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很順利,薄宴一直在開車,對於阿翠對江菲的抱怨,他只好用開車這個事情來掩飾,而不做迴應。
“阿宴,你到底喜歡她哪裡?”阿翠還是忍不住,最終問了這個在心底迴轉多次的問題。
是啊,到底喜歡她哪裡呢?
倫長相,也不是那種驚豔得讓人忘不掉的女人啊!
倫家世,也不是那種世家出身大家閨秀啊!
那麼到底喜歡她哪裡呢?
聽到阿翠這個問題,薄宴還是楞了一下,他覺得有必要跟阿翠解釋一下,不然,只會讓她增加對江菲的誤會。
於是,薄宴把車靠邊停下,然後拿出手機快速的寫到。
“她確實不出衆,也說不清到底哪裡好,但是我就是喜歡跟她在一起的感覺。”
當薄宴把手機遞給阿翠看的時候,阿翠的眼裡明顯閃現出一絲的驚訝和失落。
驚訝是肯定的,她沒有想到薄宴會這麼喜歡江菲,喜歡到可以這樣直白的對旁人說。
還說喜歡跟她在一起的感覺,果然是有錢人,纔會說什麼感覺,如果是還處於解決溫飽問題的人們,會這樣說嗎?
恐怕不會吧。
總結下來,阿翠覺得有錢人真好。
這是自從跟阿中結婚以後才漸漸得出的結論,以前的阿翠也跟江菲一樣,懷著一顆少女心,帶著對愛情美好的憧憬,一心只想著跟自己的愛情相守,以爲這樣纔是對生命的尊重。
可是在自己尊重了生命的時候,誰又來尊重自己呢?
這是阿翠一個始終沒有找到答案的問題,她在這條路上,一直沒有走出來,似乎是走進了一個死衚衕。
看著阿翠沉默不語的樣子,薄宴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半晌,就在薄宴再次啓動引擎的時候,阿翠卻再次張口說話了:“當年,你真的去圖書館等我了嗎?”
這句話,一下子就想把薄宴的思緒給帶到了久遠的年代。
薄宴驚愕,還以爲那段記憶已經被封存,還以爲那段回憶已經被遺忘,誰知,就這樣被阿翠輕描淡寫的提到,腦海中就開始浪潮雲涌。
原來那些久遠得像上個世紀的事情,仍舊是存在自己的腦海中,不論是什麼時候,都不會忘記,原來這些事情,一直都在。
薄宴記得那天是個陰雨天,自己約好了跟阿翠下午在圖書館一起去看書。
他們經常一起去圖書館看書,看來似乎是一件平常得再不能平常的事情,可是,那一天,卻是阿中向阿翠表白的日子。
那是高考後的一天,那天天氣不好,可是很涼爽,中午時分,阿中打電話對薄宴說,他知道自己高中了也不可能上大學,準備向阿翠表白。
當時薄宴聽了,現實一楞,然後開始祝賀阿中,在紙上寫到:“祝你成功”
不帶一個標點符號。
後來阿中就興高采烈的去準備禮物了。
薄宴永遠記得那天,阿中掛完電話,薄宴還獨自拿著電話筒,在那裡站了很久,聽見電話裡嘟嘟嘟的聲音
,是那麼的冷漠,又驚心。
一聲一聲,似乎是像刀子一樣的滴在薄宴的心上,畫出一道道傷心的模樣。
可是薄宴又能說些什麼呢?
自己如果不上大學,肯定會被家族裡面的人們嘲笑,可是阿中就不一樣,即使他不上大學,他也照樣可以活的很好、
可是那天,薄宴在圖書館等了很久,還是不見阿翠,一直到圖書館的管理員,上前好心的提醒道:“同學,我們要下班了。”
管理員的語氣很溫和,高考結束,有人歡喜有人愁,這是很正常的現象,管理員看見薄宴情緒不高,還以爲是高考失利,所以不敢大聲的說一些要關門,得走了的話,生怕哪一句不對,就刺激了薄宴。
那個時候的人們,還是很善良的。
薄宴開始是打算不去的,因爲今天上午的電話裡,阿中都說了,要向阿翠表白,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再去,是不是不合適,當時還是高中生的薄宴思想就已經這樣早熟。
大家族教育出來的孩子就是這樣敏感多疑。
可是如果自己不去,萬一阿翠去了呢?
