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以子川之才,朕之韜略,何愁不能幹上一番事業?(二合一)
垂拱殿。
華燈璀璨,絲竹奏響。
文武百官,有序入席。
作爲拓邊功臣,兼文淵閣大學士,江昭無疑是慶賀的核心人物之一。
爲此,卻是被安排在了右列首席,僅次於大相公韓章。
索粉、水飯、羊肉、魚肉、蓮子豬肉羹、炙雞、爆肉、胡餅、棗糕,盛於九盞小碗。
除此以外,還有鮮果、蜜餞、醪糟釀。
手持竹筷,拈了幾筷子,江昭連連點頭。
相比起先帝,官家的確是要大方不少。
最起碼,已經湊足了三尺木幾的一小半位置,不再寒酸。
“江卿。”
丹陛之上,趙策英擡了擡杯子。
“敬陛下。”
放下竹筷,江昭舉杯一敬。
“哈哈!”趙策英朗聲大笑,一飲而盡。
自九月以來,歐陽修、呂公著二人連連上奏,試圖脅迫君王,可著實是給他憋了一肚子氣。
好在,江昭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不但肅清疆域,更是拓土五州。
拓土功績,史書留名。
付出有了回報,趙策英自是一等一的高興。
一杯入肚,趙策英添上一杯:“大相公,英國公老將軍。”
“陛下,請。”
韓章、張輔二人連忙擡盞,君臣對飲。
兩杯入肚,又添一杯。
根據流程,起碼得有一杯是與百官對飲。
趙策英擡了擡杯子,向下望去:“衆位愛卿。”
一年之中,凡元日、元宵、寒食、中元、重陽、清明、冬至、臘日、夏至九大節日,都有宮廷御宴賜下,朝臣自是不會陌生於御宴的流程。
“敬陛下。”文武百官,齊齊舉杯。
一連三杯入肚,興致上頭,趙策英長呼一口氣。
其後,依次望向顧廷燁、王韶、張鼎、鄭曉等拓邊武將,君臣對飲。
約莫十杯入肚,趙策英面上微醺,繼續提杯。
“江卿。”
江昭點頭,添酒擡盞。
籌光交錯,酒過三巡。
“陛下,吐蕃首領董氈,希望入席獻舞一曲。”司禮掌印太監上前通報道。
霎時,大殿爲之一寂。
僅是一剎,百官相視,探討不休。
莫非,今日還能重演太宗文皇帝的名場面?
“好!”
恰是微醺,趙策英興致勃勃的掃向百官,笑道:“久聞吐蕃舞熱烈奔放,難得王師凱旋,不妨就讓董氈獻舞一曲,讓我等領略一番西域風情。”
“陛下聖明。”江昭持手一禮,附和道。
既然官家有了興致,那就沒必要掃興。
更何況,這是效仿千古一帝,那就更應該附和支持。
陛下,你就是千古一帝之姿! “陛下聖明。”
文武百官,齊齊附和。
文武大臣,不時舉目掃視正門,面有期待。
就連幾位內閣大學士,也不能爲之倖免。
說真的,誰又不想一觀吐蕃首領的舞姿呢? 日後致仕還鄉,就算是吹牛,那也有得吹。
不少人望向江昭,暗自驚奇。
就大周的武德,若非掌兵之人乃是文淵閣大學士江昭,恐怕誰也不敢相信吐蕃王竟然能被生擒。
約莫三十息,董氈進殿。
大殿上下,霎時一寂。
三四百人,齊齊聚焦過去。
氈冠、紅抹額、灰紫窄袍、披灰黃大蟲皮,典型的吐蕃服飾。
可惜,蠻夷就是蠻夷。
即便是首領,也沒有半分仁者氣度。
三四百人注視,董氈不禁身形一滯。
一時間,心頭涌動,騰起一股無法言喻的難受。
誰承想,統轄三州之地、百十萬子民的吐蕃王,竟是淪爲了階下囚呢!
爲了茍且偷生,甚至得效仿頡利可汗,於衆目睽睽之下獻舞。
頡利可汗心中之苦,終是感同身受。
短暫遲疑,董氈長嘆一聲,面上掛起笑容,大步走進。
“董氈,你要獻舞?”
趙策英精神大振,一身酒氣盡去。
太宗文皇帝有頡利可汗獻武,朕亦有吐蕃王獻舞! 董氈下拜,重重一叩:“相傳,頡利可汗敬重唐太宗,由此爲唐太宗獻舞。”
“小臣一生,最是敬重皇帝陛下,不知皇帝陛下可否允準,讓小臣效仿頡利可汗,爲皇帝陛下獻舞?”
喲呵,挺會說話啊!
江昭瞥了一眼,不禁擡眉。
這話,可不就是說“皇帝陛下就是小臣心中的唐太宗”嗎?
