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笙樂已起,歡快的曲調卻沖刷不掉皇城內的嚴肅。
楚玥斜倚在馬車內,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不知是否因爲馬車內的氣氛安靜的太過壓抑,某人終於忍不住開口,不yīn不陽的說道:“這速度怎麼這麼慢,就連小爺家老黃的速度也比這破馬車來的快!”
楚玥擡起頭看著頭頂斗笠的魯公子,挑眉說道:“你若嫌慢自可下馬步行?!?
“你這臭婆娘好生不懂禮儀,這便是你卞唐的待客之道!”魯公子咬牙切齒的說道,對楚玥可謂是恨之入骨,那rì若不是他跑得快,一生清白就要葬送在那羣煙花女子的手中。
“客有好客惡客之分,對你我何須客氣?!背h不給面子的說道。
魯公子斗笠下的面sè青黑,惡狠狠的瞪著楚玥,道:“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這女人好生惡毒?!?
“多謝誇獎?!背h懶洋洋的說道,目光斜睨過魯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怕我將攻城十器交與大燕和齊楚的人?”許是楚玥的態度太過囂張的點,魯公子心裡也生出疑惑,他來的一路上就連貪狼對他也是好聲好氣忍讓著,大燕和齊楚之人皆是給足了他面子??善矍斑@個女人,一來便給了他一記下馬威,差點毀了他半輩子青春。
“爲何要怕?”楚玥脣角輕勾,斜睨的眸中光華流轉,“你若將攻城十器給予卞唐,自是最好;你若轉手他人,那毀了便是?!?
“如此重寶你竟然想要毀了!”魯公子聲音猛地一昂,激動的差點站了起來。
“既然不能留爲己用,不毀了難不成讓其反過來攻打自己?”楚玥輕嗤道。
魯公子一把扯下頭頂的斗笠,瞪大眼睛如同看怪物般瞪著楚玥,道:“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女人,膽大包天!”
楚玥將身子微微坐正,正視著魯公子那張妖孽的俊臉說道:“論及膽大包天我可比不了你,爲龍陽之愛敢將如此利器爲籌,將三國人玩的團團轉,有比你膽兒更肥的嗎?”
“龍陽之愛怎麼了?”魯公子妖孽的面上閃過一抹嘲諷,嗤笑道:“世間女子都是虛情假意之輩,每有幾分姿sè便自以爲了不起,四處勾引男人?!?
魯公子厭惡的說道,眉目間的神sè如若見著了路邊的爛泥,噁心無比。
楚玥目光從男子妖孽的面容上移開,臉上生出揶揄的神sè,問道:“既如此討厭女人,你何苦會收豬兒爲徒?”
魯公子面sè一變,怒視著楚玥,大喝道:“那小丫頭片子笨的跟豬一樣,哪裡算得了女人!哼,你當世間女子都如你這般狡詐惡毒?”
楚玥一聳肩,倒是一點也不將魯公子的毒舌放在心上,嘲笑道:“你愛誰誰和我無關,若你以爲憑藉你手上的東西便可讓李御就範那就錯了?!?
“你有攻城十器沒錯,可我有豬兒。”楚玥勾脣一笑,成功的讓魯公子面sè大變。
“你這女人果真不安好心,竟然想對豬兒動手?!?
楚玥無所謂的一聳肩,道:“我向來不擅長談判,只擅長威脅,最受不了威脅。若你想你的寶貝小徒弟母子平安,就收好你手上的東西,到時候我很樂意爲你和陛下牽線搭橋?!背h狡黠的一眨眼,再次將李御出賣。
魯公子一噎,瞪眼瞧著楚玥說不出話來。
瞧著魯公子的面sè,楚玥愉悅的一笑心情頓時大好,若說她對那攻城十器無佔有之心那是假的,能讓當世兵家引爲至寶自然不會是尋常之物,若能得到此寶卞唐rì後又何懼威脅。
馬車軲軲轆轆的駛進皇城,車內再次迴歸到安靜之中,楚玥閉目養神全部在意魯公子想要在自己身上咬下一塊肉的惡毒目光。正是這時候,車身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晃,楚玥猛地睜開眼穩住身形,至於魯公子則是一個狗吃屎撲在了車上,模樣好不悽慘。
“怎麼回事?”楚玥皺眉問道。
“大人,剛到了東華門後面突然駛來了一輛馬車,呔,那些人好生大膽,竟然一點也不避讓。”車伕氣憤的說道,楚玥身份尊崇,出入皇城誰人見到她的馬車不是恭恭敬敬,沒想到今rì赴宴居然有人不開眼撞到他們的頭上,那舉動蠻橫無比分明是故意爲之。
“去問問是何人?”楚玥開口說道,眼中浮現疑惑,卞唐朝中如此大膽蠻橫之人絕無僅有,想來該是今早入城的那兩方中人才是,念此,楚玥目光冷卻一分。
“看來你這女人在朝中也不甚討人喜歡。”見楚玥面sè不佳,魯公子幸災樂禍的說道。