那豈不是自己失言了。
想來想去,薄宴還是決定去了。
那天,沒有等到阿翠,薄宴的心情也沒有更加的失落,他似乎是早已知道答案,來圖書館也只是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不想對不起自己。
從以前的種種跡象可見,阿翠答應阿中的表白是很有可能的,畢竟兩個人是青梅竹馬,而且,阿中很幽默,經常把阿翠逗得哈哈大笑。
這一點,薄宴就很自卑,雖然他們三個人是經常在一起玩,但是薄宴卻不能說話,如果說,薄宴能講出一個笑話,把阿翠逗笑,那都是奢望。
可是薄宴也忘記了,阿中也是經常惹阿翠生氣的,可是還不去哄阿翠,通常情況下,都是薄宴去哄阿翠,然後阿中就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過,等到阿中又開始講笑話逗樂阿翠的時候,阿翠依舊是笑的很開心呢,似乎也是忘記了從前的不愉快。
看到大家其樂融融的樣子,薄宴覺得十分的美好。
誰知,高考就是人生的分水嶺。
從此大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薄宴考上大學,然後出國留學。
阿中高考過後就開始在各種地方上班,打工。
阿翠高中後讀了一個普通的大學,可是後來沒有讀完,參加了一次高中聚會後,她就輟學了。
至今,薄宴都不知道其中的答案。
薄宴沒有問,阿翠也沒有說。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迴避著這個問題。
直到現在,阿翠這樣毫無顧忌的問薄宴:“那日,你去了圖書館嗎?”
薄宴當然直到阿翠問的是哪一天,這個問題就好像是一個雷源閃電,直接擊中了薄宴內心深處的最柔軟的一角。
薄宴以爲自己不去觸碰這個角落,就沒有事,沒有人可以這樣追問薄宴,除了阿翠,這個直白的女孩,用她坦率的眼眸,讓薄宴無處可逃。
空氣中有些沉悶,可是總不能這樣平白無故的就不理人了吧?
薄宴剛剛發動的引擎只有無奈的停下來,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阿翠,只見她已經沒有了少女時期的純真,有的只是一個母親的焦慮。
歲月真是十分的無情,想一想就很難過,歲月不饒人,任何人。
看到阿翠眼角的魚尾紋,薄宴心裡感慨萬千,記得高中時候的阿翠完全是一副天真浪漫的樣子,不管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她都能解決。
比如魚尾紋,比如鼻子上的雀斑,阿翠說,鼻子上有雀斑是機智的象徵。
可是現在,阿翠卻在想如何祛斑,如何減少細紋。
這就是歲月的力量。
在蒼白的語言面前,事實讓人變得無力。
薄宴終於還是在手機上寫到:“我去了。”
這一次,薄宴在句子後面加了一個句號,他用一種篤定的語氣寫到,爲了證實自己的話是真的,薄宴還特意加了一個句號。
這個習慣,不知道阿翠知不知道,平時薄宴寫東西,一把都是直接寫,不加標點符號的。
目前,除了薄宴,只有江菲知道薄宴的這個習慣。
當阿翠看到薄宴寫的話的時候,眼神裡滿是驚訝,她臉上寫滿了驚愕,彷彿是看見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沒多久,阿翠就掩面痛哭。
這一哭,倒是把薄宴給弄糊塗了,也弄慌張了。
在薄宴的記憶中,阿翠是一個十分堅強的女孩,很少會因爲什麼事情而痛哭。
但是現在阿翠坐在薄宴身邊,從一開始的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薄宴手足無措的看著阿翠,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裡說的不對,把阿翠弄哭了,之間阿翠哭的十分的傷心,肩膀也跟著在緩緩的抽動著。
於是,薄宴在手機上又寫到:“怎麼了?”
因爲阿翠在哭,她淚眼模糊的看了一眼薄宴,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甘心,又帶著一絲怨天尤人的樣子,說道;‘你不是說,你那天有事,不去了嗎?“
什麼?聽了阿翠的話,薄宴更加疑惑了,自己從來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他來不及想別的,看著阿翠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只好在手機上寫到:”沒有,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那天我去了,還下雨了,我淋雨,感冒了一週。“
這件事情,薄宴記得十分的清楚,那是薄宴淋過的最冰冷的一場雨,所以,無論何時,誰問起這件事情,薄宴都會十分清晰的回答。
然後,他不知道自己的如實回答,會給阿翠帶來怎麼樣的後果,她聽了薄宴的話,哭的更加厲害了,只好捂著嘴巴,不讓薄宴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還以爲這樣就能挽回自己在薄宴內心的形象。
須不知,那個單純的阿翠,早已在高中時期,就已經從薄宴的記憶中消失,只剩下,一個單薄的影子,稍不注意,就不見了。
緩慢的時光,最經不起誤會。
酒過三巡,華燈初上,還只是旁晚十分,薄威爾家族的整個院落裡就開始點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