果然。
丹陛之上,趙策英撫膝端坐,嘴角不自主的上揚。
甚至,就連緊閉著嘴巴,也根本掩飾不住嘴角的上揚跡象。
“準!”趙策英滿意點頭,大笑道。
董氈,的確是識時務者。
大殿之上,鐘磬齊鳴,董氈踏節而舞 一角,幾位史官輪流書之,筆耕不輟。
御書房。
除了太監、宮女以外,唯有趙策英、江昭二人。
“官家。”
一道半銅製虎符掏出,江昭雙手捧過,呈遞上去。
百官慶賀,從午時賀到了戌時正(二十點),足足持續了三四個時辰之久。
慶賀結束,百官退場,顧廷燁、王韶、張鼎、鄭曉等人相繼告別,都出了皇宮。
作爲主帥,江昭卻是得單獨留下歸還兵符。
“哈哈。”
趙策英爽朗一笑,隨手取過虎符,丟在木幾一角。
“董氈此人,不愧是吐蕃首領,舞姿實爲朕生平僅見。”趙策英撫掌大笑道。
慶賀不久,董氈就主動獻舞,約莫跳了兩炷香。
其實,這會兒距離董氈跳舞已有三個時辰之久。
但是吧,餘韻挺足,回味悠長。
直到此刻,趙策英回想起來也還是充滿興奮。
江昭淡淡一笑,不做言語。
約莫十息,趙策英咳嗽一聲,笑意微斂。
“董氈此人,的確是識時務者。”
“既然董氈伏低做小,也不好殺了他祭太廟。”
“古時,頡利可汗爲唐太宗獻舞,太宗文皇帝大喜,並未處死他,而是封以官職,囚於長安。”
“朕不若就效仿唐太宗,封董氈爲忠勇將軍,長居汴京。”趙策英徐徐道。
“陛下聖明。”江昭附和道。
西寧、湟、廓三州已經納入大周版圖,董氈一生囚禁於汴京,也不妨事。
“可惜,董氈僅是吐蕃小邦首領,難與頡利可汗相媲美。”
趙策英眺望遠方,目光微凝道:“有朝一日,要是讓遼國皇帝爲朕獻舞,方爲千.”
“方不辜負先帝之厚望,朕也有顏面見太祖皇帝,列祖列宗。”
自從生擒了董氈,他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與千古一帝的共通之處,頗爲興奮。
說著,趙策英望向江昭,目光灼灼,盡是期許。
一旦拓土遼國,覆滅西夏,實現大一統。
作爲實現政權大一統的君王,他就是妥妥的千古一帝,世宗文皇帝! “開疆拓土,實現大一統。”
輕唸了一聲,江昭瞇著眼睛眺望遠方,面有嚮往之色。
半響,徐徐道:“以官家的聖明,定是會有這一天的。”
“本該如此!”
“而今,吐蕃退避,西夏頹敗。”
趙策英大手一揮,口吐酒氣:“一旦滅了遼國,定然就能實現大一統。”
說著,趙策英目光炯炯:“子川,自太祖皇帝創立基業以來,百年國祚歷經了太宗、真宗、高宗三位先帝,及至於朕,已然是四世之餘烈。”
“這百年國祚,莫說是大一統,便是開疆拓土都是聞所未聞。”
“一直延續到嘉佑四年,子川橫空出世,力挽狂瀾,開疆拓土,建功立業。”
“朕一登基,更是拓土五州,陣斬國主,生擒董氈。”
“這說明,一切都有轉機。”
趙策英大手一揮,頗有大魄力的說道:“先人不能開疆拓土,那隻能說明先人不行。先人不能實現大一統,不代表朕不行!”
“自唐朝以來,已然有一百六十餘年未有大一統政權。”
“子川,這就是千古流芳的機會。”
“一旦實現了大一統,你我君臣皆可千古流芳,萬世傳頌。”
“以子川之才,朕之韜略。”趙策英注視著江昭,熱忱道:“你我君臣攜手,何愁不能幹下一番大事業?”
一句話,你有本事,朕有魄力。
兩者結合,無敵!
江昭默默持禮。
這,還給他畫上餅了? “陛下醉了。”江昭平靜道。
“朕沒醉,朕清醒得很。”
吐了口酒氣,趙策英拍著胸脯保證道:“朕若是唐太宗,子川便是房謀杜斷;朕若是漢高祖,子川便是張良、韓信、蕭何!”
“以子川之才,合該是勝過諸葛孔明、張子房、蕭何的千古一相。”
“子川。”趙策英牽起江昭的手,灼灼望去:“大丈夫生於天地,豈能鬱郁久久無名?”
“一旦大一統,千古一相啊!”
