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愣住,她轉(zhuǎn)而回頭對閆禎道:“快去看看。那是我欠你和雨彤的。”
閆禎沒有離開,“媽,你答應(yīng)我下來,你下來我就去看看。”
白夫人搖著頭,“我厭惡不愛老婆的男人,如果你不去看看那藥是不是真的,我不會原諒你。”
我的心狠狠一顫,我有三個婆婆,姜宇的媽自私尖銳,刻薄寡恩。
閆禎的養(yǎng)母李夫人表面上並非是個會刁難的,卻腹黑而冷酷。
而眼前的我最後的婆婆外柔內(nèi)剛,她一向是個話少的,卻沒想到是這樣地愛屋及烏。
我熱淚盈眶,睏倦襲來,我咬著脣,努力讓自己不睡過去。
“快去啊,我的兒子不能和有些人一樣。”白夫人催促道。
閆禎應(yīng)該是離去了。
白夫人回過頭來,對白雲(yún)道:“白雲(yún),這一次你不能騙我,只要你這次不騙我,我們就誰也不欠誰的了。”
白雲(yún)搖著頭,“除了把孩子丟棄,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以後再也不會。”
白夫人笑了起來,月光如水,照耀在她瓷白的臉上,她仰起頭來,道:“今晚的月色真好啊,難得有這麼多人陪我賞月,上次我好好賞月的時候,是我出嫁前的那天晚上。”
白老擡頭看向了天空,那是一輪圓月。
月明星稀,幾朵白色的雲(yún)彷彿爲月蒙上面紗,白夫人將手中的剪刀丟了下來,道:“白琛,你曾經(jīng)愛過我嗎?”
白老頓住,他彷彿被月光所惑,聽不到白夫人的說話聲。
白夫人再次輕笑了起來。
“看,我又犯傻了,這,應(yīng)該是我最後一次犯傻了。”
我的心狠狠地顫動了兩下,見她回頭道:“阿禎,是那個藥嗎?”
“是,媽我找到了,你快下來。”
閆禎的語氣很是急切,白夫人從窗戶上站了起來。
我激動地帶起了笑,白雲(yún)也昂起頭來,緊緊地盯著白夫人的身影。
就連白老都回過身來。
然而,一切發(fā)生地那樣迅速,那樣地讓人無措,讓人痛徹心扉。
只見她張開雙臂,笑著從窗上跳了下來。
“媽!”
閆禎驚痛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樓。
而我失去了一切語言,只看著她撲通一聲摔在了我面前,地上迅速一片血污。
我眼前一黑,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那個血泊和我爸死的樣子一模一樣,那痛苦的記憶瞬間刺痛我的腦袋,讓我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媽!”
白雲(yún)和白老都僵住。
空氣陡然安靜了下來,彷彿時光和歲月都被人偷走了似的,大家就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這,是一場夢吧。
是一個噩夢,這一切不應(yīng)該發(fā)生不是嗎?
爲什麼?
閆禎踉踉蹌蹌地從樓上下來,他一下?lián)涞乖诹税追蛉松磉叀?
白雲(yún)立刻將白夫人抱在懷裡,他驚痛不安地抱著白夫人,慌亂地涕淚橫流。
“來人,快叫救護車,叫救護車!”
白老狠狠地顫抖了下,就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白夫人伸出了手來,那細白的手指按在了白雲(yún)的脣上。
“別……叫了,家醜別揚出去。白雲(yún),我總覺得還是欠你的,我欠你的太多了,沒有給你留下一個孩子,是我對不起你,我還不了你什麼,就只能用命來償還你這一生。你,還怪我嗎?”
白雲(yún)哭了,他像是一個孩子一樣,一頭拱入白夫人的脖頸。
“是你不想放過我,所以以死來懲罰我,懲罰我當初那樣對待你,懲罰我將你的孩子丟了,懲罰我給你灌藥,懲罰我不肯放你自由。是我該死。”
白夫人搖著頭,“是我把你逼成了這個地步,你很優(yōu)秀,嫁給你我一點不虧,真的。”
白夫人看向了白老。
“我死了後,請不要在我的墓碑上掛我的照片,我怕你分不清楚。我怕就連我死了你還是會把我認錯,在我的墳前看到我的照片想到的那個人還是你的愛人,而不是我。”
白老伸出手來,卻不敢碰上白夫人的手。
白夫人笑了笑,道:“閆禎,好好愛雨彤,她是一個好姑娘,不要辜負她。我很喜歡她,她是這麼多年,唯一一個聽過我故事的人,那些知道我和白琛故事的人,沒一個不鄙夷我,可她心疼我。我真的喜歡她,她是剖腹產(chǎn),不要總讓她懷孕,她的身體會熬不住。”
……
我的淚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心頭又酸又疼。
“媽……”閆禎血紅著眼睛,回頭去抓週玉。
“你一定能救她的,你可以救她的,周玉!”
