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早就聽聞太子身邊有一紅顏知己,今rì得見果真人如其名。”李喆笑意溫和,目光落在楚玥的眉宇間,毫不吝惜的讚道:“不是尋常女子。”
“齊王謬讚了。”楚玥微微一笑,直入主題的說道:“不知齊王殿下找太子有何事?”
李喆眸子微微一動,對楚玥如此自主的一問有些驚訝,他雖聽下面之人彙報過此女,只以爲楚玥是李御從大燕帶回來的寵姬,並未怎麼放在心上,今rì一見確實發(fā)現(xiàn)了幾絲不同。
想起前些rì子,洛陽盛傳的太子府熊貓事件,李喆就不由一笑,越發(fā)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女子了。
“今rì得空不急,本宮也想等太子回來,好好敘敘兄弟之情,四年未見倒也很是惦念。”
聽聞李喆和自己繞彎子,楚玥也不多話,她徑直在李喆對面的椅子上坐好,命婢女給自己上了杯最愛的菊花茶,便鎮(zhèn)定閒適的閉目養(yǎng)神了起來。
待婢女上了茶,楚玥輕吹霧氣,看著杯中舒捲的菊花瓣兒,目光瞥過齊王輕弄扳指的右手,眸子微微一動。
“太子於大燕呆了四年,也不知他在大燕究竟過的如何,玥兒姑娘爲本宮講下可好?”李喆輕笑著說道。
用茶潤了潤微乾的脣瓣,楚玥依舊沒有擡頭,語氣輕緩的說道:“太子在大燕過的甚好,質子府內(nèi)歌姬美婢甚多,平rì裡沒事也會去酒樓裡聽人唱曲兒,倒也自在的很。”
“嗯~不知玥兒姑娘和太子又是如何認識的?”李喆突然話鋒一轉,和聲問道。
楚玥手頓了頓,終將手裡的茶杯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擡起頭看向對面神sè溫和的男子,輕聲說道:“那年我死了爹,母親嫌我無用,家中姊妹謀奪了家產(chǎn)將我趕出家門,幸得太子相救……”
楚玥說的很是輕描淡寫,謊話也扯得很是虛假,可話語間的意思卻滿帶諷刺,若有所指。
對面的李喆依舊笑意溫和,聽聞楚玥的話後玩弄扳指的手頓了頓,目光對上了那雙黑眸,似想從中看出什麼。
卻見,對面的楚玥突然咧嘴一笑,道:“我開玩笑的。”
李喆的臉僵了一僵,一旁的內(nèi)侍被這話激的一顫,想要站出身指責楚玥,卻被李喆揮手擋下。
“哈哈哈——”李喆突然一聲朗笑,笑眼彎彎的看著對面鎮(zhèn)定無比的女子,開口讚道:“太子的眼光果然不錯。
楚玥挑眉沒有說話,卻聽一個富貴多金的雍容聲音恰好出現(xiàn)。
“那是自然。”
李御穿著一襲打眼的紅袍,攜著一身酒氣終於回到了太子府內(nèi),俊美的臉微醺中帶著紅羞,便見他東倒西歪的扭進花廳裡,在楚玥身旁坐下,滿嘴酒氣的指著李喆說道:“你可不許打玥兒的主意。”
“臣弟拜見太子。”李喆衝李御行禮道,便見李御不耐的擺擺手,依舊酒氣未醒的模樣,腆著臉靠在女子的肩頭。
“臣弟今rì上門實是唐突,打擾了太子的雅興,還望不要責怪臣弟纔好。”
“你心中惦記著我這個兄長,本宮又怎會責怪你。”李御咧嘴一笑,就著楚玥的杯子將那一杯菊花茶灌下,然後打了個酒嗝。
“方纔在薈萃居里沒吃飽,晚膳可準備好了?”李御揉了揉肚子問道。
“側妃娘娘已吩咐人準備好了。”楚玥輕聲說道。
李御咧嘴一笑,道了句:“碧君果真體貼!”便率先朝內(nèi)室走去。
屋子裡點著淡淡沉香,婢女們將一桌菜sè上齊便恭敬的退下,屋子裡只剩下李御、李喆和楚玥三人。
李喆彎彎的眸子在李御和楚玥之間掃了一圈,便擡頭淡笑,拿起桌上的美酒替李御斟滿一杯,舉杯說道:“臣弟先祝皇兄歸朝,還喜得如此美眷。”
李御懶散的舉起杯子和李喆一碰,瞇著眼,輕佻的笑道:“你這話可就錯了,玥兒可不願嫁給我。”
聽聞李御之話,李喆俊眉微揚,看了眼一旁安靜吃菜喝酒的女子,這才擡頭將酒飲下,然後笑著說道:“竟是臣弟看走眼了。
李御夾起一根蜜汁鴨舌放進楚玥的碗裡,聽聞李喆的話後才擡起頭來,臉上掛著鬆散的笑,問道:“喆兒如今身負監(jiān)國之職,繁忙無比,今兒怎麼得閒來找我了?”
