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26日,星期四。
早上起牀,錦秋將我送到鳴鳳煤礦之後,她就回雁歇去了,現在那邊的項目暫停,她要去收拾一下行李,先回北京公司。9月1號就該發售“江發同盈”第三期了,“江發同盈”這個項目是在我名下的,之前兩期都是小師妹在負責,不過現在小師妹已經調到研究院去了,所以我就讓錦秋把這活接下來。等她把這件事做完之後,大約到下個月四五號,李坤會安排她和小衛子再到彭城來出差。
上午十點多,我接到了彭城市公安局張米娜警官打來的一個電話,她說想請我今天下班後一起吃頓晚飯,說是要跟我談點關於我狀告蘇佩明父子三人的事情。談案子的事情,她應該在工作時間直接讓我到公安局纔對啊,怎麼會在下班之後約我吃晚飯來談呢,我被她弄得有點莫名其妙的,不過還是答應了,就和她約好了下午六點半在一個飯館碰面。
下午六點半,我打車到了和張米娜約好的飯館,這是我第一次見她沒穿*,而是穿了一身便裝。我們找張桌子坐下,隨便點了幾個小菜,一邊吃著,就一邊聊了起來。
她對我說道:“常總,咱們也算是熟人了,我就開門見山吧,今天找你,主要是我想給你們雙方調解一下。”
我愣了一下,笑道:“張警官,他們父子三人勒索我二百萬,這可是刑事案件,我記得刑事案件應該是不能調解解決的啊。”
“常總,這個我當然知道。”她笑了笑,說道:“所以你也看到了啊,我沒在上班時間約你到局裡去談,而是約在了這裡吃晚飯,而且還穿了便裝,我現在可不是以負責這樁案子的警察身份在和你談,而是以一個熟人的身份想勸勸你,能不能別告他們了,能私下解決就私下解決吧。”
我心裡“咯噔”一下——難道她收了蘇家父子的好處?但是想來她應該沒那麼大膽子啊,因爲這樁案子人證物證實在太充分了,只要我堅持告,她只是個經手受理的普通警察,根本不可能擺平。這些情況她自己肯定很清楚,她又怎麼敢收人家的好處呢?
我越發的弄不明白她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了,輕輕搖頭笑道:“張警官,你爲什麼會想起來要勸我呢?你這樣做,我覺得似乎有一定的越權嫌疑,你可是要承擔風險的。”
“哈哈,這個我當然知道,但我相信就算談不成,常總你也不至於去舉報我越權吧。”她爽朗的笑了笑,又說道:“常總你大約還不知道,我們家跟蘇建寶家就住樓上樓下,他生前跟我老公兩個人比較投緣,經常在一塊下象棋,我們兩家的孩子又都在同一個幼兒園,還是同一個班,所以我們兩家平時來往走動也挺多的。現在他剛剛出了事,他的父兄就惹上這麼大的麻煩,所以我就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幫他們。”
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說道:“那張警官你說說吧,我憑什麼要跟他們私了。”
張米娜輕輕笑了一下:“常總,這樁案子的整個過程非常清晰,怎麼說呢,你要告他們勒索,那也不能說你錯,因爲他們確實有勒索的情節。案情清晰,人證物證充分,只要我們移交檢察院,提起公訴,肯定是一告一個準。但是我覺得你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合適,稍微……我覺得稍微有點小題大做了。”
“願聞其詳。”我撇了撇嘴說道。
張米娜說道:“常總,這樁案子,從你們雙方、以及在場的我幾位同事的供述,結合我自己的分析來看,我覺得其實就是蘇家父子因爲蘇建寶的死,遷怒於你,再加上他們自己也有點貪心,恰好碰上你有錢,所以就想賴著你討要一筆經濟補償,且不說他們有理無理吧,可這畢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一樁普通的民事糾紛而已,他們主要是吃了不懂法律的虧,所以方法手段出格了。而常總你就抓住這點不放,將事情擴大化,把一樁民事糾紛變成了數額巨大的勒索刑事案件,其實他們的用心並沒有那麼險惡,你覺得呢,常總?”
“我覺得你的分析是正確的。”我點頭笑道。
“謝謝。”張米娜笑了笑,又說道:“既然常總你也承認他們的本心並沒有那麼險惡,只是手段欠妥,所幸也沒釀成什麼嚴重後果,常總你一個社會精英,而且你們還有親戚關係,我覺得你就別跟他們計較了,放人家一馬吧。事情鬧到這個份上,他們一家人嚇也被嚇夠了,放出去之後,肯定不敢再纏在你討要什麼補償了。”
我搖頭笑道:“張警官,你這話我就不同意了,我承認他們確實沒有那麼險惡的用心,只是方式有問題,但是在我看來,他們這個方式欠妥的後果卻很嚴重,就因爲他們的方式欠妥,所以我愛人趙錦秋被蘇建橋打了,這對於我而言,可遠比他們真的從我這兒拿走二百萬更讓我不可接受。”
“啊!常總你這是心裡話?”張米娜怔了一下,問道。
“當然是心裡話了。”我點點頭,認真的回答道。
張米娜苦笑了一下,說道:“那看來是我想錯了,我還以爲常總你是擔心跟他們和解之後,他們回頭又纏著你討要所謂的賠償。”
“這倒不是。”我搖頭說道:“張警官,實話跟你說吧,蘇建寶跟我是親戚,而且我承認,他的死多少也確實跟我有點關聯,本來就算他父兄不說,我也會考慮給他們一些經濟補償的。前晚我們之所以去蘇建寶家,目的就是爲了慰問一下朱曉露表嫂,我愛人還給了她兩萬塊錢的慰問金,這也不算少了,你不能說我們小氣吧,只是我們當時不知道蘇佩明一家也在,不然的話我們肯定會另外再準備一份慰問金。後來他們父子三人堵著我們兩口子討要賠償費,起初我也沒太放在心上,只是覺得他們有些無理取鬧,想到蘇建寶剛死,他們心緒不佳,難免情緒偏激,所以我也不想跟他們計較。直到蘇建橋動手打了我愛人,我才動了怒,而且我當時還警告過他,可他卻充耳不聞。”