那個午後見到我的時候將我錯認,是因爲我的這雙眼睛像極了童年時候的於佩珊,依舊善良而無害,而於佩珊她經過十幾年早已經磨去了你記憶裡頭的那抹純真。所以你,認不出了。我說的對嗎?”
命運,像是一個扭曲的通道。
四通八達,卻將我們引向了截然不同的位置。
卻偏偏在生命的某個時刻,我們有過交點,然後就一路錯下去。
“潘雨彤。”閆禎忽然喊我的名字。
我苦澀一笑,“閆禎,你真的是一個天使,你把我從泥潭裡挖出來,如果早些年,在我高二那年的夏天,在那個午後,如果於佩珊來了,該有多好。那時候我爸沒死,那時候一切都還有改變的餘地。咱們就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你,也不會後悔,是不是?”
“潘雨彤,我不曾後悔。”
不曾後悔?
那你那些拼了命的努力呢,你曾經告訴於佩珊會找到她,會踩著七彩祥雲去娶她的那些話都成了空嗎?
閆禎,你是一個把諾言當成生命的人啊。
“暫時不要找我,我只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你,放過我吧。”
掛了電話後,我把手機關機了。
我只想有那麼一個空間給我,讓我能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看,只安穩地守著我的親人,再不敢有任何奢求。
白清揚都會在白天出現在這個別墅裡,他很少打擾我,帶了一些書給我,然後帶我去沙灘玩。
有時候,會帶我出海,去看看海豚,聽聽他們的叫聲。
大多時候,他都是在復健室。
我偶爾經過復健室,總會看到他撐著雙槓站地筆直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那重重的聲響傳來,揪痛人心。
我扶著他起來,道:“白清揚,你這段時間都沒有練嗎?爲什麼一點進步都沒有?”
他朝我笑了起來,汗水流過他略顯蜜色的臉頰,潔白的牙齒像是無害的動物。
“雨彤,我發現以前我不敢這樣親近你,是因爲我心裡清楚,眼前構築的一切都是騙局,我總怕有一天你突然想起來,然後親手摧毀我給你建立起來的城堡。可現在沒有了那些謊言,一切變得不同了,你把我當哥哥也好,當什麼都好,我想你陪在我身邊。”
我低下了頭,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