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林承認了他現在的確是在爲楊劉兩家結親的事情而鬧心,我淡淡的笑了笑,心想,此前我還擔心他會不會是和劉衛國合夥給楊永俊下套,現在看來,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我稍微考慮了一下,就對他說道:“張總,你的擔憂我明白,只是現在人家喜帖都已經發了,木已成舟,你擔心這些也沒用,還不如集中精力,抓緊時間把上市的問題解決了,爭取能在德才煤礦之前上市,從而在競爭中佔得先機。”
張林輕輕點著頭說道:“常總,這道理我也明白,可一想到別人可能正在密謀合起夥來算計我,我卻什麼都不知道、什麼準備也不做,我這心裡就怎麼也踏實不了啊。”
我問他道:“這樁喜事來的這麼突然,張總你相信楊永俊和劉芹是真心相愛、喜結連理嗎?劉楊兩家從今以後真的就能變成一家人了嗎?”
張林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道:“正因爲這樁婚事來得太突然,根本不可能是一樁正常婚姻,所以我才擔心。常總你還記得上回咱們商量公司董事會成員組成那事情吧?我那小舅子本來是想要讓他們家劉芹進董事會的,但是被我給攔了,我懷疑他是不是因爲這事情懷恨在心,現在肚子裡揣了什麼壞水,拉了楊德才做幫手,準備報復我啊。”
“張總,我覺得這事情你恰恰是想反了。”我搖頭笑道:“如果楊永俊和劉芹是真心相愛,這是一樁正常的婚姻,婚後楊劉兩家人真的成了一家人,從此以後,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那纔是你應該擔心的局面。”
聽了我這話,張林似乎隱約之間想到了一點什麼,楞了一下,眉頭一皺,嘴裡嘟囔道:“常總你的意思是說……”
我將手裡的菸頭在菸灰缸裡按滅了,然後才說道:“張總,假設事實如你所想,劉總真的揣了什麼壞水準備對付你,並且引來楊德才作爲幫手,你覺得是他們兩家同心同德、齊心協力難應付,還是他們兩家彼此之間也各懷鬼胎更難應付?”
“那當然是他們兩家齊心協力更難應付了。”張林回答道。
我點點頭接著說道:“這就是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即將到來的這場婚禮,其實就是個假鳳虛凰的形式而已,與其說是一場婚姻,倒不如說是楊劉兩家訂立盟約的一個儀式!爲什麼要以一樁婚姻來作爲訂盟的儀式呢?原因不難推測,肯定是他們中的一方、或者雙方都無法完全信任對方,所以纔出此下策,通過婚姻將兩家人的厲害捆綁在一起。可是對於這樣的鉅富之家,張總你比我更瞭解,婚姻很多時候如同兒戲,能有多少約束力呢?”
張林皺著眉頭說道:“常總,你這話道理上倒也沒錯,那按你的意思說,難道我就什麼都不用管、什麼也不做了嗎?就聽之任之?”
對於這樁親事,如果張林真的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做,那自然是正合我的心意,不過我也明白,對於他這樣的人,光憑一個空泛的大道理,是不可能讓他完全信服的,如果讓他覺得跟我也討論不出個具體辦法來,就嘴上應付著我,回頭私底下做出什麼動作來,那可就不好了,因此,我還必須要從具體的厲害層面上說服他才行。
於是我說:“張總,我的意思也不是讓你什麼都不做,剛纔這番話只是從道理上分析一下,說明你現在的情況不是最壞的,不用太著急。下面咱們再從具體的操作層面來分析一下,你就明白你該做什麼準備了。你說如果他們兩家結盟真的是爲了對付你,那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這還用說,當然是搞垮我,他們兩家獨霸彭城的私營煤炭開採。”張林說:“一旦我垮了,到時候不管是兩家公司,還是他們合併成一家公司,反正到了最後,都是楊永俊和劉芹他們小兩口的。”
“那麼具體有什麼辦法能搞垮你呢?”我又追問道。
張林低頭沉思了一下,然後擡頭苦笑道:“這我還真想不出來,要是把我和我那小舅子易地而處的話,好像也沒什麼具體可行的辦法,我只是隱隱約約的覺得,還是要從我公司的控制權上著手。”
我點了點頭:“張總你說的不錯,他們如果要使陰謀手段搞垮你的話,只能從鳴鳳煤礦的控制權上著手,而控制權的根本在於股權,可你現在是鳴鳳煤礦的控股股東,在控制權的爭奪上處於絕對的主導地位,所以你唯一要做的準備就是一點——不給劉總任何增加持股比例的機會,無論他提出什麼理由來。你只要把這扇門堵死了,無論他們有什麼陰謀都是白搭,如果想要搞垮你,就只能通過市場上的正面競爭,不過那就屬於陽謀了。”
“嗯,我明白了!如果被對手在市場競爭中正面打敗,那也怨不得別人,只能怨自己無能了。”張林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又說道:“常總,我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鳴鳳煤礦和德才煤礦畢竟是競爭關係,萬一我那小舅子將我們公司的秘密泄露給他親家,從而幫助他親家在競爭中獲勝怎麼辦?從公司治理的角度,我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對他做一些適當的限制,避免這種情況出現?”
“理論上是可以的。”我撇撇嘴說:“張總,關於這個問題,是有專門的法律規定的,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找專業的律師做一個詳細諮詢。但是按照我過往接觸過的一些類似情況來看,這些法律條文實際意義不大,因爲這種事情取證很難。劉總和楊總是兒女親家,如果他有心出賣公司機密的話,可以有無數種旁人根本無法查證的辦法。”
“那意思是明著來的話,我實際上就對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張林皺著眉頭說。
一聽他這話,我在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他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啊!
這些個礦老闆,平時看著一個比一個和善,總是傻兮兮、樂呵呵的,其實背地裡,一個比一個更黑、更狠。
聽張林這話裡的意思,他還是覺得不安全,爲了增加安全感,明著沒辦法,他就要想其他歪門邪道的法子了,而這恰恰是我最擔心的,現在楊家那邊的形勢,總體而言,對於我來說還算不錯,一旦他插手進來,就不知道事態會如何演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