周玉走上前來,立刻打開藥箱給白夫人止血,白夫人漸漸地閉上了眼睛。
白雲(yún)像是被抽離了魂魄似的,而閆禎雙手緊握成拳,周玉做了一番動作後,道:“命保住了,只是只怕會一直醒不過來,也就是說,她會成爲一個植物人。”
我眼前一黑,再也撐不住,徹底地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幾個孩子陪在我的身邊,我媽正在煮雞蛋羹。
而我坐在牀上,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悲傷籠罩在我的心頭,辰辰和蓉蓉見我醒了就道:“媽媽,你終於醒了。小舅舅說你醒了後,病就好了。”
“你們奶奶呢?”
辰辰低下了頭,“奶奶病了,爺爺帶奶奶去了後面的一個院子裡,說以後不再出來了。讓我們偶爾去看看奶奶。”
“爸爸剛剛?cè)タ戳四棠蹋珷敔斠膊×恕!比厝氐馈?
白老,又病了嗎?
想到了那天白老的隱忍,他對白夫人到底有多少感情?
我搖了搖頭,見我媽進來。
“你終於沒事了,真是謝天謝地。這幾天白家發(fā)生了不少事情,閆禎白天都去陪著他媽媽,晚上就陪著你,看得出來他很難過。”
我落下了淚來,我媽見狀嘆了一口氣。
“一切都會好的,我真的很感謝你婆婆,我這一輩子就佩服過兩個女人,一個是你嚴奶奶,另一個就是你婆婆。都是敢愛敢恨的女人,讓人不得不佩服。”
我點點頭,“媽,我要去看看我婆婆。”
人說,植物人也有可能醒的不是嗎?
只要恢復地好……
周玉走了進來,見我醒來就道:“你的病纔剛好,暫時不要亂動。”
“周玉,你帶我去看看我婆婆,她有沒有可能醒來?”
周玉皺了下眉頭,“按理說可能性很小。”
“但是,也不是不可能。需要了良好的護理,親人朋友要經(jīng)常陪她說話,刺激她的大腦。”
“好,那我現(xiàn)在就過去。”
周玉阻攔不了我,只好陪著我一道過去。
我到的時候,閆禎正在牀前給白夫人唸書。
“媽,這是你很早以前給我買的故事書,我想,你應(yīng)該都念過一遍了,這些東西你都熟悉,我來給你念一段。”
他一個一個小故事都念過去。
可白夫人彷彿根本沒聽到似的,眼簾都不動一下。
“媽,人說孝順的孩子,應(yīng)該給母親洗洗腳。我回來這麼久,就給你洗過一次,兒子還讓你擔心了,是兒子不孝。”
辰辰和蓉蓉在我身後站著,他們看著閆禎端來一盆水來給白夫人擦腳後,都看向我。
“媽媽,我也會孝順你的。”
兩個孩子目光灼灼地盯著閆禎,我一時間生出了萬千感激和動容。
我以爲上天只給了我一個閆禎,可其實,它給與的我太多了。
白夫人給與我活的希望,還教會了我的孩子什麼是愛和孝順。
她甚至還給了我勇氣。
“閆禎……”
閆禎回過頭來,“你醒了?”
我來到了白夫人的牀邊,道:“白雲(yún)呢?”
閆禎瞇起了眼,“他守了兩天兩夜,剛剛被昏倒了,被下人們帶走了。”
我竟然睡了兩天兩夜了?
我坐到了白夫人的身邊,拉起了她的手,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忽然有一種錯覺。
如果白夫人和我生在一個年代,我們會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就如我和燕子,互相珍惜,彼此看重。
看她這樣,我也很心痛。
“媽,你要快點醒來,我相信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我知道我勸導地很蒼白,這裡別人不清楚可我知道,白夫人明明已經(jīng)和白雲(yún)化解了這麼多年的心結(jié)卻還是跳下來。
不是因爲她說的欠白雲(yún)的還不了,而是白老的一句話。
因爲她像極了他的那個愛人,所以他才犯了錯。
對白琛而言,當初的那個薛小姐不過是他犯了的一個錯。
而她卻追尋那麼一個錯,錯了整整一輩子。
我甚至心裡有一種直覺,她對白雲(yún)是愧疚,而她到底還是愛著白琛。
所以,她的心已死,纔會用那樣壯烈的方式,宣告這段錯誤的愛的結(jié)局。
如果我是她,我也寧願這樣長眠不醒。
我本還想勸她醒來,可這樣的話卻還是說不出口,總覺得殘忍地很。
閆禎擦完了腳,對我道:“你快回去,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一會兒我就回去。周玉說她的狀態(tài)穩(wěn)定了下來,只是估計一直不願意醒來纔會這樣。”
我還是坐了會兒,就看到白老出現(xiàn)在門口。
閆禎看了白老一眼,雙手握緊成拳頭之後,才緩緩鬆開。
“你欠我***,該和她說說一些話,我希望她能醒來,健健康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