說著,就連趙策英自己,都血脈沸騰。
自熙河歷練以來,千古一帝的念頭時刻讓他受到鼓舞。
一舉一動,更是立志效仿千古一帝。
關鍵就在於,千古一帝的美夢,還真有可能實現。
打得廢西夏、吐蕃,就打得廢遼國。
千古一帝,如囊中之物! “若真如此,臣也唯有效死命!”
江昭持手一禮,鄭重道。
趙策英絕對是醉了。
但問題不大,肯定會有太監宮女給他回憶今晚上的事情。
一個想要成爲千古一帝的皇帝給臣子畫千古一相的餅,這是好事!
“你我君臣,註定名留青史!”趙策英繼續道。
江昭默默聽著。
約莫一炷香,江昭喊來司禮掌印太監,旋即持禮告退。
江府。
爐煙嫋嫋,案幾潔淨。
丈許香案擺於正堂,盛華蘭沐浴更衣,命服薰香,焚香跪拜。
內侍手持帛書,唱道: “門下,制曰:
坤德含弘,貴乎賢良之範;女儀端肅,尤重懿德之彰。
江妻盛氏,行彰淑慎,貞靜含章。今特頒恩渥,賜命服,授趙國夫人,歲祿同公爵,賜九翬四鳳冠。
於戲!
宜懷敬慎,垂範後昆,勿墜賢明之譽。
欽哉!”
國夫人? 盛華蘭心頭一驚,來不及細想,連忙下拜道: “臣婦,叩謝天恩!”
誥命文書入手,自有丫鬟給內侍塞上金子。
金子入手,內侍面上不免平添些許笑意。
“趙國夫人,告辭。”
說著,內侍持手一禮,轉身退去。
內官一走,盛華蘭連忙拆開誥命文書,一字一句的觀讀。
觀望了好一會兒的盛淑蘭,亦是連忙湊上前去。
果然,趙國夫人! “這,國夫人?”
盛華蘭小口微張,輕吐道:“何德何能啊!”
國夫人、郡夫人、淑人、恭人、宜人、安人、孺人。
國夫人,位同一品,見官不拜,享公爵俸祿。
這是誥命夫人中品階最高的存在。
即便是權貴遍佈的汴京,國夫人也絕對不足兩手之數。
若非是老牌勳貴的正妻,亦或是幾位大學士的正妻,絕不可能有人受封國夫人誥命。
就算是有例外,也都是死後追封,而非活著就封國夫人。
誒? 盛華蘭一怔。
內閣大學士正妻? “官人,官人呢?”盛華蘭心頭一驚,連忙問道。
盛淑蘭輕聲道:“官家爲拓疆功臣洗塵,料來官人尚在宮廷.”
話未說完,一道沉穩厚重的聲音傳來:“你官人在這呢!”
“官人?”
盛華蘭回首一望。
十餘步外,江昭負手徐行,面有淡笑。
“官人。”兩女齊齊一呼。
盛華蘭欣喜的迎了上去,小手挽著丈夫。
盛淑蘭則是萬福一禮。
“這就是國夫人的誥命文書?”軟玉溫香,江昭拾起文書,望了兩眼。
盛華蘭點點頭。
這可是國夫人!
就盛氏門第而言,有一位國夫人,可謂是妥妥的門楣煥彩。
甚至,祖墳冒青煙!
遲疑了幾息,秀眉微動,盛華蘭試探性的問道:“官人,入閣了?”
婦人誥命,幾乎是徹底掛鉤於丈夫的仕途。
封建時代,等級森嚴。
誥命,本身就是“等級”的具象化之一。
丈夫官階與妻子誥命,幾乎不會有差距。
當然,也不排除丈夫功績太高,朝廷拔高妻子的誥命等級,以示榮寵。
可問題就在於,官人已經是正二品。
此次,更是開疆拓土,凱旋而歸,大學士王堯臣更是“恰好”致仕還鄉。
其中細則,不免讓人胡思亂想。
“嗯。”
江昭平和點頭。
恰好,盛淑蘭走了過來。
江昭面色平靜,文書傳回去,一手牽起華蘭,一手牽起淑蘭。
“啊?”
兩女齊齊一驚。
“官人入閣了?”
即便兩女不懂爲官之道,卻也知曉三十歲的內閣大學士究竟是什麼概念。
畢竟,朝中幾位大學士,可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
“入不入閣,都是華兒的丈夫。”
江昭平和道:“所以,夫人打算怎麼回報江某?”
“啊?”
盛華蘭一懵。
“就這誥命,單是夫人一人,怕是不夠吧!”
積英巷,盛府。
壽安堂。
“入閣?”
盛老太太端著茶盞,面上一驚。
沉默了幾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三十歲的內閣大學士,可謂古今罕見。
“我女婿是閣老?”
王若弗一驚,緊握錦帕,不禁激動含笑道:“華兒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盛紘望了一眼妻子,無奈一笑。
反正,躺贏就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