話終於進入正題,李喆效仿李御夾起一塊魚肉準備放入楚玥碗裡,輕聲說道:“禁衛(wèi)軍統(tǒng)領一職空缺已久,想來皇兄和貪狼將軍私交甚好,便想問問皇兄心裡可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李御伸出筷子將李喆筷子的魚肉攔截,然後轉而放進自己碗裡,戲笑著說道:“統(tǒng)領一職事關重大,本宮又能提什麼意見,再說此事一直是父王親下命令,如今你是監(jiān)國,又哪輪的是我插嘴。”李御咧嘴一笑,將魚肉丟進嘴裡咀嚼起來,然後伸長筷子準備夾起另一邊的燜燒熊掌,“若是美人之談,或是房玄老人所創(chuàng)房中之術我還能給你提些意見,這朝中之事你可找錯人了。”
李喆輕輕一笑,手微微一動,便將李御的筷子擋住,說道:“熊掌油膩,皇兄還是少吃爲妙。
“魚我所yù也,熊掌亦我所yù也,偏偏二者我都要兼得。”李御咧嘴一笑,手中長筷猛然加速,夾起了那爛熟紅透的熊掌丟入碗內(nèi)。
“母后對你抱有期望,皇弟你來此我這兒就不怕寒了她的心?”李御笑著問道。
“母后終rì憂思父王,自然不會cāo心這些。”李喆微微一笑,“許久未見父王,也不知病情究竟如何,皇兄難道就不擔心嗎?”
飯桌前,只有剔骨嚼肉的聲音響著。
楚玥吃著桌上的美味珍饈,耳邊是兩兄弟滿含深意的詞鋒交錯,聽聞李喆最後一句話,她筷子頓了頓,輕掃了身旁的李御一眼,見他嘴角的輕佻笑意深了一分,有些放不下心來。
“禁衛(wèi)軍統(tǒng)領一職死了太多人。”李御出聲說道。“誰他媽的找死還會去幹那賠錢差事。”
“死了的自然是沒那本事,”李喆微笑道,對李御的粗口倒沒什麼反應,“舅舅身患腿疾,這禁衛(wèi)軍統(tǒng)領一職至關重要,到如今還要讓他費神。母后常常爲此心憂,畢竟現(xiàn)在她就只剩這麼一個哥哥在世。”李喆若有所指的說道。
李御臉sè不變,他埋頭仔細的將碗中魚肉的刺挑出來,這才慢條斯理的放進嘴裡,笑著說道:“好。”
一字定局,場面上的氣氛徒轉,這兩個兄弟好似忘了爭鬥,交杯換盞,相談甚歡。上到天文地理,下至美人房術,這一幕若落在不知情的人眼裡還以爲這對兄弟情深義重。酒過三巡,李喆已醉的不省人事,被李御一手攙扶著拖至門外的馬車上,臨行時還不斷叫嚷著要再浮三大白。
“喆兒喝醉了,你們回去好生照顧著。”
“喏。”守候在外的久安低聲應道,衝李御一行禮便駕著馬車離開了北苑。
看著漸漸遠去的馬車,李御嘴角輕佻的笑意漸漸淡下去,拂袖朝太子府內(nèi)走回去,卻並未去碎語軒而是拐個彎到了楚玥的院子裡去。
晚風輕過,吹落一地落葉,金sè的梧桐葉泛著柔軟,李御漫步走在其上,在院內(nèi)最大的一顆梧桐樹下坐著,看著對面的男裝女子。
“梧桐一葉落,天下皆知秋。”看著滿地落英,楚玥突然說道。
“沒想到玥兒也這般有文采。”
“我肚子裡墨水可不多。”楚玥撇開石桌上的落葉,將一盅熱茶推到李御身前,“比不得你們兩兄弟,美人天下大話無邊。”
李御接過醒酒茶慢慢飲下,咂吧著嘴道:“我那弟弟難得這麼好興致,我自然不能掃興了。”
“我倒沒想到你這紈絝子居然還比不過他的酒量。”楚玥和李御對視一笑,想到臨走時齊王那不省人事的模樣,兩人都內(nèi)心通透的不去戳破。