楚玥淡淡瞥了魯公子一眼,道:“何不照鏡子瞧瞧你自己現在的模樣?!毖粤T,看也不看變了面sè的魯公子,將注意力放到了馬車之外。
沒過多久,車伕便再次回來,面sè難看的衝楚玥說道:“大人,小人方纔去問過是大燕那邊的使臣,難怪如此不通禮儀,敢情是那些不受教化的野人。”
楚玥揮手打斷車伕的話,漆黑的眸子裡在聽聞大燕兩個字後閃出劇烈的波動,她脣角霍然一勾起,道:“既然是大燕之人,那咱們就讓他先行。”
“???”車伕驚訝的瞪大眼,難以置信自己這位主子口中居然會說出示弱的話。
“走罷?!背h不願多言,放下簾子便坐回馬車內。沒人發現,她面上雖然風平浪靜,可放於長袖宮裝下的手早已顫抖了起來。一想到那馬車內坐著的是宇文極,是宇文家的人。楚玥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現在就出手將那些人斬頭當場。
魯公子目光晃過女子緊閉著的眸,眼裡若有所思。
一秒的時間都拉的無限漫長,直到那軲轆的馬車聲消失在了耳畔,楚玥才睜開眼睛,眸內已恢復了一片清明。車伕一抽馬鞭,馬車再次啓動。
“你這女人竟然會有退讓的時候,真是難得。”魯公子揶揄的說道,他和楚玥相處不過幾rì,可這幾rì卻是吃盡了苦頭,深知眼前女子是個不守規矩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至於楚玥聽聞大燕兩字後身體那一絲細微的變化也未逃出他的眼睛。
“狗咬你一口,難不成你還要反咬回去。”楚玥淡淡的說道,別過頭去,不願意在這話題上和魯公子多做糾纏。
魯公子目光亮了亮,見女子再次閉上眼睛,脣角生出一股玩味的弧度,神sè詭秘。
盛煬宮內笙樂鼓動,舞姬柔美纖細的腰肢如扶柳在燈火闌珊的宮殿內晃花人的視線。
李御懶洋洋的坐在王座上,喝著身側美人斟來的美酒,身子如若無骨般的斜倚在美人身上,一雙桃花眸輕佻的斜睨著座下,姿態好不慵懶糜霏。
許是因了齊楚之人的存在,宮內的氣氛算不得多熱烈,便是舞姬們妖嬈的身段也難以吸引人的注意,不少官員雖是飲酒作樂,暗地裡都各自留心席間的動靜。
沐紫鋒輕笑著晃動酒杯,俊美的面上神sè淡然沉靜,只有一雙紫眸時不時的飄向殿外,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李御含笑飲下美酒,目光落至沐紫鋒身上,眸sè幽深了一分。想到那即將到來的人兒,心裡不禁生出一股後悔,今晚讓她盛裝前來的舉動是否是錯?
沐紫鋒回過頭,兩人的視線不期在空中相遇。李御脣角一勾,沐紫鋒面帶疏離淡笑。兩人心中皆有揣度,目光裡隱含火氣。殿中歌舞依舊,暗中觀察著殿內動靜的衆官員卻有些躁動不安,紛紛將這一幕收入了眼中。
正是這時,太監尖銳的聲音劃破笙樂。
“大燕來使到~”
伴著那一聲唱禮落畢,所有人的視線再次聚焦在了殿門口。
只見,幾名身著燕服的男子大步而來,爲首之人一身玄sè華服他如今不過而立之年,面容yīn冷,留長髯,yīn鷙的眼睛如暗夜中潛伏的毒蛇讓人覺得不寒而慄。正是大燕四門閥家主——宇文極。
李御脣角的笑容更深了一分,目光卻是落在了宇文極身後那人身上。
男子一身月華長袍,在夜sè中款款而來周身似攜帶這月華蒸騰出夢幻般的光暈。錦繡之下,身子挺拔修長,長髮高束戴白玉冠。玉冠之下俊眉斜飛入鬢,深邃幽藍的眸子如寂滅的九幽深潭,肉白的脣輕輕抿著,尖細的下巴襯著男子蒼白的面sè顯出一種清冷的華貴,如暗夜中幽然綻放的睡蓮,略顯病態而風華絕代。
啪啪啪——
李御拍手,先是輕笑繼而放聲大笑,如看了什麼有趣的事物一般,笑意好不恣意狂放。
“孤倒是沒想到竟會見到你這病秧子,大燕四王爺!”
李御聲音落罷,殿中霍然響起一陣輕咦,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宇文家身後那男子身上。
燕漣面容清貴而淡漠,似未聞李御的嘲諷一般,淡然一笑。視線幽然放長,於半空中,當世最風華絕代的四位男子,於此相匯。
笙樂不知何時已止,宮外霍然飄起了雪花,長風舞動起了身姿,蒼穹上似伸出了一隻手,將這燦爛的一幕揭過。
楚玥踏步走入盛煬宮的殿門,便如一葉將平靜的湖面盪開了波瀾。
“玥大人到~”
一聲唱禮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當衆人將視線轉移到殿門口之時,爲之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