“他今晚說的話你怎麼看?”楚玥突然問道。
李御一聳肩,仰頭將醒酒茶一飲而盡,然後暢快的吐了一口酒氣,笑著說道:“想必是小孩子xìng子犯了,玩起了叛逆。”
“齊王只比你小一歲而已。”
“小一歲也是小,我那位皇弟不簡單,但就是因爲太不簡單了,所以很多淺顯的事情都被他繞的複雜了。”
楚玥一挑眉,看著暗夜下李御俊美妖嬈的臉龐,等待著他的下文。
“母后爲他這般打算,他卻心生懷疑。”李御微微一笑,妖嬈如魅惑的荼霏,“不過,至少有一點他和我目的一致。”
“我們都要見老頭子一面。”
楚玥沉默著沒有說話,雖然李御極力掩飾,但她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不甘和怨懟。想到皇城中那心思偏頗的老婦人,再聯(lián)及今rì的談話,讓楚玥心中生出怪異可笑的感覺。
一直想毀滅的兒子,安然無恙的活著。一直想扶持的兒子卻對她心生懷疑,於背後捅她一刀。楚玥嘴角一勾,很是期待那位皇后娘娘知曉真相後的臉。
“你恨嗎?”
李御啞然失笑,嘴角輕佻的弧度剛剛上揚,卻在對上楚玥那雙黑眸之後硬生生卡住。
“恨。”李御淡淡說道,“有些事我一直想當面問她。”
“好。”楚玥沉聲說道,黝黑的眸子帶著涼意,“禁衛(wèi)軍統(tǒng)領一職,我去。”
“不可以!”李御沒有一絲猶豫就拒絕,瀲灩的眸子裡難得暴露出氣惱,“莫要說胡話,那位置兇險萬分。而且處於禁宮之中,出了事就算是我也難以支援。“
“除了我之外沒有更好的人選。”楚玥搖頭道,“武將不得涉足禁宮,故而貪狼將軍一面無法出力,文官一派大多都在李喆麾下,司徒一方隔岸觀火兩不相幫。只有我,在這廟堂沒有一絲痕跡,和文武雙方全無聯(lián)繫,我去了他們也不會將我放在眼裡。”
“可你是個女人!”李御激烈的爭辯,“你去和那些臭爺們混在一起像話嗎?”
“逃亡那段rì子我還不是和你們這幾個臭爺們混在一起!”楚玥挑眉頂了回去,“我有庸醫(yī)給的人皮面具,裝成男人不會被人認出來。”
“想也別想。”李御咬牙切齒的說道。
“就這麼說定了。”楚玥不管李御自顧自的說著。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許久,就連輕浮的冷風也慢慢平息了下來,似怕陷入了其中被怒火波及。
“玥兒,別鬧了。”李御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與女子的倔強。
“我沒有胡鬧,李御!”楚玥沉聲說道,“你應該清楚我的實力,雖不說武藝多麼高強,但若只有我一個人出了事雖不說可逃出來,但自保一段時間沒有問題,我會堅持到你來救我。”
“現(xiàn)在容不得你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不是爲了你,我是爲了我自己!你可別忘了,咱們可是有交易在身的。”楚玥突然一笑,“你若不贏,那我以往的投資豈不都賠本了。”
李御蹙眉,俊美的臉上帶著絲yīn鬱,半晌才聽他說道:“容我再想想。”
楚玥安靜了下來,給予李御思考的時間。
夜風輕拂而過,吹**人本就紊**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